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阴,暖风依旧,鸟雀欢跃,林中生机盎然。
那具死透的尸首,虽与此格格不入,可是,入目的腥红渐渐凝固,风来风去,将血腥冲淡,将死亡的气息吹散。
手握沾血的匕首,血千叶走回车前,伸出手,匕首递到了春喜眼前。
“收好它!”
“小姐,我?”春喜吞吐,话不知该讲,还是继续隐瞒。
“我们有的是时间路上说,先处理掉那死人!”匕首塞回了春喜手中,血千叶果断的说道,举目四下查看着。
“娘,娘!”声音又轻又软,天悦忍不住哽咽的叫着。
“天悦乖,先到车里等娘,等娘把坏人扔掉,就来抱天悦!”
“嗯!娘一定要快点,快点回来,我,虎虎害怕!”奶声奶气的声音已现哭腔。
好个机灵鬼,骨子里更像极了那头爆狮,明明自己害怕,却推到了虎虎身上。
不远处的低洼地,到是个焚尸的好去处。可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挪动这具死沉的尸首,有些困难。对春喜一番询问,更亲自摸查了那受挫的双臂。死车夫真是下了狠力,春喜的双臂震痛过后,一片痛麻,更使不上任何力气,好似不受控制般,根本就提不起来,伤的不轻,没有十天半月的休养,好不了。
“小姐,我没事,你看,我真行的!”春喜强咬牙,弯下腰,额头上渗出汗珠,胳膊极吃力的缓慢抬起,却根本握不住车夫的衣衫。
“不想再要你的这双胳膊,你就逼着自己强用力好了!”血千叶冷斥着,春喜满面苦容的站了起来,而血千叶却转身去了车上。
绳子?未想到血千叶能在这种时候,从包裹中翻出手指粗细的长绳,可见,当初真是下足了功夫,春喜佩服的同时,疑问不觉而生。
绳子穿过车夫的双臂,在其胸前打了活结,另一端被血千叶套在了自己的肩上,至于春喜,则套在了她的腰上,如此一来,借助绳索,两个女人用力向前拖拉着。马车上,天悦抱着虎虎跪趴在车门口,聚精会神的看着。
长长的拖痕,足为二三十米,直到洼地处,痕迹到了终点。枯枝败叶将尸首盖住,为防燃起林火,血千叶清理掉了洼地四周的落叶枯枝,直到露出泥土本相。火折子点燃了枯枝,火星、乌烟越来越大,焦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毁掉,彻底的毁尸灭迹,血千叶脱下被溅了血迹的外衣,一并扔进火中烧了。
看着眼前炙烈之火,血千叶表情清淡如水,如若他不好色,不贪财,就不会成为她血千叶刀下的短命鬼。对她来说,杀个人简单的很,凡是惹到她的,要自寻死路的,她成全!
女人,千娇百媚,女人,更心狠手辣。
烧透,烧毁,只留下一团焦黑,早在焦臭四逸时,春喜便紧捂住唇鼻,此时再看洼地中焦黑变形之物,再也忍不住跑到树下大吐了起来。血千叶由始到终,眼神不曾离开洼地中狂妄的烈火,烧,使劲的烧,烧得一干二净。
火渐渐熄灭,白烟缓缓升腾,直到洼地中一片漆黑,再无丝毫火星时,血千叶叫上春喜回到了车旁。
“娘!”早已等得不耐烦,更恐惧的小人儿,爬出车外,向血千叶伸出手来。
接过小人儿,血千叶将其紧紧抱于怀中安慰着。
“娘,我们,我们让爹来吧,爹厉害,坏人怕爹!”天悦仰着小脸,很是郑重的说着,血千叶满是疼爱宠溺的在香香的小脸上亲了亲,未想到,这段时间竟让小东西如此快的改变了立场,刚才的血腥,随后的大火,不知小人儿到底看懂多少,真是吓到他了。
为了驱赶掉小人儿心时的恐慌胆怯,血千叶竟然做了大胆的决定。春喜到车内休息,她要跟天悦一起驾车。在血千叶的强势下,春喜的反驳甚是苍白无力。天悦到是由忧转喜,更是好一派小男人作风,他跟虎虎帮娘看路,好快快离开这里。
血千叶找来条长裙,撕成宽带,将小家伙与她自己缠到了一起,如此一来,可防马车颠簸时伤到小人儿。再三检查,直到稳妥,女人手中长鞭一挥,极有气势的高喊一声,驱赶着马车。那潇洒流畅的动作,谁会认为这是一位大家闺秀能会的本事。本就无任何阻碍的马车,调转方向,重新走上正途。
而在皇城,临近傍晚时,鹰卫搜查一天的结果也汇到了莫府。
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江湖中的朋友无不积极配合,就算京城再大,有这两方力量,怎能漏掉。城外各个路口也是毫无收获,今天说来也怪,竟然没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出城,即使有孩童,也不是他们冷家的小少爷。一个是老翁所领的半大男娃,另一个是个一路哭闹要玩偶的女娃娃。
冷行风一拳砸到了桌子上,茶碗险些被震到地上,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鹰卫将京城的三教九流查了个便,一听是冷家找人,各个痛快更信誓旦旦,在这皇城之中甚至在整个雷鸣,谁敢在冷家头上点火,嫌命长了不成。即便如此,仍无蛛丝马迹可寻,小夫人,小主子,你们到底在哪儿,昨夜到底出了何事。
冷行风的脑中又闪现出,那妖红的身影怀抱娇儿的样子,小家伙兴奋之极,差点将怀中的布老虎掉地上,布老虎突然窜了出来,如受电击一般,冷行风猛然起身,不理会任何人,步子急切的跑了出去,鹰卫紧随,莫卫也紧追着。
又是那零乱的清淡房间,破门而入的冷行风直接去了小床,不停的翻找着,就连衣柜、梳妆台、床下,甚至隔壁春喜的房间也找了个遍。最后直直的站于原地不动,那张有着些许皱纹的脸,时而越皱越紧,时而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时而又不敢置信的摇着头。
“总管是否发现了什么,请总管言明!”莫卫忍不住的问道。
冷行风回神看向莫卫,只说了三个字,那便是“布老虎”!
莫卫不解,何来的布老虎,这里哪儿有什么布老虎。
冷行风轻笑,莫大人兴许不会注意,可是,他做为冷家堡的总管,何止是留意,有些事那是要印在心里的。这房中的确没什么布老虎,这便是他的怀疑所在。小主子最喜欢布老虎,整天里到哪儿都拖着他的虎虎,难道这一点,恶人也知道吗?竟然能好心的将小主子的布老虎一并劫去?再细看过房间,只有小夫人那件鲜艳的红衣罗裙在地上,至于柜子里的衣物,莫大人也说过,那是小夫人未出阁时装过的旧衣物。那小主子的衣物呢,恶人难道会将小主子脱下来的衣物一并带走?那为何不带走小夫人的红衣。他可记得,小夫人出门时,春喜那丫头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灰布包裹,小夫人说那里面是他们三人的换洗衣服,他将屋子里里外外找遍了,哪有那个包裹的影子,这包裹也让恶人好心的给带走了?还有窗台上的几滴暗红之物,初见时,他的确认为那是血迹,兴许那也的确是血迹,至于是谁的,或是什么的血迹,只有将其滴上去的人最为清楚。鹰卫何许人,各个绝佳眼力身手,窗棱上无丝毫刀磕痕迹,那血迹怎会凭空滴在那儿,还有桌子底下那小半截的白蜡,看其断口应该是用力器削断才是。何人所为?为何如此?人的确是从后门离开,更是乘马车离开,这一点无需再议,而他们眼下最要弄不白的是,人真是被劫,还是?
“总管何义?难道怀疑老夫将女藏起,又故弄玄虚不成!”对于冷行风的大胆猜测,莫卫很是不悦,甚至开始变了脸色的质问着。
冷行风赶紧改换了语气,客气的解释起来,绝非他质疑莫大人,他也不会去怀疑莫大人在此事中做了什么,又担当了何种身份,他不过是大胆猜测,他们的小夫人让恶人劫去的可能只点三成,至于那七成,则是小夫人带着小少爷,还有春喜那丫头,借莫大人过寿之机,逃离了莫府,逃离了皇城,更逃离了冷家堡,最后还给他们布了如此一个破绽极好的假局。
“哼,既然冷总管如此说了,那老夫就得问一句,老夫的女儿如何要设如此假局,逃离冷家堡!”莫卫毫不客气,一针见血的问道。
冷行风无奈摇头轻笑,这其中的缘由怎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道明的,可他又无法跟眼前寻女心切的莫大人解释清楚。眼下,只能顺着这条路追下去。
未回答莫卫的咄咄逼人,冷行风将命令重新改过,留下少许鹰卫继续在京城查访,以防万一。集中其余力量,向外搜寻,但凡昨夜出城之人,必须从守城的侍卫口中,重新查起,只要有疑点,有线索,凭借鹰卫的本事,就会紧扯线索,将其越揪越大,直到达到目的。
一天一夜的时差,足够血千叶他们跑出百里,待到了平遥,再另行改换车子,或是重新变换路线,不知线索是否还能被鹰卫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