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眉来到幼儿园,静坐在外面,静静的等候,终于,她听到下课的铃响,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露出笑容,第一个接走了小天。
“妈咪,怎么就你一个人?李叔呢?”小天牵着她的手疑惑的问道。
“陪妈咪走走不好吗?”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接受了事实,真正面对残酷的事实,心眉知道,以后,她都必须一个人过,现在,她需要小天的陪伴,给她支持的力量。
小天昂头看她,心眉怔怔的看着这张小脸,朦胧的迷雾再次笼上眼眸。
御,如果你不在了,为什么你不来找我,哪怕是梦,起码,让我再见见你,为什么你连一个梦都不给我?你总是食言,冷御,你的话,我不会再信了。
冷御,我不想爱你了,可以吗?如果你再不出现,我真的不要爱你了……
“妈咪,爸爸,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天对冷御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深刻,只是现在的他,知道了亲生的含义,他更多的感情,是通过与冷御唯一的一张照片寻找。
里面的爸爸,很爱他,小天知道,记忆虽然朦胧了,但是照片中的爸爸,对他的爱,是勿庸置疑的。
心眉点头,脚步停顿了下。
“小天,你想爸爸吗?”
“妈咪想爸爸,小天想,小羽儿也想,妈咪好累。”小天懂事的低语,紧紧握住妈咪的手,似乎在给心眉力量;妈咪每天都很忙,小天记得以前,爸比在的时候,妈咪即使忙,但是每天都会做他喜欢吃的给他,但是现在,他有时候甚至几天都见不得妈咪,妈咪太忙了。
心眉抱住他,心痛、愧疚的抱住他,守着的一切,到底,有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已经不在了,奶奶都认命了,妈也认命了,只有她,还活在过去。
“妈咪,不哭,爸爸不在,妈咪还有小天,还有小羽儿,我们陪着妈咪。”小天擦掉她的眼泪,红红的小嘴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小吻。
心眉点头,牵着他的手,慢慢的走,突然顿住。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尼克一双碧眸落在小天身上,小天也好奇的看着他。
看到小天,尼克真正惊讶了,他们的儿子,这么大?六七岁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儿子,那轮廓,那神韵,但是他们不是才结婚两年吗?
“尼克先生有什么事?”心眉淡淡的问道,握紧了小天的手,一双紫眸再次浮现。
“我……呃,那份报告……”尼克难得的结巴,他以为失了标,欠的已经还给她,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他反而更加的愧疚。
“尼克先生不早就知道了吗,何必明知故问呢?”心眉略带嘲讽的笑,擦身而过。
尼克后退几步,挡在她面前。
“你要干什么?”心眉依然淡淡的,以着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NING,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事情吗?”尼克突兀的问道,伤心绝望的她、为了找寻丈夫不顾一切坚韧的她、甚至此刻,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她都让尼克疑惑。
心眉依然波澜不动,眼尾淡淡一扫,唇角弯弯,“那与你无关。”
尼克一滞,拉住她的手。
“放开。”心眉怒喝,使力挣脱自己的手。
“放开我妈咪。”小天也加入,手里掰开尼克的手,一双黑眸倔强的看着尼克。
尼克有刹那的恍惚,手不自觉的松开。
这个小男孩……
“小天,不要理他,我们走。”心眉拉起小天的手,投给尼克警告的一瞥,赶紧带着小天离开。
“NING,我没有恶意,当初我早就告诉你,安东尼不是你丈夫,是你不信非要验什么DNA,现在结果也出来了,你不能将气撒在我身上。”尼克亦步亦趋的解释。
“我有吗?”心眉冷笑,“他不是我丈夫,以后我不会纠缠你们,而你,为什么要纠缠我们?”心眉停下脚步,指出疑点。
老天,尼克简直服了这一家子,犀利的让他招架不住,他总不能说,他担心她、他愧疚吧?尼克烦躁的耙了一头金发,他只是,只是……就是心软了,该死的心软。
心眉眯起眼眸,不说她还不知道,一问才知道这个尼克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之前他不还躲着他们?那刚刚她与安东尼的事,他也知道?
“那个……我刚刚跟丢了安东尼,以为他会来找你,所以才跟踪你,你也知道,安东尼除了会法语什么都不懂,我怕他迷路了。”尼克很快的找了借口,很镇定的回应心眉的问题。
心眉眼中布满狐疑,上下打量他,来到他的绿眸,赶紧移开,她总觉得尼克的绿眸好像会摄人心魂,一看就迷失了心智。
“那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心眉厉词,不给他好脸色。
尼克看着母子的背影,小天偶尔还转过身看他,那张小脸,对他很好奇,尼克朝他笑笑,说真的,没有看到小天他还觉得真不欠她什么,一看,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管理那么大的一个集团有多么辛苦。
那天,她根本就不是减肥,而是……这道纤细的背影,尼克想起洁丝,天使般的洁丝,第一次尼克觉得,原来,世界上,真的不存在天使,如果有,也不是洁丝,而是……但是,他不是天使,他只是一个俗人。
“什么,他不是冷御?怎么可能?肯定是医院搞错了。”白媚一听简直要发飙,拉着心眉的手就要找医院算帐去。
心眉拉住她的身子,脸色几乎透明,颤抖的唇,道出那个,她逃避了两年的事实,“他死了,白姐,他真的死了。”
心眉说不出那个令她心痛甚至心死的名字,唇瓣被她咬出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血很快冒了出来,滴在身上的白衣上,晕染出一朵鲜艳的红梅。
“心眉,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不要伤害自己。两年,已经够了,是冷没有福气,当初,如果不是穆严,你也不用承受那么多,都是他们这些个臭男人,总是伤害你。”白媚连穆严也骂了进去,赶紧抽纸巾给心眉擦拭。
心眉摇头,颓然的坐下,埋入白媚的怀中痛哭出声:“白姐,他说,他会一辈子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过的,他说他永远也不会丢下我,他要女儿,我给他生了,我遵守我的诺言了,为什么他连小羽儿的存在都不知道就丢下我们,他这样算什么?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白姐,我恨他,好恨好恨……我不要再爱他了,好辛苦,我好辛苦……”心眉声嘶力竭的哭喊,不停的捶打着白媚,心好痛,好痛,这种凌迟的痛,她要怎么解脱。
“好,心眉不要他,哪怕他回来,心眉也不要爱他,让他后悔去,哭吧……哭出来……”白媚安抚着她,任由她发泄,再不宣泄,她多么怕心眉会崩溃。
冷御,你要是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感应,你就给我滚回来,哪怕死也要给死滚回来——白媚狠狠的咬牙切齿,想起那张相似的脸。
突然,她推开心眉,坚定的看着她:“心眉,安东尼在哪里你知道不?”
心眉抽抽噎噎的,“白姐找他做什么?他不是冷御,真的不是。”除了那张脸,他什么都不是。
“一份报告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我们重新找家医院重新做,我就不信,还真撞邪了。”
心眉摇头,“他的手,甚至是他的胸口,都没有疤痕,白姐,他说,为了我,哪怕连心他都可以掏出来给我,这里,是他给我的承诺……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心眉死死的抵住自己的胸口,安东尼不是冷御,他不是。
“那些都只是表面,你是冷最亲密的人,他是不是,你比谁都更清楚。不要让这些蒙蔽了你的判断,好吗?”白媚捧住她的脸,给她信心。
心眉怔怔的看着她,冷御的气息,安东尼的气息……刹那的,心眉有些迷糊,安东尼的拥抱、他叫她心儿的那种悸动,他说,他要当她的丈夫,这一切的一切,曾经都是那么熟悉,只要不看他的眼睛,她真的会以为,那是冷御在与她说话,哪怕他的中文说的拗口,那是冷御在说话啊。
心眉分不清了,到底,是因为他的面孔,还是,安东尼就是冷御?她乱了,真的乱了。
“白姐,我怕,怕……”
“不要怕,心眉。你接受了冷死去的事实,你知道吗?你很勇敢,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不要管什么疤痕报告,就用你这颗……”白媚握住她的手来到她的胸口,跳的那么急促,心眉还没有死心,她只是怕了,怕希望再次破灭,怕接二连三的幻灭。
“用你的心感受他,不要排斥他,哪怕,他的眼睛告诉你他不是冷,你要克服所有的表相,你们那么相爱,你们有两个孩子,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给你答案。”白媚用信任而坚定的语气告诉她。
“白姐,我会用心去判断,如果他真的不是——”心眉淡淡一笑,挂在眼尾的泪滴,是那么的晶莹,那么的执着,“我会认命。”
“好,白姐支持你,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拿出你的魄力,如果安东尼真是冷御,他们一定会后悔惹了宁心眉的。”
心眉陡的抱住她,真诚道:“谢谢你,白姐,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嫂子,他们今天要回国。”电话那头的史尉告知。
“好,我立刻赶过去。”心眉挂上电话,赶紧朝t市的机场而去。
两天前同白媚说好之后,心眉一时傻眼,因为她没有安东尼的联系方式,招标会主办方那边只有尼克的名字,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一下子,他们两人又仿佛凭空消失一样。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守株待兔,想不到今天,他们真的要回国了。
心眉匆匆赶到机场之际,只见安东尼一脸面无表情,尼克一脸菜色,史尉在一边很悠闲,实则有点无聊,没办法,语言不通。
安东尼看到心眉,紫眸闪过惊喜,尼克脸色更加苍白,这个女人怎么反反复复的,果然够阴狠的。
“心儿……”安东尼已经叫的琅琅上口,心眉心口一悸,就连史尉也惊讶的看着他,只有尼克脸色比死人还死人。
“安东尼……”心眉朝他伸出手,语言不行,他们用眼神,如果他真的是冷御,他会看懂她想要说什么的。
“安东尼,洁丝还等着你。NING,安东尼还有一个未婚妻在法国,请你不要再纠缠安东尼。”尼克英语跟法语,交替的完美无可懈击。
心眉看也不看他,只是看着安东尼,他站起来,颀长的身子,一身黑色的悠闲服如同暗夜中的野狼,闪动野性而满足的光芒,那是,狼寻找到一生伴侣而散发的兽性光芒。
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晃,下一刻,世界上最纯的黑与白交融,心眉从未有哪一刻像这般确定,他是安东尼,他也是冷御,这怀抱的悸动,冷御才能够给她。
心眉拉着他的手,在尼克呆滞的目光中,离开机场。
尼克后知后觉的看着一黑一白的身影消失在面前,正要追上去,史尉挡住了他的去路。
“尼克先生,你该上飞机了,请吧。”史尉亲自押送他去候机室,上次的教训他可是铭记在心。
“我可以告你们非法禁锢,现在我不想走了,不行吗?”尼克可不会那么傻一个人回去,还不被巴蒂给挫骨扬灰,渣都没得剩。
史尉冷笑,正想要压着他进去,尼克突然大叫,引来保安的注意,毕竟史尉身后那些兄弟一身的黑衣,早就引人注目了。
史尉低咒一声,恶狠狠的揍了尼克一拳,看到他吃痛的闷哼,像抓小鸡一样,压着他出机场。
不要回去,那他就尽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他一番,史尉磨拳霍霍,尼克觉得天都快塌了。
“你有印象吗?”心眉手上捧着一本法语书,临时抱佛脚,说着拗口的法语。
“这是……”安东尼看着简洁的装饰,黑白灰三种颜色,添了几许冷硬,这是一间男性的公寓,一间陌生的公寓。
“你以前上班住的公寓,御,好好想想,曾经我们在这里……”心眉俏脸红了红,虽然两人第一次清醒的亲密接触印象并不好。
安东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薄唇紧抿,冰冷的气息告诉心眉,他很不悦,他在吃醋。
“我不是你丈夫。”安东尼用中文说了出来。
他的中文,一点也不带口音,心眉更加确定,他真的是冷御。
“你现在不是——等你记起了——你就是。”心眉翻着书,秀眉拧起,感觉这样说话好累,但是,又很新奇。
“DNA——”安东尼简短的说明。
心眉笑笑,拉起他的手,顺着旋梯上楼,那张缠绵一次的大床:“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心眉努力克服内心的害羞,指着大床说道,那时候的他,因为他不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他可生气了。
安东尼顺着她的目光,口气酸酸的:“你们——睡……”不用问,光是看心眉害羞的表情他就看到,脸黑的预示暴风雨就要到了,浓浓的嫉妒占据他的心,他们有一个孩子,当然会……安东尼突然甩开心眉的手,急促的下楼。
“不,不要走,御……你就是他,你只是失去了记忆,记不得而已。”心眉揽住他精壮的腰身,不让他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他,安东尼感觉心底的某一处因为这个拥抱而软化了,覆盖住她的素手,轻轻摩挲,略带粗糙的手指,一股电流串过。
心眉匆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就像第一次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甜蜜的初恋,她居然有刹那的错觉。
不过,心眉扬了扬唇角,他们现在,陌生,又微妙。
安东尼不让她抽回,转过身,将她搂入怀中,下楼,看到那张床,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饿狼的扑上她。
她怎么就轻易的带他来这里?难道,就这么确定他是冷御?安东尼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丝对这个地方熟悉的记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眉有点失望,这个地方他经常呆的,他也没有一点印象吗?如果带他回冷家——不行,奶奶跟妈,除非真正确定了,不然心眉不忍心让两个老人家再次失望。
“我给你泡杯茶。”
安东尼点头,目送她下去,紫眸扫视了一圈,这里摆饰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看的出,他的丈夫,某些方面还是跟他很像,安东尼打开衣柜,里面一排的衣服,整齐的挂放,衣服很新,熨烫的没有一丝皱痕,衣橱内一股熏衣草的香味,不是很浓烈,他看到旁边放了一包熏衣草,应该是心儿放的,安东尼暗忖。
他到底是不是他?
如果之前他还有怀疑,但是这里,简直跟他在法国的装饰风格、甚至是衣着都那么的相似,并且,他们还爱上了同样的女人。
心眉端着茶上来,看他矗立在衣柜前,赶紧上前:“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安东尼摇头,关上衣柜,心眉有些失望,将茶给他。
“这是你以前喜欢喝的,铁观音,喝喝看。”
安东尼闻了闻,很清香,淡淡的兰花香气,如同她一样清雅怡人,轻啜了一口,很不错,入口清香醇滑,清香弥留,安东尼一喝就喜欢了。
他点头,心眉眉眼全染上笑意,“饿吗?我带你去吃饭,海鲜好吗?”
安东尼蹙眉,“你不喜欢吗?”心眉脱口而出,冷御很喜欢吃海鲜的,意大利最出名的就是海鲜,那时候他天天带她去吃,心眉都吃腻了,他却乐此不疲。
“他喜欢海鲜?”安东尼没有掩饰他的不悦,她在机场截住他,难道,就是要他让他变的跟他丈夫一样。
心眉点头,急急问:“你喜欢吗?我们这里,有大大的,蟹。”心眉比划,手都掉地上,说的乱七八糟的,有点急,第一次好讨厌法语。
安东尼泛上笑意,“我喜欢吃。”他们相同之处,还真不少,或许,那份报告……安东尼突然想到尼克,以他的能力,很轻易就办到,紫眸接近乌黑,但是目前,他喜欢这样与她相处,因为他现在,是安东尼,虽然,难免吃醋。
果然,她笑了,很开心的笑,如同一阵柔和的春风拂过,眼睛弯弯的可爱极了,小巧的脸庞顿时亮丽无比,闪着动人的光彩,安东尼眼眸深了深,一个快速的,他轻轻吻上她的笑容。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恍若隔世,又似是昨天,他才吻了她,心眉傻眼了,对上他漂亮的眼眸,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就像一团紫色的迷雾,但是这种感觉,是冷御的,那么的熟悉,他的温柔,他的狂野,都是他的,心眉揪紧了他的衣领,闭上眼睛。
安东尼则是愉悦的加深了这个吻,伸出灵舌在红唇上细细品尝,并不急着闯入她的禁地,只需一秒,安东尼喜欢上她的软馥以及淡淡的甜香,如同她的人一样,乍一眼很平凡,但是只要你细心体会,她的芳香丝滑,一点点的沁入,不知不觉你就迷上了,再也逃不开。
“心儿,心儿……”他呢喃,捧住她的小脑袋,再也不满足简单的贴合,强硬的打开她的贝齿闯入,那么的细滑、那么的甜蜜销——魂,安东尼发出犹如饿兽的嘶吼,彻底的占据她的所有。
“御,御……”心眉呢喃,一滴泪就这么淌下,她等了这一刻等的好累,但是只需他一个吻,所有的等待都值了,安东尼却仿佛被滚烫了一样,猛的推开她,眼神阴骛,复杂,纠结,痛苦。
“我不是冷御。”他低吼,又贴上她的唇,啃咬,不惜弄疼她,告诉她,“我是安东尼,安东尼,心儿,叫我的名字,叫啊……”该死的,如果他是冷御,为什么他一点记忆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女人,安东尼压根不相信自己是冷御,听得这个名字,他嫉妒的发狂。心儿的甜、心儿的香,都曾经属于她口中的冷御,现在是安东尼在吻她,不是冷御,安东尼加深了吻,不惜吻疼她,似乎要提醒她,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这个男人呵,心眉笑了,如果之前她还有怀疑,但是他的吻、甚至他吻她的方式,是那么的熟悉,只有他能够给的震撼,她怎么会忘记呢,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哪怕他的紫眸,也骗不了她了。
他失去了记忆了,心眉对自己说,环上他的颈项,柔柔的叫道:“安东尼,安东尼……”一声声,如同罂粟,安东尼所有的理智顷刻消失,大掌来到她优美的背脊,来回摩挲,将她更加压向自己,灼热的僵硬,紧紧的贴着她。
“不行,不行……”心眉拉住他的手,将两个紧贴的身子稍稍拉开距离。他的记忆没有恢复,如果他们现在就……心眉有种背叛的感觉,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发生关系,他的记忆,总有一天会恢复的,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一家团聚,而她,心甘情愿的再次为他所拥有。
握紧他不安分的手,沙哑的低语,“我带你去吃河蟹,你最喜欢的。”脸颊粉红的让安东尼忍不住又掬取。
安东尼粗喘着,将她欲走开的身子揽住,平复激荡,良久,他吐出一口气,点头。
“走。”他现在对中文,越来越不陌生了,很轻易的,他就听懂了心眉的话,安东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尼克,你给我等着,他阴骛的咬着这个名字,另外被软禁的尼克,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大热天的,难不成他感冒了?尼克搓了搓手臂,不安越来越重。
心眉没有带安东尼去冷御常光顾的那家餐厅,反而带着他来到冷家,刚刚她已经叫白媚将冷家所有人清空,现在整个宅子没有一个人。
心眉打电话跟餐厅订了餐,然后领着他逛了冷宅一圈。
“御,你有印象吗?”心眉问道,看他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有点失望。
这是他自小长大的,他怎么也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次失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心眉很是心疼,就连他身上所有属于冷御的特质都被人为的去除,可见早有预谋了。
只是,到底会是谁呢?心眉一时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没有。”安东尼淡淡回应。
“来。”心眉牵他上楼,来到婴儿房,说道:“这是小羽儿的。”指了指小羽儿的照片,知道他懂的,然后,她扬起笑容,带着他来到另外一间。
“你猜猜,这是谁的房间?”心眉拉着他一同进入,有小书桌,小床,整个房间是天蓝色,并且还有一些男孩子才有的玩具。
安东尼很惊讶,看到写字桌上照片里面的小男孩,这个表情——心眉呵呵笑出声,这对父子,她除了摇头,无语了。
将相片放入他的手中,轻道:“他叫小天,是我们的儿子,快六岁了,记得吗?”心眉用简单的几个法语关键词说出。
安东尼的目光定在照片上,呆滞的移到心眉脸上:“他跟我长的好像。”
心眉听不懂他的意思,但大抵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他的表情好可爱,笑着回应,“小天是你儿子,当然长的像你。”
“你们……两年?”安东尼疑惑,但是小男孩已经快六岁了。
“以后,等我们能够沟通,我会告诉你。”心眉拉着他走出来,然后,进入到两人的卧室。
安东尼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床头那张结婚照吸引,这是,他看过的,只是放大了。
照片中的男女,是那么熟悉,又陌生,但是,他们很幸福,安东尼与照片中的男子对望,黑眸对上紫眸,那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一样闪动着对她的爱。
此刻安东尼也迷惑了,到底,他是不是他?此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这里的环境于他,一样是陌生的,为什么他没有一丝熟悉感。
心眉打开衣柜,她的衣服,他的衣服,整齐的摆放,心眉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这些,都是你以前的衣服,定期我都会整理,等你回家了,就可以穿了。”心眉呢喃,突然拿出一条悠闲裤和衬衣,然后推他进盥洗室。
洗澡或者换衣服,随他。
“心儿,我,安东尼,不好吗?”安东尼问道。
非常坚定的摇头,“御,你不止有我,还有你的奶奶,你的妈妈,她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必须记起她们。”
奶奶,妈妈,安东尼愣了,心眉一说,他就糊涂了。
他记得洁丝,自小的玩伴,而巴蒂更是看着他们长大,他怎么会有奶奶和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心眉问道,他的脸色很难看,又很困惑,以为他迷惑她说的亲人,“你等等。”
心眉赶紧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照片,这是以前拍的冷家全家福。
“这是奶奶,这是你爸爸,妈妈,还有小姑子。”那时候冷欣还没有嫁人,照片中的冷御也很年轻。
安东尼突然将照片递给心眉,连衣服也不换了,就要离开。
他现在脑海中,简直一团乱,孰是孰非,安东尼的太阳穴隐隐作疼,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他的记忆,难道他的记忆欺骗了他?
该死的,他的头疼症又犯了。
“御,你怎么了?头疼吗?”心眉担忧的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赶紧倒一杯水给他,替他揉着太阳穴。
安东尼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按摩,疼痛在她的手下,居然慢慢的消失了。
“你是不是经常会头疼?”心眉轻轻的问道,拂去他脸上的汗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很疲惫,两天前在医院他也是突然就头疼,这么频繁的发作,心眉很担忧。
安东尼嗯了一声,睁开眼睛,安抚:“没事,只要心情平静,就不会。”来到中国,他的头疼症频繁的让安东尼想要自杀,每次发作,头几乎都要爆炸,后遗症,现在安东尼很怀疑,到底是不是后遗症,或者,其它的?
“奶奶,妈妈,你有印象吗?”心眉小心翼翼的,就怕又触动他,刚刚这个话题,令他困扰了?
他摇头,却很坚持:“叫我安东尼。”在身份未明的情况下,他是安东尼,不是冷御。
“安东尼,你还在怀疑吗?你看……”心眉指着照片,照片中的两人也看着他们:“什么人我都会认错,惟独你,不可能。”
“我是安东尼。”他坚持,抿唇,固执,撇开头。
心眉失笑,扳过他的脸,这张成熟英俊的脸庞,是令她那么的爱恋,她怎么可能认错呢。白姐说的对,太多太多的假象蒙蔽了他们,但是,他们会牵手一起走过的。
“你在吃自己的醋?”眼睛闪亮闪亮的,看得他很狼狈,很急促的否认。
铃声响,估计是餐厅的人到了,心眉放开他,赶紧去开门。
安东尼坐在窗前,看到她的身影,收回目光,没错,他就是在吃他的醋,安东尼咕哝,这张床,估计也是他们新婚夜缠绵的大床,就算他是他,他现在可是一点记忆也没有,还是嫉妒,心头酸酸的,心儿的滋味他现在可以牢记在心头,曾经她所有的甜蜜,他居然忘的一干二净了,尼克,不要让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安东尼的紫眸冷戾一闪而过,幽暗而阴狠。
可怜的尼克再次成为炮灰,坐在史尉的面前,他一个文弱书生,居然要跟他掰手腕,输了一杯满满的XO,他已经快要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居然还哈湫连连,尼克真希望自己晕过去得了。
所有复杂的情绪,在看到她的笑脸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看到心眉伸出的手,安东尼懒懒的起身,紧握住她的手,一同下楼。
“这就是——河蟹?”安东尼抓起其中的一只,还带着一些毛毛,跟印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是啊,很好吃呢,那时候你还勾引我,但是我才怀孕不敢吃,只能猛灌水……”心眉絮叨,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替他撬开蟹壳,一股很浓的蟹膏香气扑鼻而来,两声口水吞噎声响起。
两个人相视而笑,安东尼即使没吃过,一看就食指大动,红红的、肥美的蟹膏,那么的粉润红艳,心眉挖了一勺,送到他面前。
安东尼张嘴,特香、特浓,并且,滑滑的,只需一口,他就喜欢上了,赶紧自己动手掰。
心眉看他吃的开心,笑的眼都眯了,突然,坏心乍起,她跑到厨房,拿出一罐东西。
安东尼一看上面的标志,立刻嫌恶的皱眉,推开那罐东西。
老天,心眉真的失笑,他什么都不记得,口味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嘛,突然有些不甘心,心眉挖出一勺,没得安东尼抗拒的拿到他面前。
安东尼两道浓眉几乎蹙成一个黑点,盯着怪物的似的,看了看心眉,又看了眼前的东西,还散发出阵阵怪味。
“心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眼眸闪闪的,带着明显的抗拒。
“小天,喜欢吃。”心眉说道,这对父子,真的对着干的。
这种怪东西,小天居然喜欢,安东尼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谈,心儿会不会是骗他的?
“吃!”
安东尼乖乖的张嘴,口里海鲜的美味顿时被异味占据,安东尼困难的吞噎下去,下一刻,他跑向洗手间,大吐特吐。
心眉闲闲的自己挖一口,还不错啊,黄瓜美容,他说的,然后,闲闲的掰蟹,对着美味的蟹膏,挖了一大勺放入口中,同样很美味,大吃特吃,很开心的吃,笑容一直挂着。
安东尼吐完回来,看到她幸福的笑容,无奈一笑,看到心眉挖了一勺过来,不用她坚持,自动张开嘴巴,就算怪,心儿喜欢,小天喜欢,他也要喜欢。
可是,真的好难吃,安东尼苦着个脸,赶紧灌水,冲掉口里的怪味。
心眉闲闲的,当着他的面,挖了一大勺,眯起眼睛,很享受。
“你啊……”安东尼点了点她的额头。
心眉狡黠一笑,虽然知道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只是……笑容微微收敛,她只是——很复杂的心情。
安东尼看出她神色不对,正想要问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巴蒂,接通了电话。
巴蒂?心眉霍的抬头,突然,某些一直困扰她的难题因为这个名字自动联系一起,一切似乎很不可思议,却疏通了所有的难题,心眉惊愕的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看了看心眉,只是一直说着她不懂的语言,偶尔他的薄唇几乎抿成冷硬的直线,棱角分明的刚毅脸庞,一股清冽隐隐散发,额头却青筋暴露,握住手机的手,咯咯作响。
他在生气,心眉抽出纸巾,低垂,仔细的擦干净手,手却颤抖的厉害——巴蒂,居然是巴蒂,她听尼克讲过,怎么就将这个她认为不可能却最大可能的人给忽略了。
差不多十分钟,安东尼收线,已经没有进餐的心思,站了起来,再次朝洗手间而去。
不一会,安东尼回来,黑发沾了水珠,他的神色却更加的冷峻,拉着心眉入怀,头抵在她发上,“心儿,我必须回法国一趟。”
心眉抓起他带着戒指的手,轻轻的拔出他手上的戒指,果然,一圈淡淡的、灰白的戒圈,是因为戴了戒指,抑或是以前留下的,看不出,只是……心眉突然推开他,拿着戒指,也跑去洗手间,回来两手空空。
心眉双手抱胸,在他几步外站定,“巴蒂,意大利的巴蒂,对不对?”
安东尼疑惑,心儿怎么知道他们集团的总部是在意大利?不过,他点头。
一股熊熊怒火在胸臆燃烧,灼烧的她心口发疼,虽然刚刚已经猜到,但是看到冷御点头,心眉还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骤然微缩眯起,相较冷御的清冽,她的眼睛簇了一把火,她是愤怒的要将整个屋子燃烧。
颤抖的抓起一边的书,胡乱的翻了好几页,“不管他说什么,冷御,以后离他远远的。”心眉扔掉书,握拳强硬的命令,声音尖锐。
安东尼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心眉也想知道巴蒂到底是怎么想,当年还以为只是他的无心之言,结果,他卑鄙的夺走她的丈夫,夺走小天跟小羽儿的父亲,他卑鄙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忘记他们所有人,结果只该死的记住了他的女儿,一个她以为的天使,却将他们一家打入了地狱,他的如意盘,打的还真是精啊。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问他,你不是有他的电话吗?你打给他……”心眉怒了,他居然还问她为什么,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将桌上的手机扔到他身上,就像被惹火的野猫,露出尖锐的利爪攻击敌人,如果巴蒂在她面前,心眉发誓,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同巴蒂拼命,然后,给洁丝一巴掌,不,一巴掌怎么够发泄她所有的痛苦委屈,他们应该坐牢,把牢给坐穿让他们尝尝地狱的滋味,不,远远不够……心眉混乱的脑子充满了仇恨的报复,哪怕一枪将巴蒂打死都不足以弥补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安东尼被她的怒气吓到,快步上前,搂住她颤抖的身子,她的唇哆嗦、牙齿打战,眼睛却燃烧滔天大火,张的大大的,鼻翼微微张开,努力呼吸着,那表情几乎要吃了她口中的巴蒂。
“心儿,怎么了?冷静,你会伤了自己的。”安东尼搂着她一同坐下,第一次见到失控的心眉,她的脸色煞白,眼睛却愤怒激狂,瞪的大大的,安东尼很是疑惑,只能先安抚她。
良久,身子不抖了,但是心眉死咬着牙根,指甲掐入了掌心,利用疼痛努力让自己冷静。
巴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心眉喊了出来,堵在胸口的那道气宣泄而出,所有的力气仿佛随着一声呐喊消失,软软的靠在宽厚的胸膛中。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安东尼感觉她软弱的依靠,握住她冰凉的手,将温热传递给她,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印象中的巴蒂,在洁丝面前,他是慈祥的父亲,对他很器重,也不介意他的孤儿身份,甚至将法国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并且将洁丝托付给他,安东尼很奇怪,心儿对巴蒂怎么有这么深刻的仇恨,她是这么美好善良的人,除非,巴蒂与他的失忆有关,安东尼一震,他的失忆,难道真是巴蒂蓄意造成的?而尼克……就是帮凶!
“打电话给李月。”心眉轻轻推开他,将地上的手机给他,神色已经平静了,黑白分明的眼眸染上丝丝的血色,红红的,安东尼差点以为她刚刚哭了,心儿真的气疯了。
安东尼很快打了电话,两个人一时沉默,现在语言,成了他们沟通的最大障碍。
心眉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爱她,却忘记了两人所有的过往,如果他今天真的走了,以后他们——心眉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冲入他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他。
“御,他——他到底对了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忘记了我们,你甚至连自己的母语都忘记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眉哽咽叫着,热泪流入他的胸口。他曾经遭受了什么,身上所有冷御的印记都消失了,除了这张脸,她现在是不是该庆幸,巴蒂没有给他的脸整容。
安东尼看到心眉伤心欲绝,语言再怎么阻碍,他也知道心眉对巴蒂有很大的仇恨,而他,正是心眉如此愤怒的原因,只能是他。
心儿心疼了他了,这个女人啊,安东尼泛起笑容,感觉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满满的爱意,连他也不知道,原来,真有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牵动他的心。
轻轻抬起她的头,将所有为他而流的眼泪吸吮,醉人缠绕:“不哭,如果真是他们,我一定会为心儿讨回公道,宝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心眉突然推开他,惊愕万分,张大嘴巴,突然,紧紧的吻住他,眼泪倾泄。
安东尼自己也惊呆了,他刚刚说的什么?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的被她的软唇转移了,回以更热烈的热吻。
“御,御……你一定可以想起我们的,一定可以的,我就知道。”激动、狂喜都不足以形容心眉此刻的心情,他说中文了,那么完整的说出来。
她就知道,他是冷御,不是什么安东尼。
安东尼也惊呆了,对于自己的身份,现在他更加确定了,轻轻推开她,擦拭她的眼泪,然后拉着她的手,“走,找尼克去。”
心眉点头,握住他的手,“御,这次,不要再松开我的手,你食言了好多次,我支撑不住了。”心眉呢喃,这次不是他的错,但是——再一次,她真的没有能力可以振作了,她的心,已经承载不了再多的伤痛。
也不管他听懂不听懂,心眉又继续,“你再松开我的手,我不要爱你了。”
安东尼的太阳穴突然跳动了下,一段段片断犹如闪电突闪而过,但是,快的他来不及抓住又消失,就这么一霎那,他的大脑又一片空白。
“你又头疼了吗?先休息一下,尼克他肯定没有回去,史尉一定会好好招待他的。”心眉担忧的说着,史尉对尼克可是恨之入骨,依照心眉对史尉的了解,他一定会以牙还牙的。
“没事,就是突然,一些画面闪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疼。”安东尼说着,看到心眉一脸迷惑,苦笑,甩了下头,奇怪了,他从未出现这种状况,刚刚,就那么一刹,他居然……
心眉看他脸色如常,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低喃:“不要再放开了。”
安东尼握的更紧,点头。只是他不知道,当他放开的刹那,当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他最爱的女人,说到做到,真的,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