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轻柔抚起女人柔滑乌丝,娇俏身影依然站于船栏前。美眸莹莹,看着金光闪动的河面,嘴角轻扬,却是不屑讥讽之笑,这就开始了吗?想让她心慌?心动?为了那些恶心的话,她就该向那些个被困于金丝笼中的小姐姑娘似的,暗自窃喜,表面娇羞矜持?既然要玩,那大家就痛痛快快的玩。
算计,狡猾,奸诈,戏弄全数融进了血千叶的笑中、眸中,游戏开始了,看谁最先退出。
“小家伙,你想悔棋?”
“哼,我输得起!小看我!”
“那好,要不要再来一局?”
“好!”
“新局,我让你三子!”
“不用,我爹都不让我。让出来的,算什么本事!”
血千叶一进仓门,就听到轩辕殇与天悦的你来我往之语,对于宝贝儿子小小年级有个性的志气,不禁又想起了那头爆狮子,别看父子俩平日里好似很不对付一般,可事实却是,天悦不但听进了冷烈对其所有训斥的话,有些更牢记于心,而冷烈则是用严厉的方式在爱着疼着天悦。
“娘,看,娃娃,瑶儿的!”独自玩得津津有味的瑶儿,用小手点着怀中春喜给做的娃娃,甜甜的说着。
“娘去哪儿了?说好陪我下棋的!”天悦不满的抱怨着,血千叶宠溺的笑了笑,朝瑶儿而去。
“彦,怎么了?”未等血千叶坐稳,轩辕殇不经意的问道,血千叶这才环视整间房,果真不见姑苏彦的影子。
“他,没回来?”血千叶声音轻柔,渗透着明显的关心之意。
“来了,却是来的突然,走的莫明其妙。夫人不会又数落彦的不是了吧?哈哈,想来也是,在雪炎,彦可是位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般的主,眼下却被夫人呼来喝去,对夫人更是百依百顺的!”轩辕殇的话里,杂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女人好看的秀眉不觉锁起,若有所思,不觉一丝淡淡的忧愁升于玉面之上,与其说是轻柔到不如说成是无力的说道,“这样啊!他这是何苦呢,我累了,想睡会儿!”
全然脱离棋盘的轩辕殇,看着眼前面有愁绪,身似疲惫的女人,随即放下手中黑棋,正待要摸摸天悦的头时,却被其灵巧的闪开,“那夫人休息吧,我们先停战,明天继续!”话落,那挺拔高大更妖美无双的男人,气宇轩昂而去。
天悦那个机灵鬼,赶紧将房门关好,跑回床前,“娘?您不舒服?”
将天悦拉到身边,女人嘻笑的说道,“你看娘的脸色,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吗?娘只想我们自家人坐在一起,乖,去跟瑶儿玩吧!”
“噢!”
血千叶的回答让天悦放心的上床陪妹妹玩,也让春喜安心的继续着手中的绣活。这厢温馨、快乐的笑声将房中的家人萦绕,在此船仓的后身,姑苏彦脸色阴沉甚至气愤。
难道他的表白不够真诚、不够感人,不够情真,他险些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为何偏偏对上的是那么个不懂风情的蠢女人,难道她是故意装傻?难道是女人家的羞怯?
“你的话,是否说的过早啊!可别吓到人家!”轩辕殇好听的声音飘浮而来,扯回了姑苏彦气愤的心神,见姑苏彦仍是一幅气呼呼的样子,轩辕殇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意味浓厚的笑意,“她有些心绪不宁!”
心绪不宁?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好似充满了强劲的内力,让姑苏彦不但拨云见日,得意的笑慢慢绽放开来,兴奋的追问道,“怎么说,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轩辕殇一声哼笑,甚有不屑意味,天下间的女人离不开那个情字,冷家的那位夫人自然逃脱不掉,其嘴中虽没说什么格外的话,可是,所有的心事,清楚的写在脸上,一份忧愁,一份疲乏,一份无精打采,便是给他的最好最真的答案,这乱心之策已然开始收到效果,但是,越是紧要关头,越得提醒姑苏彦,不可催之过急,以防弄巧成拙,毕竟那女人不同于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她可是有夫有子的过来人。
“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我之所以如此快的表白心迹,说那么一大通感人至深的话,就是要给她个措手不及,我到要看看她如何应对,往后见了我又是何种表情,我跟她可还有近三十天的朝夕相处呢,不好好关心她,疼惜她,真是对不住冷烈对我们的成全。既然她已开始心绪不宁,那我就再给她添把火,让她看看,我是如何痴心以对!”
“想好下一步了?记住,不管你如何折腾,定要守死自己的那颗心,女人,衣也!”
“你看的比我透,才会比我更无情!”姑苏彦的话,扯住了轩辕殇正欲离开的脚步,转回身,一丝浅笑,他何止看得透,他天生就是个冷心冷情甚至他有时会想,他的血是不是也是冷的。
目送那孤傲的身影越走越远,姑苏彦的心再次陷入谷地,此次跟冷家的那个女人无丝毫关系,他在为那位孤寂的君王心痛,站在高高的狼牙石上,脚下是张张血盆大口,双双饥渴更噬血的眼神,他怎能有心,怎敢有情。一旦情动,必成软肋,那些时刻虎视眈眈的人,怎会放过伤他的大好机会,在那些人的眼里,蓝眸并非圣主,蓝眸是异类甚至藏有妖祸,皇族帝位怎能相信什么天意,以蓝眸者为尊为帝。可在他姑苏彦心里,轩辕殇是王,是最尊贵无比,强大无比的圣主帝王,有他姑苏彦在的一天,他会不惜一切,更无所谓明暗,哪怕那些人中有姑苏家的逆心之人,他也会斩草除根,痛下杀手。没人可以除外,叛逆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冒犯帝王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洛河的夜美丽奇妙,宽阔的河面银光闪闪,与夜幕上的耀眼星辰辉映着。皎月温柔的将圣洁光芒挥撒,巨大的龙船灯光通明,平稳快速的行驶着。
“咦,怎么不见姑苏?”血千叶关心的问道,丰盛的晚餐,尽是她跟孩子喜欢的菜品,众人围坐,却寻不见姑苏彦的身影。
“说是没胃口,让我们先用,无需理会于他!”轩辕殇回道,已动起筷子,却是在为天悦布菜,女人点了点头,接过春喜递来的拌好的香粥,精心的喂着瑶儿。
餐桌上只闻碗筷声,不闻说话声,待女人喂好了孩子,正在享用美食时,轩辕殇的侍卫敲门而入,面有急色,意欲单独向国主禀报。
“没事,夫人又不是外人,出了何事?雪炎来信了?”轩辕殇不甚在意的说着,拿起温湿干净的锦布优雅的擦着嘴角。
“是姑苏公子!”侍卫痛快的回道。
“姑苏?他怎么了?我,我是说,他为何没来吃饭?”血千叶紧张的问道,面对轩辕殇的那双湛蓝眼眸,女人赶紧隐下那份情急,更为遮去自己的尴尬。
“彦怎么了?”轩辕殇追问道。
“姑苏公子烂醉如泥,陛下还是去看看吧,奴才从未见过姑苏公子有如此失态过,整间屋子好似泡在酒中一般,奴才怕姑苏公子醉酒伤身,故来禀报陛下!”侍卫如实以报,轩辕殇锁起了如墨剑眉,放下碗筷大步而去。
看着那不打招呼焦急而去的轩辕殇,血千叶将手中筷子放下,碗向里一推,反正两个孩子已吃好吃饱,交由春喜照看,她可是他们要迎接的主角,怎能缺场。
“娘,我也要去看热闹,看看那个姑苏醉死没有!”天悦幸灾乐祸的说道,血千叶笑出声来,“你啊,看眼不怕乱子大的,给我乖乖的回仓里帮春喜照看瑶儿,那里的热闹可未必好看,臭死熏天的。不听话,娘生气了,快去吧,娘送你们回仓!”
虽有不满,却更怕娘生气,一路被血千叶拖着小手的天悦,那小嘴快翘到天上。看姑苏彦出丑这般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小家伙自然使些小性子,出门前,血千叶严肃的叮嘱过春喜不准让天悦出仓,她去看看就回。
见血千叶前来探望,那守于门外的侍卫微点头,侧过身将仓门替其推开,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脚刚落实,房门再次被闭合,没了新鲜空气的流动,闻着屋里浓重的酒气,头也会微微犯晕,女人款步姗姗朝卧房而去,正要推门,纤纤玉手顿于半空。
“你给朕起来,为个女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姑苏彦,你真让朕失望!”
“你,让开,我,晕着呢!”
“可恶的东西,你差不多喝了整船的酒,不晕都怪了,你起来,给朕起来!”
“不要起,我要睡觉,睡觉好啊,睡觉就不用想那些痛心的事!你是皇上,你身边有成群结队的女人围着你,任你疼任你爱,你不是我,谁也不是我,你们不会懂,你们谁也不会懂!”
“姑苏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心仪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若朕知道你早对她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朕一准不会邀请她,朕更不会让你跟她有任何交际。你赶紧给朕清醒过来,她是冷家堡的主母,她是冷烈的女人,她更是一对孩子的娘亲。”轩辕殇的话中溢满了怒气,而门外的女人却笑的阴险。
“你给我出去,我懒得跟你说。哼,冷烈,冷烈他不是男人,他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走,虽然你是好心邀请,为的是结交冷烈这个朋友,更为了与雷鸣修好,可是,女人是什么,女人是要护在身边,疼在心里的,冷烈呢,他有这么做吗?他的狗屁大事真的比他们母子重要吗?他知道,她晕船吗?他有担心,过河口的危险吗?他能想到,她明明脸色苍白干呕不止,更伤了自己,还要不顾一切的替冷家护着孩子。他没有,冷烈才是最可恶最没心的男人。如若是我,自己的女人身处陌生之地,不管对方如何精心照顾,怎比得上我亲自在身旁,守着护着疼着爱着。”
“你,你给朕闭嘴,简直越说越不着边际,她是有夫之妇,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哈哈哈,晚了,晚了,我管不了自己的心,第一次相见,就注定了我姑苏彦要受如此折磨,心没了,心没了!”
姑苏彦叫嚣的声音未断,门嘭的一声,被人用十足的力道推开,屋中的男人机警更含怒看去,待看见那满脸震惊,紧咬双唇,双眸朦胧好似正有晶莹闪动的女人时,轩辕殇一声无奈至极的重叹,而姑苏彦好似求死一般重重的躺回床上,一动不动,紧闭双眼。
“夫人何时来的?那些侍卫做什么吃的,朕?”
“陛下无需责怪他们,他们也是好心放我进来探望姑苏,彦的。”女人柔弱的回道,声音中有着些许颤抖。
“噢,夫人也看到了,彦不过喝酒了,睡一觉就没事了,这屋中酒气太大,夫人还是?”
“让我照顾他吧,毕竟我是女人,陛下怎能比我心细呢。再说,我,我也有话对他说!”话落,女人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又是一声长长重叹,轩辕殇朝床上看了片刻,举步前行。
“麻烦夫人了,醉倒之人的话,夫人千万别当真,朕不想落人口舌,好心办了坏事,更失了朋友,失了友国。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很深的一番感慨过后,此时再看轩辕殇离开的步履,好似缀了铅块,重的很。
淡雅的女人香,随着女人迈动的步子,抚动的衣裙,轻柔的袭向床上闭目不语之人,香气萦绕,却又渐渐散开,不多时,香气再回,越来越清晰,姑苏彦的身子好似被电击般,那份颤动来的快,去的无形无踪,独留下微不可闻的轻叹,却是心慰之叹。因为,女人正细心的为他擦着脸,轻轻柔柔,生怕弄疼弄伤他,这份温柔正如女人对自己的儿女,尤其那最小的瑶儿。
“身子是你自己的,若自己不珍惜,还指望着别人不成。”女人温言柔语中带出丝丝责备。
姑苏彦既未动,更没有睁眼,有些赌气的说道,“我乐意,我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自己的身子吗,我就算是醉死痛死,那也是我自找。你,出去,我要睡觉!”
女人没有回应,依然精心的为其擦着脸,直到姑苏彦猛然睁开眼,似怒似恨更眼含痛意的打掉女人手中的棉布,“我说出去,你没听见吗?你想看着我彻底没了面子,你想看着我如此惨相,你就开心了,你定会在心里狂笑,笑我姑苏彦是个呆子,是个傻子。明知不可能,明明决定要在心里藏一辈子,却偏偏扭不过自己的心,说了那些犯混的傻话,你!”
女人的玉手将姑苏彦一张一合的叫嚣不停的唇封赌,“嘘!我没有笑你,我怎会笑你,只是,那些话真的让我吃不消,真的让我心乱如麻,更感触颇深,从没想过,那些冷烈不曾对我说过一字半句的话,我竟然会在别的男人嘴里听到,不是很可笑吗?真正可怜的是我,不是你!你说的没错,冷烈他?算了,嫁给他,我哪有那个资格说什么,你真以为我抱着孩子在船头跟他挥手道别时,心里是喜悦的吗?夫君非但不随行,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连句嘱咐的话都没有,我也有心,我怎会不在意,不计较。冷烈为人,想必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大人物们,也该知道一二,呵,爆狮,人的名字可能起错,可是世人起的外号绝不会错。冷烈的确是头爆狮,冷冷的爆狮。”
“他对你不好?”姑苏彦很是激动的坐起身,目光炯炯的逼问着女人,而女人却笑了笑,有苦有涩,有酸有痛的笑了笑,玉手竟然不受控制般爬上了姑苏彦的俊脸,两人皆是一颤,男人未动,任由女人胡为;女人更没收手,随心而动,温柔细腻的抚过面庞,嘴角,鼻梁,眼睛。
“原来,天下间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忧怨的声音自女人嘴中细细传出,正待收回手,却被姑苏彦的一双大掌紧紧包裹。
“依依!”温柔更满是情意的轻唤,醉人醉心醉情,见女人双眸朦朦胧胧似有雾气升腾,姑苏彦柔言轻语继续说道,“傻依依,这天下间的男人多的是,怎会都一个样呢,那个冷烈是个怪胎,是个冷冰冰的石头,依依我?”
“别说,求你别说,你已快将我拖入不伦之地,难道想让要我彻底处于死境不成,冷家家规严厉,我,我去给你拿碗醒酒汤来,你先歇会儿!”血千叶已起身,却动不了,手仍被姑苏彦紧紧握着。
“我不要什么醒酒汤,如果能这么看着你,守着你,我情愿一辈子不醒!依依,别走,陪我!”
“说什么胡说,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醒呢,乖乖的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女人温柔的哄着,全然把此时的姑苏彦当成了粘人的天悦,闹人的瑶儿,姑苏彦不情不愿的松开手,看着对他嫣然而笑的女人转身而去,那份诱人的女人香仍萦缠于身侧。
门被轻轻关合,姑苏彦抬起自己的双手,那里仍有余香,温暖,更将女人的细腻柔滑留了下来,久久不散。
出得船仓,低头而行的血千叶在心里重重吐了口气,更暗自庆幸,幸亏那头狮子不在,否则,姑苏彦小命危已,龙船危已,那醋劲翻涌的狮子连她也不会放过。
接连数个喷嚏打的急,打的响,更打的冷烈警钟突响,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什么喷嚏,上次那阵接连不断的喷嚏过后,他的女人胆大包天带子私逃,此次又是意欲为何?出了什么事?不会,他心里无丝毫慌乱之意,又在算计他?更不应该啊!
“冷左!”冷烈大声喊道。
“主子!”
“涨满帆,全速追雪炎龙船!”冷烈斩钉截铁的命令道,冷左绝无二话,点头便闪。
双桅杆上涨起鼓鼓的双帆,驭风前行,速度明显提升,船驶过之处,留下长长白痕。望景的假郎中低声轻笑,冷烈真是敏感的很,不过打了数个喷嚏就将先前的命令急变,想来,爆狮这辈子是被他们门主吃死喽,早点见面那可是大好事一件,久别胜新婚,本就眼中容不下他人的小夫妻,这一见面不得干柴烈火,响个噼哩叭啦啊!绝好,绝妙,赤烈的新帝啊,您的万千百姓,您的忠臣良将们都在苦苦盼着您呢。
正想着美好光景的假郎中被人狠狠的撞了下,不满转头,对上冷右亲切的笑脸,夜狼一尘不变的冷脸。
“又在算计谁呢,笑的那么奸!”冷右态度亲和,很是好奇的问道。
假郎中装出一幅又怕又是格外提防的表情,看向将其困住的两人,“我一看你这笑,就浑身打哆嗦,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么亲切,随意,随意就好啊!”
“你藏的可够深啊!大将军的亲弟弟!”夜狼清冷的数落着,却无半分责怪取笑之意,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过去,哪个没有不想被人看到的隐私,五十步何需笑百步,彼此彼此而已。
自然知道夜狼毫无针对之意,假郎中狠狠白了对面两人一眼,“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要是被亲爹踢出了家门,你们可好意思,有脸面的逢人就讲,喂喂,我是谁谁的弟弟,我现在不能回家了,我被自己的亲爹踢出来了。哼,让开让开,好好的心情,全被你们搅了!”借话更借势推开挡路的两人,假朗中溜之大吉。
“夜狼,他就这么跑了?”冷右苦笑不得的说道。
“跑了,而且理直气壮,倒打一杷!”夜狼不紧不慢的回道。
“哈,没想到夫人的本事,到让他偷学了去,哼,想跑,我们不会追啊!”话落,冷右闪身而去,夜狼紧随其后。
船头那迎风而立的冷烈,仍在苦思着,他的女人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只要对她跟孩子们无害,至于外人,是伤是死与他何干。唉,真是个自私的男人,一旦知道了女人闹出的事,就不是这般想法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