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深处、群山谷地中再也没有黑风寨,这片清新幽静的世外之地,如今有了一个飘逸脱俗更名幅其实的名字,逍遥谷。
改天换地的逍遥谷,正以从未有过的面貌、秩序、规矩隐匿于世,谷中虽是男人遍地,却是女人撑权。男人们各有所职,再无往日的懒散、碌碌无为。那个掌权的女人,不叫大当家更不叫二当家,男人们各个恭敬的称其为谷主或是门主,这个娇美霸然的女人,便是血千叶。
逍遥谷既是血刹门的起家之地,也是根基之所在,至于设在魏郡的吉祥茶楼,则是血刹门向外扩散的第一个聚点,眼下逍遥谷、血刹门都不被世人所知,可用不了几年甚至更短,只要有几次小动作,血刹门便会最先露世。血千叶的这种想法,让谷中的众兄弟深信不疑。
谷主与门主此为二喜,至于老六曾经提到过的三喜,话置此,就不得不提数月前的那场血淋淋的对决。
一把寒光宝匕结束了刀疤的性命,对于猴头的处置,血千叶只一个眼神,夜狼便心领神会上前将惊呆的猴头抓着衣领拖了出去。变局来的快结束的更快,却没有人会去问,那娇柔却无比强悍狠厉的女人为何不审问猴头,为何不让其将整件事交待清楚,人在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要守,有些事无需理得太过清楚,众人心知肚明,做乱的人一命乌乎便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渐渐散去,清静与血气留在了忠义堂中,而假郎中则被血千叶叫去了逍遥居。
假郎中只顾专心诊脉久久不语,这使得血千叶何止眉头在揪结,心变得焦急更不安起来,连进屋禀报的夜狠,血千叶不过看了他一眼,女人的心神全齐中到了假郎中最后的诊断上。
一声轻叹,一向语气轻飘好似嘻笑一般的人,郑重的说道,“当家的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动如此大的气力。”
假郎中的话让春喜的神情来了好一段的转变,因从假郎中口中确认有孕为真,替小姐高兴不已;又因假郎中的话,疑惑小姐在忠义堂中到底做了何种伤气力的事,越想越开始担心焦急起来。而静座椅上的夜狼可震惊不小,心中感叹,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令人震惊的事,怀孕?她怎会怀孕?莫非被掳前就已经有孕在身?
“可是伤了他!”血千叶急问,双手齐放到了小腹上,这才两个多月而已,若不是孕吐的厉害,她根本感觉不到他或她的存在。
轻摇了摇头,嘻笑的味道又冒了出来,“还好还好,当家的血气够旺,这段时日那些好东西怎会白吃。”
假郎中悠哉的话让春喜的心稳稳的落了下来,而血千叶安心之余,别有深意的看向假郎中,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早就发现了吧,从那些补品上!”
对于女人很是肯定的问话,假郎中毫不扭捏更不遮掩,他的确知道,那些药对于寨时兄弟来说,只知是补药却不知对女人有何补处,而他这个郎中可不是白叫的,他不但知道,更无意中撞见了女人大吐不止的那次,一前一后何需深思,答案明摆着。
“我佩服当家的那分魄力,明知道腹中胎儿经不得折腾,今天却那般的抻扯。现在为当家的庆幸之余,我想说的是,这未来的小主子不俗啊!”
看着表情丰富的假郎中,血千叶突然轻笑出声,“郎中何时改行做了算命先生了,那你也给我看看,我俗不俗!”血千叶调笑的问着,屋中的气氛瞬息变得轻松起来。
“不俗!人上之人,上人之凤!”
女人放声大笑了起来,这郎中怪不得人送一个假字,那正经八百的样子,到真像是那种有些道行的占卜之人。可是,血千叶又收起了笑,只因假郎中的那份认真、那份笃定。
“当家的休笑,郎中之能时间久了当家的自然一清二楚,当家的那眼神是笑郎中说大话?”
“不是!”血千叶严肃更果断的说道,她不会嘲笑自己的手下、自己的兄弟,她只是好奇,好奇郎中口口声声的那句当家的,好奇他跟黑风的时日也不短,他的本事为何不亮还是未到时候。
“哈哈,郎中这次果然没认错主子,当家的虽是女流,却能做成大事,更不输那些无用的男儿。称你当家,到不是因为黑风已死,你理应被扶正,而是因为当家的有那个当一寨之主的本事霸气。再来,今日不妨说与当家的听,在当家的被掳来的第一天,郎中就看准了当家非俗人,乃上人之凤,是郎中日后要依靠臣服的真正主子。假郎中,假郎中,三分医,三分毒,剩下招摇撞骗四分卜。那被无知的老百姓称为骗术的四分卜,才是郎中最大的本事。世事虽无常,却逃不出天易之道,除非天塌地陷实乃天旨算不得,其它事皆有因可循,有迹象可查。说多了,当家的未必明白郎中的意思,还是那句话,郎中既然认了您这个主子,就知道该如何对主子忠心尽力,否则,精于算术占卜之道的郎中明白会遭何种灾祸。”
若大的屋中,只有假郎中一个人的声音久久回荡,回荡于房中,更回荡于人心之中。
假郎中之事到也提醒了血千叶,人不可貌相,谷中谷外的那些跟随与她的弟兄,她还是了解的甚少,未能真正的发挥出他们的特长甚至是潜能,就好似给火房砍柴的那个鬼面,黑风活着时,鬼面受尽了刀疤跟猴子的欺骂,而此人就好似聋子傻子一般,只要他们不累那就尽情的骂尽情的打,打倒了,鬼面就再爬起来;骂够了,鬼面就转身走人。鬼面到也名副其实,一张因大火而毁掉的半边脸,扭曲疤皱甚是恐怖吓人。而血千叶在一次躲起来呕吐之时,发现了鬼面的一个小动作,也就因这一个小动作,鬼面离开了火房正式进入了忠义堂议事,而且所站的位置竟然在夜狼之后。此为后话,不表。
数月来,与这些粗鲁的男人们相处的越久,血千叶不但发现的多,收获也不小,血刹门的格局因这些收获而开始了细化,各个堂口已有雏形。
虽为谷地,却是个四季分明之处,春的身影只能等到来年再寻踪迹,而盛夏的那份燥热也因秋风袭袭渐渐隐退。
山中林叶已然冒出秋黄,随风舞动也随风飘落,最终回归生养它们的黑土之中,待到又是春来之际,因它们的滋养,树木会再次萌发新的嫩芽,新的气息,新的生命再现人间。
柔美的笑在女人娇艳的红唇上绽放开来,她也在孕育那可爱的小生命,真的好奇妙,现在只要把手轻放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她会很清楚的感觉到小家伙的胎动,有力的胎动。母爱的光辉将女人笼罩,母爱的细腻与伟大让女人越发迷人娇美。
“娘,还有多久娘才能给天悦生个妹妹啊!”可爱俊美的小家伙仰着脸,乖巧的问着。
血千叶俯下头,玉手温柔的抚摸着天悦已显俊气的小脸,小家伙长的真快,是不是散养的孩子都会如此快的长大,以前的她是,现在天悦也是。别看他在自己跟前乖巧可爱,在逍遥谷,他可是寨中人人公认的小魔王。
“天悦只喜欢妹妹?有个弟弟不好吗?”血千叶逗趣的问着,自从小家伙发现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便整日里围着她的肚子转,更追问个不休,娘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娃娃吗,可是,小娃娃睡在里面能舒服吗?万一小娃娃渴了饿了,要如何喝水吃饭啊……
小人儿想都未想,直接肯定更口气很牛的说着,先要个妹妹,然后娘再从肚子里变个弟弟出来。
娇莺欢笑,将小人儿拉进怀里,在小脸上印下了满是疼爱的吻。
“小姐,肚子肚子!”如今的春喜成了彻头彻尾的管家婆,血千叶那七个月的肚子成了春喜整日里严看紧护的对象。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魏郡那边都准备好了,郎中今天早上还催着我赶紧让小姐去郡里待产!”春喜关心的说道,血千叶点了点头,手轻柔的抚着腹部,再有两个月她就可以见到宝宝了,兴奋喜悦始终与担心相随,她定会顺顺利利的生下宝宝,还要像教导天悦那般的教导他,给他一个充满美好回忆的童年。
谷中事务已全权安排给了鬼面,如今的鬼面果真未让血千叶看走眼,言语不多、沉稳耐磨,一旦出口却能直点要害必要时如针刺刀割,而他的作派不卑不亢、严谨周密,有时在某些事上近乎苛刻,这到是未来戒堂堂主的不二人选。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谷中谷外虽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却在发生着不同的事,谷外枫林劫声浩浩,却不知暗火已悄无声息引入谷中。
为一个惊喜,为一份大礼,得到乞丐通知的老六布置妥当了尾随、劫粮、撤运的整套方案,验看反复,待粮车起行时老六带人尾随于后,劫粮的地方就设在了枫林外围,其余兄弟会比粮车起先一步在那埋伏好,到时候明暗一夹击,好似包馅饼似的吞了这块大肥肉,而这一切行动计划,老六未跟逍遥谷通气,他们如此多的兄弟还整不明白那十几个护卫,到时候粮送进谷中让谷主好生乐乐,他们再护着谷主回魏郡,如此计划堪称完美。
如今的枫林,被火红的枫叶萦绕,树上树下皆染火红,秋风起,枫林动、枫叶舞、落叶飘,秋色不再单一不再落寂,因火红的枫叶而妖娆炫烂。
冷家粮车坚固沉重,滚滚车轮所经之处带起落叶翻转,林风徐徐,抚动着火红的枫叶也吹动着那十几个侍卫的青蓝衣衫,东旭的粮车比不得冷家,当初五十车的粮食,待换成冷家的车子时只装了三十车,可见冷家的马车有多大,而真正彰显冷家特别之处的还是车底,此乃暗处细节又会有几个人会故意钻到车下看看,这车何种妙处,又是何人家所有。
十二个侍卫一路无语而行,距离因车多人少而被拉长,枫林之美却让人无心赏看,一方林中缓行,一方在默数着,终于,在放过第三辆粮车时,枫林中有了异响,半空突降下无数厚厚的枫叶,好似一宽大的火红幕障,阻碍了前行的方向,马匹嘶鸣,寒刀出鞘,未待看清天降枫叶因何而起,紧随未落尽的枫叶而下的是张张黑色罗网,套车更为套人。那些不走运被套住的护卫坐在地上一个人挣脱着,其他手握钢刀的侍卫匆匆聚到了一起,向劫杀声顿起的方向看去。
双方交战先报规矩,逍遥谷的新规矩,劫富劫贪让贫,劫财劫物却不害命,只要乖乖的扔刀投降,保他们性命无忧,否则,枫叶林进来就别想出去。说得再好听,也避免不了双方的交火,二十六打十二这笔帐明摆着,两个对付一个还有剩余,更何况老六他们才是这片林子的霸主,骂骂咧咧与正义怒斥伴随着钢刀、利剑、板斧铮铮做响,侍卫刚挥刀躲过身前砍来的十足力的板斧,后背的双刀交叉而来,谁也帮不上谁,谁也顾不上谁,面对悍匪只能自求多福,战了许久,但见侍卫们离粮车越来越远,有的直接在悍匪一脚踢过来后扔下了手中钢刀,失下钢刀的侍卫越来越多,直到林中不闻铮鸣之声,只有悍匪的嘻骂之语,十二个侍卫被驱赶到了树下围坐着,有的胸前背着脚印,有的嘴角挂了些许血迹,有的衣袖被撕了下来,即便是挂彩均未伤到要害。至于车夫们,更是找地方躲的好远。
“奶奶的,这是哪个孙子造的车!”老六骂道,哪有这样的事啊,劫了东西还不能一下子全撤走,难不成先让那十几个投降的侍卫帮忙看会儿,等他们送走一批后再来取剩下的一批?
“堂主,怎么办啊,兄弟们只能先赶走二十辆车!”
“堂主,咱可没做过这样的买卖啊,劫一批再给金主留一批啊!”
“行了行了,二十就二十,快撤!”老六很是郁闷的发号着命令,他现在真有些后悔,他还是估算不足,早知这笔买卖这么大就应该到谷里多找些兄弟来,这些粮足够吃到来年的,算了,肉太大吞不下别再把自己咽着,这二十车他们也赚足了。
被劫的二十辆粮车未直接始入枫林深处,而原地调转马头看其方向好似再转回魏郡。兄弟们卖力的驱赶着马匹,老六则带着五个兄弟断后,以防那投降的侍卫反扑或是尾随。
车队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没入枫林,那被驱到一起的青衫侍卫猛然起身,竟然在集体脱衣服?吓傻了不成,待撕掉沾染了灰尘的青衫时,露出了里面幽深的黑衣,衣领处正有一只俯冲而来的冷目飞鹰。此时再看这十二个侍卫,各个脸色冷冽,聚在一起不知私语些什么。而那些躲命的车夫迅速跑到余下的粮车旁,几人一车驱动马车继续北上。
明日,血千叶便要动身去魏郡,夜狼与假郎中会护其左右,大早,春喜便张落着明天路上要带的东西,血千叶则挺着大肚在忠义堂开会,至于如今逍遥谷的小主子天悦,手握木剑在其娘亲规矩的范围内横晃着。
“戒堂?惩戒之地?”夜狼重复道,堂下兄弟无不聚精会神更恭敬的看着他们的谷主。
家业会越来越大,规矩光说没有监督执行之处可不行,一旦有人触犯了规矩那么何人来主持处罚,该如何处罚,又要在哪里处罚?这便有了戒堂一说。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更让当事人为之愣神的,这戒堂之主竟然会是鬼面。
“谷主,我?”闪神过后,鬼面上前一步面容微锁,使其左脸更加的狰狞恐惧。
“你没那个本事?”血千叶反问,目光如炬逼视着鬼面,其眼中深意,若没本事便不配留在这逍遥谷,不配进忠义堂议事,不配做她的手下、兄弟,更是她血千叶看走了眼。
“不!谷主对鬼面不嫌不弃,更委以重任,鬼面先前只是犹豫,现在鬼面跟谷主保证,定会当好戒堂堂主。”字字有力句句坚决,鬼面痛快的接了下来。
看着退回来的鬼面,夜狼轻笑,由鬼面接任戒堂重任,那女人不但大胆更是好眼力。
未待堂上的话题结束,谷外岗哨急急来报,明堂主不知从哪弄来二十辆大车,而且车车重载,快到谷口。
“定是老六打到猎物啊!”夜狼说道。
“你知道?”血千叶反问,夜狼摇头轻笑,想必猎物跑的太急,未能跟谷中通气,等下看过便知道到底为何物,老六也会解释清楚。
待那浩浩荡荡的二十辆大车全部驶入谷中时,光看老六满面红光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定是猎了个大金主。一番禀报,听得众兄弟连连叫好,更兴奋的拆绳卸粮,血千叶自然高兴的紧,刚对老六小番夸奖,轰的一声,一驾粮车连粮带车翻倒一侧,这人手太多也没什么好事,可是互相指骂声中仍充满了嘻笑与喜悦。
而就在车侧倒过后,无奈轻笑的血千叶扫到了车底主轴,那是铜轴?脑中瞬间翻滚起来,铜轴,她在哪儿看过铜轴大车?还能在哪儿,那是冷家堡的豪华坐驾,冷总管也说过这是冷家特有的,也是为何冷家的车比任何车都要坚固,更适于长途奔驰。
“小心!”夜狼大叫一声,赶紧拉住那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他们卸粮呢,你上前做甚!”
未理会夜狼的警告,血千叶大声喊来老六,让其去查看车下铜轴可有异样,老六不解却依命令而行,待老六起身时脸色顿变。
“如何?”血千叶严肃的追问,声音变得严厉,周围的兄弟纷纷停了下来,看着他们的谷主。
老六的眉头越锁越紧,心里仅存侥幸,“车轴上有字!”如此几个字却让老六说得费些力气。
“可是冷字!”
“谷主怎知?”
“我来问你,护车的那些个侍卫何种打扮,用何武器,长相如何?”血千叶一连数问,使得老六越发紧张,周围火热的气氛渐渐凝固了下来。
“不可能,冷家的车怎么可能借于他人,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离开?”血千叶一口否决。
老六的描述与冷家鹰卫就连侍卫也相差甚远,冷家的车怎么可能没有冷家的侍卫护送,如此大批粮食又怎会只让普通侍卫护送,除非?坏了!血千叶心中大叫一声。
而未等老六说话,其中一个小兄弟赶紧解释道,他们当然不敢追赶了,兄弟们威胁说,如若敢跟上来,就烧掉那余下的十车粮,让他们一物所有。他们就乖乖的坐在树下,看着堂主带大伙离开了。
这话,险些让血千叶气得背过气去,简直就是死人脑子,也是,如若对手真是鹰卫,那现在的寨众们怎能与鹰卫相题并论。兴许,在他们驾粮车离开时,鹰卫早已沿踪迹寻来,一旦找到这逍遥谷,不但夺粮轻易而举,更会将敢抢冷家粮车的人一网打尽,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信号顿时闪入血千叶脑中,鹰卫、冷家、冷烈,不妙,天大的不妙,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成功逃家更占了如此逍遥地,万一鹰卫寻上门来,那冷烈杀上山来抓她早晚而已。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惹得那挺着大肚的女人烦怒而骂。
此事为何不早些与谷中通气,为何只看表面未去细查对方深浅,这下可好,大肉吞不下更惹来了焚山之火,这是冷家的车,定然也是冷家的粮,怪不得冷烈会出远门呢,想必就是去购粮去了,这下可好了,那头爆狮买回来的粮却被她这个逃家的女人给抢了,这叫什么,乌龙事件?何止啊,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告诉冷烈,快来吧,快搜山吧,不但能夺回粮更能抓到敢骗他,敢拐走他的钱他的种,敢造假局逃家而去的她。对了,眼下大着肚子的她一旦让那头爆狮看到了,那就更热闹了。
冷家堡三个字顿时让凝固下来的气氛再次有了热度,那是危险的热度。听说冷家之主那被世人称为爆狮的冷烈不但是个狂傲霸道的主,更是有仇必报。逍遥谷抢了冷家堡的东西,不就是公然与爆狮冷烈叫板吗?人家背景深不见底,皇家、朝庭、江湖,哪一方不得卖给冷爷三分面子,这下可毁了,这真不怪谷主发火骂人。
“气大伤身,更对娇儿不利,谷主可生不得气!”假郎中赶紧劝解。
“事已至此,必须想个法子才行。”夜狼低语。
“谷主息怒,都是我查明不细,才给谷中引来如此恶火,我现在就将车赶到枫林中等着冷家的人,粮我还,只要不为难逍遥谷,就算要我的命,老六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屁话,我若要用自己兄弟的命去换回苟安,我这个谷主以后还混个屁啊!鬼面,你现在带人去岗哨,一旦发现黑衣之人入谷,不要动手,马上回报。”
鬼面满目严肃领命带人急去,老六虽然垂着头不在言语,可是心里对血千叶是又感激,更许下了生死跟随的誓言。
“是否将粮堵在谷口,兄弟要如何应敌!”夜狼神情严肃的问道,众人无不等待着当家人的指令,能认出那是冷家堡的东西,他们谷主的来历果然不凡,他们更深信,谷主不会扔下任何一个兄弟,不会将任何一个兄弟送到冷家的刀口下,只会带着大家伙渡此杀劫。
血千叶心中苦笑,听夜狼话里的意思,是要跟冷家拼上一拼呢。可是,她要以何种身份去拼,抢自己夫家的东西,还要顽固抵抗刀光血影?不冲谁的面子,也得冲着那满地跑的天悦,还有这肚子里没出生的宝宝啊,逍遥谷要迎战的可是他们的亲爹,晕啊,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晕头转向苦不堪言了。再说了,冷家鹰卫的神秘人人皆知,若没有狠厉手段怎会有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事,依冷烈的脾气会养一群没用的人做为自己的神秘力量吗?与鹰卫拼杀,不知到最后逍遥谷还会剩下几人。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声重重叹息过后,血千叶安排了起来,倒地的粮车扶起,那些粮从哪儿来再稳当当的放回原位,这二十辆粮车原样不动的停好就行,寨门不能堵更要四敞大开,讨粮的一旦来了,逍遥谷就要把人请进来,这一个请对方总不能挥刀以对吧,刀剑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谈,误会解释开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众人在血千叶的示意下各自忙碌起来,先前热火朝天的卸粮变成了此时一声不吱规规矩矩的将粮重摆回原位,夜狼与假郎中不再言语,跟随血千叶回了忠义堂。
他们要迎战之敌不可与战场上两国交锋之敌相比,等,便成了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
时间很是折磨人的一点点流逝,秋色炫耀的白日被夜风清凉的夜取代,空中朗月高悬、繁星闪烁却抵不过逍遥谷中灯火通时,毫不夸张的说,逍遥谷将星月之光比退。
血千叶所想所说的一点儿没错,那护粮的十二个侍卫不但是鹰卫,更神不知鬼不觉的寻着老六们的踪迹摸进谷来,鬼面带着岗哨的兄弟撤了回来,更禀报说,此时进谷之人粗略估算了下应该有二十几个。
月光下,一队黑色身影渐渐逼近谷地,直到映红天际的火光入目,冷烈嘎然止步更挥出手势,冷左冷右及身后随行的鹰卫顿时停了下来。好一片隐世之处,好一处逍遥之地。若不是鹰卫暗中寻迹查来,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枫林深处群山之中竟有如此谷地,而这片谷地就是匪窝所在。
东旭的水匪不怕死的敢给他亏吃,没想到自己国内的山匪也敢打他冷烈的主意,今晚不将这里的人全数斩杀,再一把火烧了这个贼窝,他就不姓冷。而自打进入枫林,心中跳跃的念头此时越发深重,山贼神出鬼没、手段狠劣,而他的女人与儿子又是在此附近失去了踪迹,会不会遭遇危险身陷恶境,女人在他跟前再如何的放肆妄为,他不过骂过吼过,可是在贼窝中怎会任她随性,而她又是那般娇美诱人,可怕的念头不断冲击着冷烈,那份阴冷狠厉让这般秋凉的夜都自愧不如。
“主子,此地隐蔽如此深,连官府都不知道,想必他们做的那些劫财害命的勾当,更不被世人所知!”冷左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们这是什么阵法,灯火通明寨门不闭!”冷右说道。
“找死的阵法!”冷烈冷酷噬血的说着,脚步急速而进,身后众人紧随。
“来了来了,快喊快喊啊!”随着暗处的焦急催促声过后,逍遥谷中喊声大起,却绝不是喊打喊杀之类的威胁之语,而是,逍遥谷大开寨门,恭迎冷家堡主入谷。
一声阴冷的笑声,已到寨门的冷烈带着随行之人阔步而入,看来这逍遥谷早就料定他会来,看来这逍遥谷的贼头目不但有些见识,更不可留。明知是冷家的东西却敢抢为己用,该杀。
入得寨中,那被劫的粮车最先入目,竟然是原封未动的摆在那儿。冷烈哼笑,大步向前,冷左冷右盯防着四周,鹰卫留下二人守于寨门处,余下紧护主子身后。
忠义堂鼓咚咚而响,隐于四处的寨众纷纷聚于忠义堂门前,目迎着冷烈一步步走来,目送着冷烈威严霸气而入。堂内的灯火有些昏暗,先前的寨众入得堂中各就各位,再看上位处站着一位面蒙白纱,挺着大肚的女人,其身旁分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冰冷,一个面有嘻笑之色。
冷烈目光灼灼渐渐逼近对面的女人,今夜出乎意料的事真是不少,先是深山中藏了个贼窝,贼窝竟然可笑的叫逍遥谷,再来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未想到贼窝的当家人竟然是个大肚婆娘。
血千叶看了眼身旁的假郎中,其恭敬的点了点头,对着虎视着他们谷主的男人客气的说道,“冷爷,请坐!”
“谷主真是好诚意,敢请冷某入谷,却不敢跟冷某说话,冷某是否可以认为,谷主是位哑人!”冷烈不咸不淡的话一出,引来堂下愤愤之声,却让冷烈心中了然。
“我谷主是哑是聋跟冷爷深夜到访,牵不上任何关系吧!冷爷既然来了,那我们大家就坐下来好说好商量!”夜狼轻轻冷冷的声音,让冷烈边笑边往前踱着步子,血千叶的心瞬间提起,她有让夜狼故意将主位的灯火拨暗些,就是为了不让冷烈看清她的脸,不曾想冷烈那主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吃那套。
“商量?你们跟我商量,还是我来跟你们商量!那好,就冲逍遥谷这个字,我给一柱香的时间,不过,我要你们的谷主亲口跟我商量。”最后一句话又狠又重,冷烈更上前了一大步,盯看着面纱下的容颜。
“冷爷进寨时定是看到那二十辆粮车了吧,谷中兄弟不识真神误劫了冷爷的东西,待发现后,我谷主严令不可擅动,如若少了一粒米也要门规处置,可见我们的诚意有多少。一场误会,还望冷爷高抬贵手,来来,我们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冷爷不坐,我们谷主怎能独坐,冷爷也看到了,谷主的身子?”假郎中极是和气的劝解着,已走到冷烈身旁为其亲自引领,奈何,冷烈不给这个面子。
“这是谷主的地盘,谷主随意便好,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干不净的地方从不沾,相反,碍了我的眼我会毫不客气的踢翻了他。”
臭男人真是跟她扛上了,不坐拉倒,心中如此想,血千叶已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梨木软垫靠椅上,而就女人转身前行时,冷烈眉头轻挑起,幽深双眸盯到了女人那松散的发式与香肩。
如此发式,如此香肩,还有那轻柔转过去的身影,为何与脑中的她瞬间重叠。世人多有相似,相貌如此想必发式亦然,而这个女贼是个大肚婆娘,这一点就可推翻所有相似之处。
接下来的商量多是假郎中与夜狼在说,冷烈偶而回过一言半语,不是讽刺就是冷嘲跟狂傲,那神色气势,他就根本没把这次商量当回事,也的确如此,没有人能改变爆狮的决定。粮,他要一粒不少的带回去,这群贼格杀勿论,到是眼前的大肚婆娘虽有为难也好处置,况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谷主可曾见过两个女人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儿?”冷烈突然打断假郎中的真诚之语,对上位始终不语的女人问道。
血千叶不解的摇了摇头,冷烈转身将堂上寨众扫过,不但重复了那句话,更将两个女人与小儿的相貌简单描述。至于结果如何,够沉稳的人低头细想,精灵些的眼神已飘向正位。而此时的血千叶,那藏于衣袖中的玉手恨不得挥拳打歪冷烈的嘴,这是把谈判改成寻人大会了。两个女人一个两岁的小儿,再加上他给出的相貌,还需问谁,这寨子里就有。奶奶的,不仅堂下的兄弟会起疑,她已能感觉出身旁的夜狼与假郎中的变化。
低头轻咳数声,冷烈回转身来,得到暗示的夜狼也不再多费口舌,要什么条件就痛快的说出来,冷爷不会如此小气量吧。
又来又来,王八蛋别再往前走了,血千叶心中暗骂,双手不觉放在了大肚上,她现在竟然开始紧张,她竟然因为那头爆狮子开始紧张,对冷烈这种软硬不吃的主,她真只有呕死的分,而自冷烈嘴中说出的那句冷酷无情的话,让血千叶爆发。
“粮,我自然要带走。她,除外,其余的人我没打算放过,怨你们自己有眼无珠,怨你们自己时运不济撞上了此时的我;怨你们自己不该藏于山中危害百姓,我管你们劫财不害命,全是狗屁。贼就是贼,祸害就是祸害!”冷烈句句狠厉,步步逼行,冷左冷右还有门外的鹰卫已然摆开绝杀阵势,如此浓重的杀意让那些在江湖上混过的寨众,纷纷摸向腰间的武器,战,一触即发。
“冷爷,真要灭逍遥谷!”假郎中声音低沉的问道,虽未得到冷烈言语上的回答,那阴冷的眼神已然召示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还真他娘的毒啊!粮,我们全数归还,错,我们也低腰认为,你他娘的连条后路都不给我们,今天我就抢了,来啊,打啊杀啊,杀光了他们,再把我们娘俩也杀了!”血千叶嚣张的骂着,脸上的面纱被其一把扯下,扔到了地上,娇颜现,冷烈双眸精亮,里面更溢满了喜悦,不过未存太久,熊熊烈火噼哩叭啦将喜悦烧得一干二净。男人那要吃人的表情,映在了血千叶的眼中。
娘的,本想装过去就没事了,其不知臭男人就没安好心而来,再装哑巴她就真得变成寨毁兄弟亡的冤哑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她也不会躲,他要骂要杀的,她全接着,他一向不动手打女人的,她就不信此次他能破例,而且她可是个孕妇,容不得丝毫闪失的孕妇。
“莫依依,莫依依!”咬牙切齿的六个字,终于从冷烈的口中逼了出来。
“大家认识,何必叫得那么激动,我又不是听不到!”此种时候血千叶还有心情调笑。
男人的火气窜得更旺,握紧的拳头已然咔咔做响,那发顶好似有烟气升腾,今天他来的太对了,这个狗屁逍遥谷他是灭定了,这个敢骗他的可恶女人,他非打断她的腿不可。不教训她,难消他心头之恨,满腹怒气。
“好,好,莫依依,你才是最有种的那一个!你竟然躲到了山里,你竟然占山为王,你竟然做了土匪头子,你想死啊!”爆狮压仰了许久的愤怒怨气,在此时此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忠义堂久久回荡着狮吼,无论哪一方的人马,无人敢插言,无人敢上前。
女人手托腰缓缓起身,男人如恶魔般的眼神瞬间落到了女人的肚子上,越来越阴沉冷绝,天崩地裂之灾正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