人海的拥挤中,脚步随着移动,待我步入,那熟悉的身影重新映入我的眼帘,韩如正在与他们说着些什么。
“东方小姐……”水希目光投射过来,站起身子。
韩如吃惊的回过头来,“尹夏。”
在葛然转头之际,我走了过去,挤出一丝微笑保持在脸,“葛然,水小姐。”
“一起用餐吧。”水希提出,脸上依旧带着尴尬之色。
我转头看着葛然,他看着我,只是一瞬间,目光移开,“一起吧。”
脑海中飘过韩骞的话‘对自己好点’,“不了,你们慢吃,我们先走了。”这一次换成了我,拉着韩如果断的离去。
是的,我应该对自己好点,不管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感人故事。
“尹夏,你……”韩如边走边看着我。
“我没事,我们去吃点东西。”我放开韩如的手,咽了口口水,别开目光不再看韩如,我知道我的眼神出卖了我。
耳边一直传来韩如的声音,她让我别多想,水希和葛然只是朋友;我知道韩如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可我选择沉默。
春雨绵绵,像鹅绒轻柔,亲吻着雨伞,然后如泪水滚下来,最后落在地面,形成溪流。
雨中的空气是清晰的,是甘甜的,是让人怀恋的。
代课一事终是有了结果,年轻的朝气,让人陷入这阳光中,我喜欢这里,喜欢满眼的明亮。
第一次代课,我是紧张的,是兴奋的,而最开心的是,我终于有了工作,我终于向独立迈出一步。
雨伞下,我明白,伞为我遮风挡雨,那是因为我自己握着伞柄。
一辆宝马从我身边过去,又退了回来。
我看着停在身边的车,从车窗里,我看到一双冷峻的双眸,“雷总。”我惊讶,在这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居然遇到雷哲昊。
而他只是点了点头,才开口,“是回去?”
我本能的点头。
“顺路。”
雷哲昊的声音有些冷,却不像葛然那般没有温度。
上了车,雷哲昊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没有再开口。而我也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雨。
蓦然,雷哲昊目光瞟向反光镜,“他在后面。”
谁?我疑惑的看向反光镜,葛然的车,是的,没有错,是葛然的车。我还在惊讶怎么这么巧中,宝马开到旁边停下。
我知道雷哲昊的意思,“谢谢你。”言过谢,我下了车。
后面的车开了上来,两个男人只是点了下头,接着宝马车开去。
坐上副驾驶位,我皱了皱眉;这个位置,我曾经心安理得的坐着,可如今,我却心中有着罪恶感,有着被撕裂的痛。我让自己不要去想他们的故事,可那个故事却如魔咒,无时不刻的缠着我。我让自己别再为了葛然而痛,可这个伤口却更加深。心中的矛盾让我分辨不出左右。
“不舒服?”葛然看着我。
我没有去看他,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太巧了,你怎么经过这里。”
“刚好有事。”
他说着,俯下身子为我系上安全带,他离我那么近,那个怀抱的温度我依然能感觉到,那有力的心跳声,无一不让我迷幻。
“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陆葛然开着车,终于想起问这个事情。
他的声音将我从迷幻中拉了回来,也让我回到了现实,“新的手机我还没有去买。”
葛然转头看了我一眼,带着疑问。
“那部手机被我扔了,而新的我会很快买回来。”想起那部被扔的手机,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幸而我的电话不是很多。
“扔了?”葛然打着方向盘,嘴里重复了我的话。
“是的,被我扔了。”窗外的雨打在窗户上,然后滚下去,而我的声音也随着轻快起来。
“为什么?”葛然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喜欢的东西自然扔掉。”看着窗外,我笑了,而我的心却在流泪,只是他看不见。
买了新的手机,也补了卡,刚开机就接到了棃楚的电话,她约我一起吃晚饭,当我在指定的饭店见到她的时候,她那双大熊猫的黑眼圈吓到了我。
“棃楚。”坐在她的对面,我感觉到强颜下的她有着心事。
“尹夏,最近怎么一直没有开机。”棃楚的笑容与她眼眸深处矛盾至极。
“手机被我扔了,今天刚新买了。”刚嚼着一块食物,一股恶心的气流直窜而上,“呕……”干呕了声。
棃楚递给我纸帕,“三个月过了吧?”
我难受的点头,的确三个月过了,可反应一点也没有减轻,“受罪。”
“这个罪受的也是幸福。”棃楚垂下眼眸。
“幸福?”我笑,如果没有那个故事,那我的确是幸福。可这个孩子,是因为那个女人不能生,是用东方家做威胁,这可以算是幸福吗?
棃楚抬起头看着我,“我知道你心中的苦,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痛,那就是女人不备女人的条件。”
听着棃楚的话,我惊愕,连话也说不出来,女人不备女人的条件?虽然我不知道所指,可棃楚的眼眸中告诉了我,那个所谓不备女人条件的女人就是棃楚她自己,事情的严重性是绝对的。
“难受也要吃些东西下去。”不等我反应过来,棃楚为我夹菜,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常态。
我点头,眼眸依旧看着她。
吃过晚饭,棃楚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我让她自己开车小心,在她上车那一瞬间,猛然转身,拥抱我一下,如蜻蜓点水,下一秒上了车,伸出手和我再见。
棃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而我却感到了不安,慢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越发觉得棃楚今晚的不对劲。
拨通棃楚的号码,传来棃楚清晰的声音,“尹夏,怎么了?”
“我没事,棃楚你没事吧?”我的心一直说不出的忧郁。
“我能有什么事情,早些回去睡吧,挂了。”棃楚说的很是轻松。
“恩”
挂了棃楚的电话,看了看腕表,已经十点多了,刚准备伸手打车,一亮小车往旁边开来,停在我的身旁。
“尹夏。”
通下摇下的车窗,我看着开车的人,很是意外,“韩骞哥哥。”
“是准备回去吗?”韩骞朝我微笑,他的笑容让我仿佛见到大哥。
我点头,“恩。”
“上车。”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
乖乖的上了车,坐在韩骞呵呵身旁,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抵达陆家别墅时,我邀请韩骞哥哥进去喝杯咖啡,韩骞哥哥谢绝了,他说改日。
在风的吹拂下,花坛中的花朵睁开了眼,一朵、两朵,一丛、两丛……连成片,汇成海。人们面对这蓝的、红的、黄的……气势磅礴的色彩的海洋,烦恼没有了,萎靡没有了。感谢春天的色彩给我们带来向上的力量和信心。
我与葛然这一个星期来,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晚上他未归我便睡下了,早晨他未醒,我便早早出门,吃早点,逛逛公园,再去上班。
而今天我该去产检,私人医院,不需要我跑来跑去,在我还未到达时,门口已经有护士等候。可她们却不知道,我才是那个陆葛然的妻子,我才是名义上的陆夫人。
“东方小姐,你的孩子很健康,毛发已经开始出现,你需要多吃含钙、硫、氟、蛋白质高的食物。”医生不忘写出一张含这些高的食物名称。
接下纸张,“谢谢。”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张B超单子上,虽然我分不出孩子的四肢,可我渐渐明白,孩子与我在一体。
与医生客气的说完再见后,走出妇产科,剩电梯下一楼。
叮……
一道熟悉的面口随着电梯的门打开而进入我的眼眸,不,是两位,还有他身边的女人。
“东方……东方小姐……”水希先是一愣,随后开口。
走出电梯,我看了葛然一眼,巧,还真是巧了,我家里我都能躲过与他见面,却在这儿碰面,“葛然,水小姐。”
葛然目光往下移,一直到我的腹部。
“孩子很好,已经十六周,医生说已经长毛发了。”我明白葛然的顾忌,望着水希,我的声音却是在告诉葛然。看着我水希的嘴角抽搐着,似乎很紧张,又似乎很受打击,补了句,“我先走了,两位再见。”
“再见。”水希本能的点头。
我正要迈开脚步,一只大手抓住我的手臂,耳边传来葛然的声音,“等一刻钟,我送你回去。”
我吃惊的站在原地,吃惊的并非我一个人,还有我面前的水希,她抬起惊眸看着葛然,所有的不解都在她的眸中。
不等我们问,葛然已经拉着我和水希走入电梯,直上顶楼,为水希定期作检查的人是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林德林医生。
前后果然用了不到一刻钟,我们又回到一楼。水希的眸子一直略有水光看着我,是那么的楚楚可怜,那么的惹人怜惜。又仿佛我的出现重重的伤害到她。
上车的时候,她立在车旁边看着我。我可以看出她想坐在副驾驶位,然而我却也不想坐那个位置,直接坐在后面,让出那个位置给她。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我也不想去看他们的脸色,歪着头看窗外,微风吹在脸。
“东方小姐,再见。”
车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水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微愣的抬起头,“再见。”却看见葛然在水希的额头上亲吻下。
水希微微一笑,下车。葛然转头看着我,吓得我立即垂下头,仿佛偷看别人宝物的孩子一样。
车子又继续行驶,车内更加静谧,让我觉得这条路好远,好远。
春天的天空五颜六色,使人眼花缭乱,那是孩子们放的风筝。在蓝天白云映照下,千姿百态的风筝潇洒自如地飘舞着,飞升着,多么使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啊!春天属于孩子们,天空属于孩子们,然而他们不是同时也在努力地打扮着春天,增添着春天的色彩吗?
坐在草坪上,仰头看着五彩的天空,暖阳沐浴着身体,暖洋洋的。
看了看腕表,下午两点了。原本我下午没课,可以回去了。刚巧接到彭世煜的电话,说有个好吃的地方,带我一起过去,于是我答应了,他说晚些会过来接我。而我想回去也没事,就找到学校旁边的公园享受着春的美景,等着彭世煜来接我。
一阵手机的响声让我已最快的速度找到它,“世煜,你到了?好的,就在学校门口吧,恩好的,挂了。”
摸摸已经隆出的小腹,“宝宝,今晚你彭叔叔带我们去吃好吃的,你可不许闹意见哦。”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反胃,经常吃到一半,又把刚吃下去的给吐出来。
一路悠闲的走过去,因为世煜说他还有十分钟到,所以我就慢慢的走。
远远看去,一辆奔驰停在学校门口,那个车子,那个号码,都太熟悉了。
手机也在同时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着‘陆葛然’三个字,犹豫了五秒钟,还是接了,“葛然……是的,我还在学校……没有课了……我现在还不回家……世煜等会来接我一起吃晚饭……是的,是彭世煜……不,我不累……好,恩,再见。”挂了电话,我看着那辆奔驰离去。
不过三分钟,彭世煜的雷克萨斯到了她的面前。
“尹夏。”彭世煜伸出头看着走过来的我。
“世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我稍稍看了彭世煜一眼,这个我曾今觉得不能看的男人,那张带着邪气的脸,如今却让我如此自然。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彭世煜说着脸上带着一抹邪笑。
“有,邪气。”我故作严肃的开口。
“定位?”彭世煜开车也不忘笑看我一眼。
“大老虎级的。”说完,我自己笑了。
“大老虎非常满意这个定位,那么你呢?”彭世煜脸色也非常配合的点头。
“狐狸。”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不错,有长进,知道拐弯骂人了。”彭世煜停下车子,转头向我肯定的点头。
“我哪有骂你呀。”我边笑边下车。
“不过,狐狸不适合你,你属于小白兔级别的。”彭世煜下了车,并且走到我的身旁,指了指旁边的饭店。
是一家很小的店面,里面是一对年长的夫妻;我并未多做打量,心中想着彭世煜给我的定位‘小白兔’,我才不要做小白兔。
“小白兔,点菜了。”彭世煜坐在对面,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抬头抿唇一笑,“小白兔不是吃胡萝卜吗?”
“老板,胡萝卜。”彭世煜好像故意捉弄我,转头对老板说着。
“喂,等待,你不会真的就给我吃胡萝卜吧?”我不依的反抗。
“小白兔不是吃胡萝卜吗?”彭世煜挑挑眉。
“我是变异的小白兔,还要吃荤。”我便说便翻着菜谱,不客气的点着。
我也不忘将这家饭店打量一番,好小,也很偏僻,可能让彭世煜留恋,肯定味道不错。在后来,我才知道,这儿是颜伊彤带他来的,味道的确极品。
彭世煜送我回去的时候,葛然意外的已经在家,坐在客厅的他笔直的看着回来的我。
我惊愣了一下,随即上楼去,而葛然并未开口,跟着进了书房。
夜色加浓,苍空中的“明灯”越来越多了。而城市各处的真的灯火也次第亮了起来,尤其是围绕在C城那一片灯光,从半空倒映在乌蓝的水面上,随着波浪,晃动着,闪烁着,像一串流动着的珍珠,和那一片片密布在苍穹里的星斗互相辉映,煞是好看。
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景,今晚,我的心情有些起伏,因为大哥说今年爸爸的忌日他不会来,让我替他多买一束康乃馨。大哥从来不曾因为工作上面的事情而不会来看爸爸,那么今年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在我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大哥一直沉默,我让他叫大嫂听电话,大哥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沉默。直接告诉我,大嫂出事情了。
晚上我又打电话回西班牙,刚好大哥不在家,管家偷偷告诉我,大嫂怀孕了,可却检查发现大嫂宫颈内有个肿瘤,并且是恶性的,除非立即切除子宫。大嫂死也不肯,她说切除子宫她就不活了,她说她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
看着窗外的静谧,我明白。大嫂是那么的爱大哥,她明白大哥也爱她,如果她切除子宫,大哥会对她更好,绝对不会和她离婚,那么东方家真的断后了。所以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即使是死。难怪大哥的心情这么的低潮。孩子一天天在子宫内长大,而他的妻子一天天离他而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那商界联姻唯一的神话,就这样在我面前化为灰烬吗?
为什么?为什么?
腹部一阵轻微的刺痛,我并非在意。
拳头不知觉得捏起,心里想着大哥大嫂,我开始恨,恨老天爷为何不睁开眼,为何要活生生拆撒大哥与大嫂,“老天爷,所有的灾难都让我东方尹夏一个人背负吧,放过我大哥大嫂,求求你,即使让我生生世世得不到爱情,我也愿意。”
“啊……”腹部的刺痛,越来越剧烈,让我整个人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