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香闺中所有人的气息在血千叶反常的娇笑中凝结,澹台雪娇已然从床上坐起身,却羞怯的捂着脸低泣了起来,那个宫女云儿贴心的安慰着,而冷烈此时只做着一件事,双眸灼热紧盯着自己女人的双眼,他要在那片冷冽的深潭中找寻答案,血千叶越笑的春光明媚,冷烈的表情神色越是揪结,女人曾经说过的信任,此时此刻是否会经得起考验,自己女人的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还有脸看我,占了人家公主的便宜,还不快过去道个歉,笨的跟猪似的,好好的路不走,能摔到公主那般金贵的身子上。头脑愚钝,四肢笨拙,简直让我无话可说啊!公主快别自责了,既然公主那般信誓旦旦,我不相信冷烈也会相信公主的,金枝玉叶怎会做出那般下贱无耻之事呢。公主休息吧,唉,本来公主是叫我来聊天看宝贝的,全让你这个混蛋男人破坏了,冷左,我们走,让他自己后面跟着好了!”未等血千叶开始扭动她的水蛇腰,床上低泣的人突然轻开手,委屈羞怯的声音叫住了血千叶。
“姐姐真的不气?真的不在意吗?那就好,那就好啊!”澹台雪娇轻柔的问道。
调转了前行的方向,血千叶走到床边,更倾下身来,嘴角挂着邪媚,更露出了男人们才有的那种调戏的笑,声音细细柔柔的问道,“我气冷烈险些压坏了公主,我在意公主可有受到惊吓,哈哈,至于男人吗,有何可气可在意的,公主说呢?”
“姐,姐姐不气就好,要不然雪娇定会内疚死的,其实刚才我跟烈哥哥?”
“既然公主与我之间的雅兴被冷烈破坏了,公主就休息吧,我也累了,回去小睡会儿!”话落,未给澹台雪娇解释的机会,血千叶脸上的皮肉向上牵动,真正做到了皮笑肉不笑,澹台雪娇的解释,她根本就懒得听,小伎俩、小手段,也敢在她血千叶跟前烂显,至于乖乖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不回去好好的教育,她怎么对得起身后这个第一次变猪头的男人。
冷左鄙视的看了眼床上的主仆两人,心想,他家夫人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此事换在任何女人身上,不是悲悲怯怯,便会当面强装笑意,待急急告退后躲到没人的地方痛哭流涕。有谁会像他家夫人这般,好似看外人在演戏一般,不但悠闲的自找椅子坐下,更夹针带刺连主子都给捎带着骂上了。
嘭的一声,跟在自己女人身后的冷烈将门重重的摔合,血千叶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冷左护在其身后,冷左的身后便是往日威风凛凛、傲然霸气的爆狮,而此时,这头爆狮好似刚从水里被提上来一般,那原本根根坚立金烂烂的尖毛全趴了下来,而那俊脸上的狮眸比往日要冷上百倍千倍,这绝不是气自己女人先前那般对他,而是,他竟然会有如此失误,他必须想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而在他们渐行渐远,将那精致典雅的公主殿抛在身后里,殿内公主的香闺中,一股滔天的怒火袭卷着皇家珍藏与精致饰物。
“公主,您的手在流血呢!”云儿大惊,赶紧扯来干净的棉布,正要给澹台雪娇包扎,不想被其狠狠的挥开。
“滚一边去,流这么点血,我还死不了,当初我为了那个人浑身是血时,不也活过来了吗!”澹台雪娇声音阴冷的说道,一个人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然会有如此大更判若两人的变化,澹台雪娇真是了不得,可是她的侍女云儿却见怪不怪,好似早就习以为常一般,后退了数步,任由澹台雪娇发泄着。
突来的开门声,使脸色苍白身子发抖的澹台雪娇猛然向门口看去,那狠厉的眼神,好似要将突闯之人活活撕裂一般。
“啧啧,这还是我那个温柔如水,淡雅脱俗的公主妹妹吗?看看这眼神,五哥真是打心里的发寒啊!何人把妹妹气成这样,连皇上御赐的琉璃盏都难幸免。”澹台万安充满磁性的噪音极是亲切的关心道。
澹台雪娇挥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琴架上的那把年代久远的古琴有命活了下来,又是瞬间的转变,原本轻颤的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佳人已大哭了起来,而澹台万安却不紧不慢的坐到了床上,不言语也不上前安慰丝毫,就那么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捂着脸,站在地当间哭泣着。
直到哭声越来越小,澹台雪娇放下了手,抬起了已红肿双眸的俏脸,悲怯的说道,“五哥,雪娇刚才心里难受,雪娇这下可完了,姐姐再也不会喜欢雪娇了,烈哥哥定然会躲雪娇远远的,雪娇无意,可是雪娇却知道烈哥哥未非无心啊,五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这话,我怎么没听明白啊,莫非妹妹看上冷烈了,而刚才正好被冷烈的夫人撞见了,你们不会是做了男女间的销魂之事吧!”澹台万安眼冒金光的问道。
“五哥!”澹台雪娇羞红着小脸娇斥着,不知是第几种版本的解释,让澹台万安似笑非笑的听着,最后好似听够了一般,猛然起身,“好了,我的傻妹妹既然看上了冷烈,那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造化,母妃向来疼妹妹,为何不让母妃指婚,成全了妹妹的这段好吉缘。省得在这儿暗自羞恼,伤了身子,又无法如愿。不如改明,哥哥找个理由带你到冷家堡串串门,机会摆在眼前,若抓不住就只能怨自己无能了!歇着吧,我走了!”如来时那般,澹台万安虽无人迎更无人送,却走的洒脱。
房门两度关合,门外的澹台万安笑得阴沉,笑得不屑一顾。小丫头,敢跟他耍心机,在这皇宫长大的人,谁能相信谁,亲兄妹又能如何,亲娘又能如何。而在门内,澹台雪娇的那份羞怯更是荡然无存,还好自己反应快,不但应付了那个看似嘻笑大度,可实际却是只地道狐狸的五哥。更为自己下次进冷家堡找了个有份量的靠山,而心境大好,右掌突然翻转,带着掌风拍向琴架,这把琴太老,她要再找把新的取而代之,余怒在古琴弦断身碎过后彻底消散。
暖香阁内,自打当家主母一进屋,这气氛就开始变得怪异,未到傍晚,一直无所事事的天悦此时已睡倒在了奶娃娃身旁,屋中,此次进宫的人全数在场,只不过,所有人都在看着那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血千叶。
爆狮几时将自己陷于如此被动等着挨打的境地,这种感觉他厌恶透了,迈开大步,要力挽狂澜跟近的自己女人身边说清楚时,令人毫无准备的尖厉之声,把冷烈的步子瞬间冻住。
“冷左冷右,给你家主子备水净身,省得让他身上的香味熏坏我的宝贝儿女。”毫不给情面的话,将冷烈吊了起来,未亲临现场的冷右与春喜也能感觉出事情的不妙,否则,主子怎会这般安静,安静的好似只为等待夫人的发落,主子几时这般窘过。
“你还没完了,就算要杀人,也得让人喘口气,说句话吧!再说了,凭你的聪明,真会相信刚才那别脚的戏码。”冷烈也是气火很盛的说道。
“还有脸跟我大喊大叫,我就是在寻思啊,我怎么就跟了你这头笨猪,那么下三烂的手法,你也能被算计上,出门后,别说你认识我们啊,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你给我站住,敢碰我就剁了你的手指头,懒得理跟主动跳进人家笼子里的猪说话。”血千叶骂道,而冷烈阴沉的脸上竟然有了笑意,如释重负,重获新生的笑意。
“你信我!”冷烈很是肯定的问道。
“哼,我干吗要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的脑子,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连那么烂的戏码都看不出来,如若是我设计个男人,保准把他吃干摸净后,还让他千依百顺,不信我就做给你看看!”
“你敢,我活剁了他,你也休想安生。”冷烈目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的喊着,此时床上一双安睡的儿女,只有暂且放一旁,自己的女人摆不平,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喊什么喊,这里可没你嚣张的份,犯了我的家法还不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你给我听好了,一年内不准碰我,不准抱女儿,不准说天悦!你们两个,是想让我跟春喜去准备水吗?”
“啊?去去,我们这就去!”冷右赶紧回道,冷左更是连连点头,他们可没主子的道行深,连主子都被骂的如此惨,他们赶紧闪人为妙。
那般惩罚,可比杖责棍打甚至扔进黑林子,更让冷烈抓狂。不让抱宝贝女儿,不让与她亲热,连说句天悦的不是都不行,真不如一刀解决了他,还算她仁慈的给个痛快。这分明是折磨身更折磨心。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心女人,对他也不讲情面,哼,他怎能让她如意。男人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痛快转身而去。
一声满足的轻叹,冷烈将整个身子浸在了热气腾腾的池了里,双眼微睁,感觉着体内的怒气与懊恼正随着白气升腾离他而去,独留下清爽与冷静。女人的那顿骂并非没有道理,他冷烈几时着过别人的道,而今天却在一个娇弱的女人跟前扭了脚。重重嗤笑,娇弱?如若说澹台雪娇是个娇弱的公主,那也只是从前,就在他中招后,就在此时再清醒不过时,他必须要重新认识这位经常离开京城,远赴他处休养的公主。不敢说自己的身手在江湖上数一数二,那也是可圈可点。可今天,不过伸手之劳,却被个无论身架还是体力都不可能与他相比的女人给拉倒,这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那一刻,本该牢牢扎地的双腿,好似飘絮般随着澹台雪娇的拉动,任其代着他倒向大床。那瞬间的局势逆转,快速更反复的在冷烈的脑中重演着,澹台雪娇踩到自己的长裙向后仰去之时,绢帕飞扬,素手挥动间一股甚是清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那到底是何种奇花,才会熏出这般诱人的味道。
花香!冷烈脑子的画面嗄然而止,如鹰般幽暗的双眸好似旋涡般越陷越深,直到最深最寒之地。
当冷烈满头湿发,只着棉袍回到卧房里,春喜满是暧昧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对冷烈恭敬的行过礼后,推门而去,更将房门牢牢的关好,这天还没黑呢。
微敞的棉袍露出男人健硕的胸膛,自头发上滴落的水渍在男人的胸膛上形成两道浅浅的水痕,随着男人坐到身边,那沐浴过后的清新之气还有独属于她男人的那份特殊诱惑的味道,冲击着倚着床头假眠的血千叶,无需睁眼也知道那个刚洗洗干净的尤物有多勾引人。
火热的大掌抚上了女人的脚腕,渐渐顺其而上。直接女人的腰身,只听得啪的一声,女人一巴掌打在了男人不安份的大掌背上。
“我已经洗干净了!我们必须讲楚,这破事今天必须有个了断!”冷烈锁着眉头,也开始有了怨夫的味道。
“给我一边找地方坐着去,今晚你去冷右他们那儿睡,我们娘三身边可不要笨人。”血千叶数落着,不说还好,这一说,男人已翻身上床整个身子扑了过来。
“嘘,再动我可不敢保证不把天悦弄醒啊,你儿子什么德行你可最清楚,他要是看到你我这般衣衫不整的滚在一起,若说些什么惊天之语,你的脸可别红啊!”冷烈威胁道,女人一拳砸来,任由男人将其锁在怀里。
“哼,在外人面前我暂且给你留点面子,等回家后,你敢进我屋试试,我跟你没完!”
“我们这辈子缠得死死的,你若有本事就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跟我没完好了。这里住的确实不舒服,等回家了,随你罚我,可仅限在太阳西落,皎月高悬,红纱帐内的惩罚啊!”
“可恶,做了没脸的事,你还敢嚣张,还敢给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滚边去!”
“哈哈,我为何不能讲,我几时做了没脸的事,若不是被澹台雪娇算计,就算她把自己扒光了站在我跟前,我不过看个光溜溜的冰坨子罢了,我家的悍妇可比那个心机不纯的公主耐看的太多。好了,别打了,我们说正经的。”
男人将自己的一番思量外加猜测,细细说与女人知晓,漫漫长夜,就用这些个破事打发时间好了。
“你跟那个安王爷可熟?”待澹台雪娇的事没有必要再寻思时,血千叶转换了话题。
冷烈哼笑,他最看不上那种嘻笑应事的人,尽管他明白,澹台万安的那种嘻笑亲和不过假面而已。
“为何提他,不相干的人!”冷烈声音低哑的回道,脸已贴了过来,这光说话的长夜还真是难渡。
“嘶,你的手在干什么?再不老实就给我滚下去。”血千叶警告道。
男人到真是听话,不过,手老实了,嘴又开始不安份,管女人如何的别扭,只有深吻过自己的心才会彻底安下来。关于澹台万安的话题,无论男人愿意与否,血千叶硬逼着男人或多或少、断断续续的说着。
“果然是个懂得如何运用色相的人,哈,一个男人能做到他这份上,还真是个人物。冷烈,我说件有趣的事给你听啊!”女人仰起脸,对上男人温情的眸子,那嘴角上的坏笑,让冷烈也送上了邪邪的笑意,一对黑心男女凑到一起能有好事,才怪。
旧帐重提,那日的活春宫被血千叶添油加醋的娓娓到来,而听者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
“如何?这下你该待见那个安王爷了吧,偷人都偷到丞相府了。”
“他想找死,可惜眼下还没人会成全他。哼,宁可跟清清淡淡的澹台逸凡做朋友,也绝不跟嘻笑仁义的澹台万安成知己,否则,被他卖了害了,连个存尸首的地方都找不到。当面人背后鬼的事,他可做过。”冷烈的话头由澹台万安开始,再到澹台逸凡最后连那个太贵妃也稍说了些。至于丞相儿媳妇勾人之事,那是丞相府上的家务事,无需他们操那份闲心。
红烛摇曳,浓浓的烛泪不断滚落,在桌上留下厚厚的残印。冬日的星空格外清冷,稀落的星光好似细碎的泪珠,撒布天际,偶有闪耀却苍白无力。时间好似有意放缓了步子,让人能更深的体味夜的黑,冬的冷,还有皇宫中的这份人气淡薄的静。
若大的暖床上,里面睡着一对相貌精致的小人儿,外面,女人深深窝在男人怀中,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彼此强有力的心跳,心意在紧贴的肌肤间流通着传递着。
隔日,天依然寒冷,风依旧叫嚣,车轮滚滚马匹雀跃,好似能感觉到主人那份轻松一般,车中的天悦连连落下狠话,那个破皇宫再也不来第二次,闷死人了,还要处处记着那比家里更烦的规矩,爱吃的不能多吃,只准一口;不满意的只能埋在肚子里,脸上不可以耍小性;有谁任意的抱妹妹甚至捏妹妹嫩嫩的小脸,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看着,非但不能拒绝还得笑脸相迎。什么破地方,住在那里的人真是可怜。
血千叶忍不住轻笑,将儿子搂在怀中,让越来越有主见的天悦被束手束脚更收紧嘴巴的过了整天,也真是忍到极限了,尤其澹台万安摸天悦头时,血千叶好似能感应到儿子藏在衣袖时的小手定然紧握成拳,心里定在骂那句乌龟王八蛋。
未等进堡,冷行风已跑到了吊桥头,看那神情定是有什么事。
“主子,鹰卫来信了,信上有黑鹰印记!”冷行风跟在冷烈身旁,边往堡里走边恭敬的禀报着。
鹰卫传信不过两种,普通来往信函不过白色绢纸卷入竹筒中,再绑到猎鹰腿上传送。而那加盖了黑鹰图纹的黄色糙纸不但紧急,更是封外人看不懂的加密信件。没有冷家堡的密册子,任谁将信劫了去,拿在手中也是废纸一张。
主宅暖屋中,冷烈看过冷右翻写出来的密信,随手递给了血千叶。
要查莫卫之事,冷烈双管其下,京城与孟古郡均派出精干鹰卫。即便事过已久,明面的痕迹没了,可暗处只要有丝毫踪迹鹰卫也能顺滕而上。鹰卫在信中言明,细细排查过后,在孟古郡尤其在黑山的范围内,绝对有股藏于暗处的力量,在偷窥甚至在暗中操控着。鹰卫潜入黑山到成了宇文漠的福星,山石滚塌一线之间,两双大手将惊呆的宇文漠从死门边缘拉了回来,一人护着宇文漠,另一个从山侧而上,查看山顶滚石的源头,平整的山顶无丝毫松动迹像,而那滚落的山石根本就不是此山之石,是被人早早堆于山顶。为的只是在天灾中要了宇文漠的小命。负责此次黑山矿脉开采的宇文漠,其权利比钦差大人还要重上三分,莫卫这才出事多久,宇文漠便有成了下一个被害的目标,而此次没有陷害,有的只是招招毙命的绝杀。山石没砸死他,自有暗杀紧随,若不是鹰卫暗中化解,宇文漠的尸首早就臭了。此等大事,用不了几日便会送达朝堂。宇文漠在明,想杀他之人在暗,不赶紧禀报圣听,求君旨意,宇文漠的小命便会彻底交待给了大黑山。身负圣旨为君办差,可是在他的身后,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宇文漠的一举一动兴许全然在暗中人的眼中,这让他们总能等到了好的机会杀宇文漠。杀个人太过简单,尤其在天高皇帝远,皇帝的鞭子根本就够不到的地方。鹰卫保其一次两次,总不能放下手中所有事,只做宇文漠的侍卫。被暗杀的是宇文漠,是丞相的大公子,此事只要奉上朝堂自有人心如火烧,想尽办法保命保权。
冷烈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女人,而冷左他们自然也随着主子的目光而动,直到血千叶将信折了起来,娇颜绽放出轻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