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眸亮如夜幕星辰,两弯剑眉尤如漆刷,虽不及冷烈高大健硕,到也身形挺拔,满头乌丝用嵌宝金丝冠束于头顶,着一件金白相间福蝠穿花长袍,束着金丝编就攒福结腰带,面如冠玉,俊朗五官有棱有角,好一个风流韵致的贵公子,更生得一幅极好相貌。不过,与妖男相比,还是差了一截,这普天下能胜过妖男之人,血千叶至今未得见。
再看其身旁的奴才,一双虎狼眼,五大三粗之形,到也确是个侍卫之样。
“你这孩子甚至有趣,小小年级怎能独自一人上街,万一有个磕碰,你的爹娘定会心疼不已!”俊公子很是温和的说道。
“笑死人了,你几时看我是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晃荡!”走过来的冷烈不免笑意更浓,天悦的这语气和他的娘亲如出一辙,连那眉梢挑起的张扬劲更相的厉害。
“不准欺负我哥哥!”瑶儿的叫嚣,令人冷烈跟血千叶着实有些意外,他们的宝贝是有些小脾气,今天可头一次见其这般气势汹汹,小兽已知道如何啮起尖利的小牙。瑶儿的喊声,自然惊动对面主仆二人,使其相继看向来人。
“娘!”天悦乖巧的叫着,跑回了血千身旁,重回爹娘羽翼下,小兽收起了那一身的利刺。
“这位朋友对不住,都是小儿无理,刚才真的谢谢这位朋友了,是我们太粗心了!”冷烈抱拳回礼,甚是客气的答谢着,再看那贤慧淑德、温柔娇媚的女人已将儿子揽回了身边,悄声询问着。
亲和的笑意在俊男脸上扬逸,举手之劳何需客气,对于天悦的无理非但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竟然大加赞赏,小小年轻不拒不畏好胆魄。人家既然本着仗义出手又不与小人计较,那对夫妻也已谢过,大家本是路人,得此一事萍水相逢,既然了结就该各走各路。冷烈自然不会顺了对方的心意,跟其套什么近乎或是万般答谢。
可在算计之人心里,既然好不容易撞上,又怎能让大鱼从手边游走。俊男身旁的侍卫轻哼,甚至不悦的提醒,他家主子那身衣服今天才上身,若不是为了救那无理小儿,又怎会被车子刮脏,一声谢谢就能抵过他家主子金贵的衣服,真是简单,救人反到客气的很,被救的谢过一声便转身就走,这人心真是不如往夕。
手快的血千叶赶紧扯住要上前理论的天悦,小家伙定是觉得委屈的厉害。
“娘!”天悦仰起头锁着好看的剑眉,委屈的叫着。
女人疼爱的抚着儿子皱起的小眉头,温柔轻语,“乖乖的,娘知道!”
得侍卫提醒,冷烈赶紧后知后觉的看向俊男那的确被刮脏的衣服,面有歉意再声感谢,有意将俊男从上到下再次细打量过后,明显稍思片刻,看那光鲜华贵的衣料,精湛的绣工,还有金丝编就的福结,如此非富即贵之人,怎么会要他们赔的几个小钱,相反,赔钱反道显得他们没诚意。冷烈举目四看,远处的望月楼到是个达谢的好去处。
血千叶心中暗笑,她家男人还真是会引路,这去了自己的地盘,如鱼得水啊!俊男可不会知道这望月楼是冷烈的第二张脸,原因无它,望月楼不同于冷家任何的金当酒楼之类,印着冷家显眼的标志,望月楼的后台老板可是位江湖飘流客,人称孤傲公子。
俊公子脸上笑意更加亲和,未为犹豫之色,侧过身,一个“请”字,意欲与冷烈同行。
“冷爷!”跟随而来的禁军声音洪亮不失恭敬的叫着,仅此二字其意深浓。
冷烈不过回头看了眼,未言语,目光重落回俊公子身上,但见其面色亲和嘴角扬笑的看着禁军。
好张笑面俊容,却有着不容违抗之势,那禁军到也无畏,可离其最近的血千叶可看的清楚,禁军的额头渗出汗珠。
“夫君!”女人柔情似水的轻唤着,冷烈郎声而笑打破沉默,招呼着俊公子继续前行,吩咐着禁军继续随行,这顿酒他必是要请的,禁军不再言语,低下了头,脚步虽沉却跟的甚紧。
相貌皆为上品之人,被热情的伙计客客气气迎进了气派更奢华的望月楼,两小儿头次进如此华贵之所,不免睁大眼四下张望,面对楼中客人投来的打量眼神,非但不扭捏更无丝毫惧意。
青白理石地面,四根巨壮的红漆圆柱上依雪炎特色绘制着雄壮气魄的万马奔腾图,店中清一色的红香木桌椅,通向二楼的金漆木梯以红毯铺就,琉璃、翠玉摆件随处可见,或摆于柜上,或装饰进墙柱之中。就连客人用餐的碗快,皆因所上菜品不同,依客人喜好不同,配有瓷、木、玉、银、金,很是讲究。
“唉,不备足银子还真是不敢进啊!啧啧,看看,就那桌用的那套白玉包金杯,少说几百两啊,不品菜,光看杯也能饱眼福,开眼了,真是开眼了!”假郎中的定力可没两小儿来的稳,所经之处无不感叹不止。
“咦,好香呢!”瑶儿终开金口,小鼻子不停的追寻着浓郁的香气,那小模样甚至是俏皮可爱。
“嗯,是香,还股子酒香,醉鸭?又不太像啊!”天悦细细品闻了起来。
“不是呢,这个更香,我都饿了呢,娘亲,瑶儿的肚肚在叫呢!”瑶儿娇声娇气的说道,玉葱小手摸着小肚子,那默契的夫妻不觉疼宠而笑,就连俊公子都轻笑出声。
假郎中摇头轻叹,到底是冷家的孩子,这般富丽堂皇的所在,竟然比不过只鸭子。
“将来我们也开个这样的酒楼,光站在里面,就眼明心亮的。”假郎中说的雄心壮志,引得俊公子洒脱之笑。言明,天下间最奢华贵气的洒楼,非望月楼莫属,明知这里是个大把撒银子的去处,还是有达官贵人不讲钱财到此会友宴客,图个气派,显个面子,更为寻个安静的所在。以冷家的财力,一旦效仿,定会过之而无不及。
“公子怎知我家夫君姓冷?”血千叶好奇更不解的问道,眼神中无不在说,他们由始到终从未自报过家门,俊公子只笑不语,眼中不在如先前清透,意味深浓起来。也无需俊公子说什么,望月楼大掌柜满脸热络笑意,直奔俊公子而来。
“亲王,您可有些时日没来望月楼了,您快二楼戏雪阁里请,戏雪阁小人可一直为亲王备着呢!”
“曲掌柜的生意还是这般红火啊!”俊亲王亲和回道。
“看您说的,这望月楼的生意全托列位爷的捧场,若不是列位爷罩着小的,小的这个大掌柜早就被东家踢了。”
“这满京城的掌柜之人,就数着曲掌柜的这张嘴值千金。”
“嘿嘿,小的也是靠这张嘴吃饭不是,不过小人可谨慎着呢,热心迎客,诚心待客,列位爷心里才会记着望月楼的好啊!”
“嗯,的确是这个道理,对了,你们东家可有来过?自有望月楼起,本王就未见到你们那个神秘的东家!”
“唉,别说您了,就连小的也难见尊颜啊,亲王您可是大忙人,有时东家来时,亲王正忙于重事,故而总是错过,再说,这望月楼可不止雪炎一家,东旭、月夕都有,听说东家意思还要在赤烈再开家,这钱啊,是越多越想多啊!”
“本王觉得孤傲公子可不是那种喜财之人,如此俊杰,本王甚是想见见,等下次,你家主子来了,无论如何也得叫人告之本王一声。”
“是是,亲王爷放心,下次见到东家,一准给您留住,不是小人在背后叫东方坏话,那些个好名声都是江湖上吹嘘而已。”言到此,曲掌柜很是神秘的靠向俊亲王,小心谨慎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东家就是飘忽不定的风流情种,现在指不定是在东旭或是月夕会佳人呢,都是男人,咱也不好说什么,您说说,要想讨女人欢心,不备足了银子能行吗?哈哈,小人的罗嗦话,您啊,听听就算啊!万一让东家知道,小的背后说他坏话,嘿,我这个大掌柜可就风光不起来了,也不能再服侍列位爷了。”
“曲掌柜信不过本王?哈哈哈,就算本王要告黑状也得见到孤傲公子才行啊!”
曲掌柜四十来岁的人,那活跃机灵的样子可绝不输给二十初头的小伙子,粗壮的身了恭敬的跟在俊亲王身旁,对真正请客的主,却爱礼不礼。
“让开!”
“哼,主子用餐,你跟我就在门口守着。”
“那是你,我家主子可命令我保护贵客!”
“这是望月楼,难不成你还怕我家王爷对你的贵客有所图,别忘了,是你的贵客要请我家王爷。”
一路护卫冷烈的禁军与俊亲王的护卫在门口争持了起来,禁军怎会不认得俊亲王,就因为认识,故而将冷烈一家盯得死死的,更要时刻跟在其身边,听听这位不知是轩辕家哪位的会说些什么,亲王再大,也大不过禁军效忠的皇上,尤其这种时候,火药味何止浓郁,简直一点就着。
“唉呀唉呀,不就是吃顿饭吗?还能闹出人命来不成,我做主了,你们两个都在门外守着,我们早吃也早些出楼赏景去,真是些死心眼!”假郎中推开挡路的两人,一家五十大板的数落着,禁军再如何克守本位也得因时而宜。
待房门关合时,再看戏雪阁中,俊亲王一人独自面对一群陌生客,可这正是他所要的,机会来了自然要好生把握,否则,一旦错失,下次不知要等到何时,又或者是否还有。既然说出主家姓冷,俊公子毫无拖泥带水,自报家门,想必众位从曲掌柜的话里已然知晓他的身份,他就是雪炎亲王轩辕驰。
澹台雪娇瞬间抓住了血千叶的手,好在两人并肩而坐,更有餐桌做掩护,否则,就冲澹台雪娇这明显的动作,笑热不知心是否冷的轩辕驰就会好生寻思一番。
“嗯,妹妹尝尝这茶,甚是不错呢!”不理会男人们言词的血千叶,单手细心的为澹台雪娇斟上香苠送在其手边,无奈,另一只手仍被澹台雪娇紧握着呢。
女人其意轩辕驰不懂,两个小儿不懂,冷烈跟云儿哪个不清楚。澹台雪娇与轩辕殇的关系,就连那个鬼郎中也悟出了八分。澹台雪娇微抬头,朝血千叶展颜轻笑,藏于桌下的手缓缓松开,双手端杯,轻泯一口,细细回味,一声轻叹便是对香茶最好的评价。
轩辕驰对于女人间的你来我往不过划过几眼,继续着与冷烈说着男人间的大事。
“未想到王爷是如此爽快之人,我冷烈生凭就愿结交心胸坦实之人的,我家小儿今日可做件了好事,成就了我与王爷的一面之缘。”冷烈很有兴质的说着。
“我与堡主怎会只有一面之缘,今日相识,那可成就一生的朋友。来,我先敬堡主。”话落,轩辕驰举杯迎来,冷烈随即跟上,玉杯发出悦耳脆音,杯中酒香越发散逸开来。
把酒言欢好不痛快,冷烈自然不会去细究轩辕驰的有意结识,更不会揭穿其茅盾之语,亲王开心,他这个请客之人更开心。
“就是这香味,哇,果然不是醉鸭哟,哥哥,我说对了呢,是,是,是什么?”瑶儿惊喜过后,歪着头没了主意。血千叶不禁笑出声来,这丫头的确是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别说,这雪炎还真是有货,还有乳猪这种美味。
“是猪,竟然还有这么小的猪啊,能吃吗?”被浓郁的香气吸引的已垂涎欲滴的天悦怀疑的问道,瑶儿也是一脸的困惑。
“能吃能吃,这可是好东西,外脆里嫩,又香又软的,就是不知这望月楼的厨子手艺如何,我先尝尝啊!”假郎中已持筷朝片好的乳猪而去,再看两小儿的表情,眼嘴均随着假郎中而动,尤其看到假郎中那极是享受的样子,那一大一小很默契的泯着小嘴。
“娘亲?”瑶儿拉着血千叶的手娇气的叫着,女人细心的为两个谗猫布起菜来,就连一旁心不在燕的澹台雪娇也一并照顾着。对于男人间的话,她可一句没露下。
“离开?”冷烈含笑问道,一幅甚是不解的表情。
“是离开,这是我这位朋友给的忠告,冷家本是生意人,何苦被扯连到乱局之中。雪炎,不安稳!”轩辕驰暗然神伤的低语着。
既然知道冷家是生意人,又怎会逃出乱局,又怎会不受乱局拖累,冷烈更好心提醒轩辕驰,冷家在雪炎的产业可不只一个两个酒楼。
轩辕驰沉默片刻过后,很是郑重甚至可以说有些严肃的说道,“那就置身事外,不理不问,千万别将火引到自己身上,祖宗创下的产业守之不易,毁之举手间。有些事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时我们亲眼所看也会是假的,更何况只听那些个有心人说三道四呢。轩辕驰真心要结交冷堡主这位朋友,才会用那般灿伎俩与堡主结识,才会如此坦诚相谈。”
话已至此,多话非旦无意,反而会让人觉得那是别有用心,身居高位迎风接雨的轩辕驰怎会不知这个道理,酒过三循,未待菜上齐,以有事要处理为由,带着先前的侍卫离开,临走时更当着禁军的面,拍了拍冷烈的肩膀,希望下次能回请之。
“冷爷!”待轩辕驰主仆走下楼梯时,禁军语气很重的喊着,只止两字,却是在有意提醒,他这位冷烈可是皇帝陛下的客人。
“你家主子今日可回别院?”冷烈不答反问。
禁军稍思片刻,严肃回道,“定回!”
“那到时候再说吧,吃饭!”冷烈很是洒脱的一句话,人已重回包间,此时热情的曲掌柜亲自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叫着喊着上的楼来。
房门再次关合,禁军仍被留在了门外,自然还有鹰卫相陪。
“曲义见过主子!”曲管家恭敬的声音。
让假郎中的手停在了半空,嘴半张着看看冷烈,看看血千叶,最后“啊”的一声,明白,全明白了。澹台雪娇自然也是震惊不已,天悦惊讶之余,越发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亲爹,瑶儿到是满不在乎,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甜甜的糖花。
待夕阳西下之时,出来了一天的众人已乘着马车打道回别院,曲义的禀报让冷家夫妻对整个乱局重新看过,轩辕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有些事,即便是自己亲眼所见,那也未必是真,更何况听有心人转述,无论谁对谁错,这终究是雪炎的家事,与冷家无关,与雷鸣更扯上关联。只要心怀不轨的人别将危险扯到他们身上,他们的原则正如轩辕驰所求,找个安稳的地方站着看,或是赶紧哪来哪去。
到是澹台雪娇可没进城时那般淡定,玉颜上尽是担忧焦急之色,血千叶感叹,这小女子真是把轩辕殇那妖精爱进了骨子里了。
“大事面前,女人只能站在男人的背后!”血千叶也不知自己从哪儿听过这句话,对澹台雪娇应该有些用处,未想到澹台雪娇的反问,到让血千叶哭笑不得,无法应对了。
“姐姐呢,一旦此等乱事将烈哥哥扯牵到了其中,姐姐会站在烈哥哥背后,乖乖的看着等着,甚至以泪相待吗?”澹台雪娇满脸愁容,声音有些悲苦的说道,见血千叶不语,其接言道,“姐姐定然不会,姐姐的本事雪娇见识了,所以雪娇才敢赌定,姐姐定会挺身而出,为烈哥哥为两个孩子支起一面天地。姐姐,雪娇也不能啊,雪娇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都在啊,他可以对雪娇无心无情,可是,雪娇却忘不掉往夕他对雪娇的一言一笑,对雪娇的好啊。他是雪娇在雪炎认识的第一个男人,也是雪娇这辈子最后一个男人了,我,我早就是他的人了。我不能不理不管,装做什么也不在乎,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背后算计他,要害他,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姐姐,你帮帮雪娇吧,烈哥哥只听姐姐的,只要姐姐同意,烈哥哥一定能帮他。”
“雪娇!”血千叶一声重斥,打断了澹台雪娇的哭求,见其紧咬双唇眼中滚泪,血千叶紧紧掐着澹台雪娇的双臂,此时容不得她心软,要不然代价便是伤到她最亲最爱的男人孩子。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是皇帝,是若大雪炎的国主,兄弟间的争夺暗战,由古到今何时停歇过,你就出生于皇室,其间的阴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若需要我们这些外人帮忙才能坐稳那把龙椅,他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当,就此下位,找个安生的地方过完下半辈子。帮的了一次,能次次替其守着那把冰冷的椅子吗!雪娇,轩辕殇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看得透的,他太深沉,就好似他的那双蓝眸一般,你是他的女人,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是何种人,他喜什么厌什么,千万别帮了倒忙,让自己伤的更深。”
“姐姐,我,我怕啊!我真的怕他出事,怕再也见不到他啊!他如何伤的我,我没忘,我真的没忘,可是,我就是犯贱,犯贱啊!”
“小姐,小姐,求求你,别在跟自己扭着了!”
这叫什么,主仆二人抱头痛哭?就为了那个妖精,他知道吗,他会愿意知道吗?
“娘?”瑶儿轻声的叫着娘亲,小手更朝躲在云儿怀里的澹台雪娇指了指。
“乖,没事,姨姨被人欺负,所以才伤心!”血千叶只能如此解释,瑶儿乖乖的依在娘亲怀里。
“光哭有什么用,坏人反而更得意,打一拳就还十拳,咬一口就还十口。哭坏了自己,坏人可不会可怜。”天悦说的轻淡,可那股子狠劲霸气扬扬撒撒而出,血千叶无奈摇了摇头,她儿子的确说的对,可是,那也得看坏人是谁,而那个孩子嘴里的坏人,今天是不会轻易放他们夫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