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在心里的郁结终于得以发泄,平静下来的澹台雪娇羞愧的看着血千叶,但见其柔笑回之,澹台雪娇的玉颜上泛起了尴尬红润,缓缓将身子靠向车窗,纤纤玉手挑起车帘,静静的看着夕阳西下,品味着断肠人在天涯。
落霞余辉映照下的郁葱山林美幻炫丽,被镀上金红之光的马车奔跑于青石路上,未等车子停稳,别院总管焦急的声音清晰入耳。
血千叶了然微笑,轩辕殇回来的还真是准时。澹台雪娇微闭上眼,深深吸气,待重新睁开时,眼中的混沌隐去,淡然随之溢出,云儿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声轻微哀叹。
看了眼灯光通明的主楼,澹台雪娇对血千叶展颜而笑,温柔更贴心的说道,“姐姐去吧,想必他一直在等着烈哥哥跟姐姐呢,我会帮着春喜照顾好孩子们的!”
血千叶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说些客气之语,那反而显得生分,叮嘱云儿照顾好澹台雪娇,叮嘱春喜服侍两个孩子早些休息,一番细心叮嘱安排,血千叶才肯安心的放人。看着澹台雪娇落寂的背影,血千叶一声长叹,无奈摇了摇头,玉手被突来的大掌温柔的包裹着,女人自然不必看那敢有此做为的是何人,那刻骨融心的感觉,非她的男人莫属。
血千叶闪动的美眸仍目送着那群朝后院而去的人,身子轻柔更已习惯的依向身旁的男人,轻言细语道,“这便是情的残忍,心爱之人就在我们身后的厅堂之中,别说想见她,就连提都未提过,叫她情何以堪。轩辕殇真就这么无心无情吗?你这头冷硬霸道的狮子都有痛改前非的时候,轩辕殇能吗?”
男人有力的铁臂绕上女人娇柔的腰身,灼火的气息冲击着女人耳畔,“又开始胡说八道的,他怎能跟我比,而她又怎能跟你比。我现在的确发现你是开始反常了,对于外人,以前不过说说便罢,现在还进到心里去了。不是我心狠,只是这种事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我能做的,只是替澹台方旭保好他妹妹的周全而已,至于情劫,我帮不了,你也不准把自己缠进去,两个孩子够粘你的了,再多了他们,那我呢!”冷烈抱怨了起来。
“真是的,也跟你宝贝女儿学会闹腾了,你被我牢牢的绑在心里,刻在骨头里呢。”血千叶娇斥着身旁讨糖吃的男人。
冷烈满眼红星星很是肯定的追问道,“真的!”
“哼,不信拉倒,你才是那个越来越粘人的主呢!”
“我当然要死死的粘着你,这样我们下辈子就还是夫妻,生生世世永远是夫妻,因为我们粘死在了一起,谁都分不开我们!”冷烈柔情满目,很是无赖更坚决的说着。
女人白其一眼,拿腔使调的说道,“下辈子还和你做夫妻啊?”
不过一句话,让冷烈双眸泛起危险的光彩,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只能做我冷烈的女人,谁敢巴望,只有死路一条!你眼里心里只能是我,敢看那些野男人一眼试试。”
面对霸道得一塌糊涂的男人,血千叶不分场合竟然美滋滋的给了身旁男人一个响吻,男人的叫嚣瞬间化成一池春水,将女人温柔包围,这对夫妻险些惊掉看客的下巴,非善类,非善类也!
山雨欲来之时,这冷家的小夫妻不但笑的自在,更旁若无人的亲亲腻腻。
夫妻同步,脚刚迈进门槛,此次无需血千叶提醒,握着女人右手的男人已然被鬼戒突来的冰冷击中,厅中只有两人,正位上的轩辕殇,侧位的国师寒柯。
轩辕殇上那精致俊美的脸上仍是挂着诱人的笑意,至于湛蓝双眸中流动的东西,因为距离关系故而看不清楚。寒柯的表情如同他的姓一般,严肃不苟一丝笑意,有些微怒的看了眼冷家夫妻,光凭寒何露白的表现,足可知他们今天结识的新朋友,厅中人已然一清二楚,专点了他们夫妻两人进来面圣,也是真意所在。
主人家不问,他们这被传来的客人自然没有多言多语的道理,他们得谨记着,但凡是皇帝都有一个坏毛病,君颜阳晴不定,伴君如伴虎啊!更何况在其身边还有个高深而越来越让血千叶心境起伏的寒柯,鬼戒可不是在闹着玩的乱折腾一气。
冷烈自来熟的牵着女人的手自找位置落座,寒柯端起茶碗,轻吹了吹,浅泯了口,待品够茶中滋味后,寒柯淡淡的问道,“堡主今日玩的可尽兴?”
尽兴?何止尽兴,该见的不该见的全见了。冷烈也摆出了他自己招牌的笑脸,好一番谢过陛下的精心款待。
“哈,堡主尽兴,我主自然也高兴。”寒柯仍是清清淡淡的回应着,手不觉再次抚上那翠绿扳指,话峰毫无征兆急转,“陛下今日上朝听政,却没见到亲王轩辕驰,陛下巡查民间之时,他到是日日上朝议事,陛下御驾回宫,他到告假了,不知何种因由啊!”话落,像是没事人心的,寒柯再次端起了茶碗细品了起来。
冷家小两口不免心中讥笑,何必问的这般费事,不就跟轩辕驰见了面,饮了酒,有何难开其口,明里有禁军陪护,暗里定是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好,轩辕驰的府地也在轩辕殇盯视之内。
“冷烈今日不但见到了亲王,更与其去了望月楼把酒言欢,亲王贵体是否有恙,冷烈可不是那种会看人气色的郎中,故而不甚知详,因亲王对我的小儿伸出援手,故而冷烈为表谢意,特在望月楼设了答谢宴。不知陛下与国师还有什么要问的!”冷烈的回答从峰顶直泄山底,脸上笑意不减,语气依然和气。
一道清郎之笑过后,轩辕殇金口才开,不打圆场,更不是解释什么,直接,又是一个直截了当的主,他们轩辕家的兄弟这点还真是像,关键时刻毫不拖泥带水之意。事已至此,无需隐晦什么,冷家夫人有句话让他这个九五之尊细细想来,甚至是有道理,世事无常,变幻太快,今日所看所想,已与当初离开赤烈,离开洛村之时截然不同,人的变数,大局的变数,一切皆在不停的变幻着,言语之间,轩辕殇别有深意重重的看了眼令人最想像不到的人,若不是由她之变,他的盘算也不会彻底重新来过。轩辕殇不会明说,可大家心如明镜,此时的女人非但不是一代君王拿来威胁冷烈的棋子,相反,她会是冷烈最好最强有力的帮手,一旦与冷烈夫妻闹翻,结果只会是雪上加霜。
“替朕遏止姑苏家!”那俊美妖冶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严肃威严,更不容反驳的霸气。
“姑苏家?”冷烈话落,突然笑了起来,轩辕殇严肃依旧,寒柯不满的锁起眉头,身旁贤慧的女人乖巧的坐着听着。
“堡主所笑何意?”寒柯的话虽是轻淡,那神情已有所波动,血千叶心中暗想,此老儿的定力并非高深莫测,她家男人不过笑笑而已,堂堂国师大人竟然有些烦怒之意,这可不应该,还是人家皇帝陛下来的沉稳。
冷烈终肯收起痛快的笑意,将那对主仆依次看过,“陛下此意,不知姑苏彦可知?又会如何想法?”
“彦自然知晓!”
对于轩辕殇的回答,冷烈甚是不解,“姑苏彦可是姑苏一门中的俊才,让我们姓冷的外人来遏止,为何不让姑苏家的人亲自处理,那其不是更加稳当!”
不待寒柯接言,轩辕殇挥手打断,他要亲自说明白。
“姑苏一门在雪炎的地位分量,好似冷家堡对于雷鸣。朕能稳坐于朝堂之上,击碎他们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可是民心,朕却不能一手掌控之,朕更不是暴君昏君,将百姓绑之杀之,雪炎没有百姓,也就不再是雪炎了。百姓真正在意的不是那把金灿灿的椅子上到底坐的是何人,百姓要的是雪炎太平,要的是安居生息。雪炎太平这等大事自有朕这个皇帝去处理,如何才能让百姓安居生息这其中便牵扯出姑苏家,一旦姑苏一门倒向轩辕驰,有意阻断雪炎所有百姓生息之需,百姓没饭吃、没衣穿、没地种甚至无家可归,就算朕再如何的稳坐朝堂,又有何用,朕能杀的了办事不利的庸臣,能命手中大军杀光被激怒的百姓吗?朕不能,绝不能!放眼天下,有何人有这个气力财力与姑苏一门斗上一斗,只有雷鸣的冷家。”
“陛下希望我夫君如何做!”血千叶在轩辕殇稍缓之时,严肃更郑得的问道,暂且不提轩辕殇对澹台雪娇如何的无心无情,光凭他将百姓与朝堂,与他之间的关系看的如此通透,光凭他的那句没了百姓,便不再有雪炎,轩辕殇确有可取之处,最起码他想到了,而轩辕驰让冷烈一旁乘凉看热闹,想必就是要用姑苏一门这把利剑,搅乱朝堂之外,激起民怨,惹怒百姓,到时候民乱,雪炎乱,朝堂之上皇上的确会坐不住,可是,轩辕驰一流可否想过,为了他们的目地,代价是不是太过,百姓是不是太无辜。
轩辕殇笑了,笑的妖冶,笑的愉悦,只有他知道,他等的就是冷家那个看似温柔贤慧的女人开口说话。若是女人将此事放在了心里,那他们会十拿九稳的得到冷烈的一臂之力,此女可非那些名门贵妇小姐,她在冷家的地位,她的冷烈心里的地位,她的本事,她的魄力,放眼天下间兴许真的就只止一人了。
“姑苏一门求乱,冷家就要保稳。朕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朕的暗卫来报,姑苏家已开始屯粮屯盐,屯集他们所有能掌控住的东西,待时机到了,只要轩辕驰一句话,他们便会将所屯之物彻底掐死,后果即使朕不说,两位也可想像的到,无需三日,雪炎必乱!”轩辕殇直截了当的说道,寒柯的愁容中带出明显的恨怒之意。
“乱臣贼子,其心当铢。”
听着寒柯那恨恨的八个字,血千叶藏于袖中的右手不觉握起,鬼戒的冷意更甚,而寒柯的扳指绿光正闪耀着。
“咦?”血千叶一声娇呼,满是好奇的看向寒柯,此时正是大好时机。
“国师的扳指竟然会发光?莹动的绿光,甚是好看呢,定是宝贝吧?”血千叶语气轻柔的问着,冷烈心中暗笑,可别怪他家女人找准机会,这可是寒柯自己送上门的,那扳指的绿光确是明显了些。
寒柯的手为之一抖,本要即刻收回之时,瞬间又停了下来,因为一旦收回只会让有心人越发心疑。扬扬撒撒的干笑数声,寒柯戴着扳指的手抬起,展现于厅中人眼前,再看此时的扳指根本无丝毫异查,与平常无异。
“这扳指的原料到是块上好的翠玉,却非极品,与夫人腰间的那个翠玉挂件根本不可同比。不过对于老夫来说,这师傅所传的扳指确是宝贝啊,一直戴在老夫手上从不曾离开过。那绿光,到不足为奇,可能是翠玉本身的质地所至,在有光的地方尤其是火光的地方,便会看到扳指发出盈盈绿光。”
“噢?这样啊,我还以为凭国师仙颜,定是哪位神人所赠的法宝,能延年易寿,长生不老呢!”血千叶有些失望的说道。
“长生不老?哈哈,不过世人痴想,真要活那么大的岁数有何用处,不过多受磨难罢了!”
“国师难道不想长生不老吗?那有何不好,看尽世间变幻,尝透人生百般滋味,受磨难之时,不也同样品味甘甜吗?”
“哈,夫人想的真是简单啊,这人世间有多少甘甜可尝?你们不是又怎能明白这个道理。”
“难道国师是长生不老之人?”血千叶的话紧追而出,光凭寒柯那语气,还有那身道骨仙风的样子,甚是让人想知道,老爷子到底贵庚,只是人瑞吗?
寒柯突然一改先前,此时笑的痛快淋漓,更是边笑边摇着头,可是血千叶的心却在收紧,鬼戒为何突然变暖?
轩辕殇很合机宜的将话题再次扯回正途,一番恳谈,冷烈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冷家毕竟是外人,不会帮皇上,更不会帮亲王,只会凭商家的良心,打开所有商铺做生意,供给百姓所有所需。轩辕殇满意点头而笑,这便是他在乱局所要的那个稳字,民心稳,百姓安,余下的便是他这个皇帝力挽狂澜,修剪枝叉之时。
“唉,不知我们要在雪炎住上多久呢!”血千叶在轩辕殇大好心情之时,扔了句让皇上添堵的话。
“夫人这么快就看够了雪炎的大好景致了?”轩辕殇亲切的问道。
“到也不是,雪炎山河壮丽广博,自然处处美景,可是,陛下也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金窝银窝不如我们自己的狗窝,回头看看,自打从雷鸣出来,去了赤烈又来了雪炎,我们可许久许久没回家了,再有几个月,我的女儿就满三岁了,这日子可真是不经混呢!”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哈哈,夫人的话就是特别,细想过却极有道理。是啊,走的再远,他乡再好,也不舍故土啊。朕可向夫人保证,总有一日,朕会命禁军护卫夫人与堡主回雷鸣!”
轩辕殇的这番保证却让血千叶在心里好一番鄙视,真是小心眼之人,既然答应了要助雪炎百姓渡过难关,他家男人就不可能失言,凭冷家鹰卫的本事,还需什么禁军护送,他们又不是不认路,算了,既然应下了,那就静待此事早些了结。
“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赶紧到来了,陛下要如何处理雪娇的事?”血千叶话峰一转,轩辕殇的表情也随即收敛。
稍思片刻,轩辕殇认真的回道,“属于她的名份,朕一直都给她准备着呢,只要她愿意委屈自己,肯放下那份执着。”
“若是她放不下呢?”血千叶追问道,轩辕殇无奈而笑,未给答复。
冷家夫妻给了轩辕殇满意的答复,可轩辕殇的表现却未令冷家的当家主母满意,对于寒柯,血千叶对其的警惕已升至了顶点,每逢与此人会到了一起,血千叶头发梢上都是精神,寒柯太神秘,总感觉,就连轩辕殇对他的这位重臣也未必了解的透彻,万事小心为妙。
当晚,轩辕殇与寒柯便离开了别院,回了皇宫。对于轩辕殇的离开,澹台雪娇表面上淡然的很,可大家清楚,她的心在滴血,到后院看她一眼,能花去多久的时间,而那一眼对于一个痴心的女人来说,如寒夜中的火碳,如黑暗中的一束柔光,那是生的力量,那是希望的所在。然而,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国君,此等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帝位,他的江山,他的百姓。而她,不过是个不愿成为他后宫藏品的女人而已。
隔日,姑苏彦急三火四的进了别院,根本容不得管事将冷家夫妻请到前厅,他直奔后院而去,变天了,雪炎变天了。姑苏一门只有他家这一支系在他的力阻下,保持不动,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向了轩辕驰。就在今天,姑苏家所有产业得令于轩辕驰,全数紧闭店门,粮店挂出无米可售,盐坊挂出新盐未到,衣铺、当铺、酒楼、商船等等,整个姑苏家的产业会在今天沉睡,至于何时会醒,就等着看那最后坐在龙椅上的会是何人。
“姑苏家就是一群混蛋大集合!”血千叶开口便骂,早已想到终会有今天这般局面,当亲耳听到时,仍不免气愤,他们视人命为何物,老百姓的命就那么贱吗!
姑苏彦却未回嘴,更没有反驳的力度,见姑苏彦不语一幅任君怒骂的样子,血千叶白了其一眼,“当然,你们家除外!别那么看我,除外可不表示赞同,因为你们没参与到祸害百姓的罪恶里。”
“我知道,姑苏家最对不住的还是雪炎的百姓,不知陛下可有跟你们说,此等时候只有求救于冷家堡,救无辜的百姓于水火。”此时的姑苏彦不但没了往日的嘻笑,而且是无比的郑重认真,真真切切的在请求着。
冷烈到是一脸的轻松,“这等好时机,可是我们冷家赚大钱的时候,既然姑苏家关门大吉了,我们开,粮,盐,衣物,商船只要雪炎百姓需要的,冷家应有尽有。”
“商船?冷家的商船?”姑苏彦迟疑了。
“冷家商船怎么了?没有商船,那些要往来于赤烈与雪炎的商客,难不成背着货游过河,还是绑着石头从河底下走过去?这种时候,你还真是长心眼啊!”血千叶毫不客气的数落着。
“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把冷家引入局中了,凭你们夫妻的本事,怎会做亏本的买卖,怎会?”接收到血千叶吃人的眼,姑苏彦赶紧禁声。惹怒了那头母狮子,他真得吃不了连捧带拖的走。
姑苏家所有商铺突然紧闭大门,让百姓不解之余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四起,慌乱渐现,此现象皇城反应的最为强烈,天子脚下,民心慌乱必会以汹涌之势席卷整个雪炎,正待有些人喝茶品酒,看着百姓买不到米,购不得盐,卖不出任何山货土物时。令他们意想不到的,冷家在为百姓打开了另一道宽敞更满是生机的大门,冷家各大商号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百姓所需,以往从不曾收的那些个山货土杂,冷家也照收不误,要钱就给钱,换米就给米,慌乱不到一日便平息更渐渐消散,老百姓在感谢冷家是老天送的及急雨时,更大赞冷家商号有信用更讲良心,这种时候,不但不提价,有些东西还贬价售出。与此同时,另一道强有力的声音在高呼,这都是皇上圣明,给百姓寻了个可信可靠的商家。雪炎之福,百姓之福。
朝堂之上,轩辕驰亲王莽袍加身,气宇轩昂步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