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周五的下午四点,燕的心里就开始雀跃如小鹿,眼神的喜悦和声音里的欢快会感染每一位经过她的同事。
明眼人一看便会明白,这小丫头肯定要见到自己的男朋友了。办公室的指针刚刚指向五点,燕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她风般的速度让在场的同事瞠目结舌。
坐在门边的马大姐每次都要将手放在胸口柔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来到菜场,邹燕兴高采烈的采购各式蔬菜。一向节俭的她很是大方。那些摊贩最喜欢看到这样沉浸在幸福里的傻丫头,她们通常几乎不砍价,说多少就是多少。他们还可以乘机缺斤短两,而决不会被发现。
一打开他们的小爱巢,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蒸上米饭。又动作麻利地洗菜,切菜。
菜切好了之后,马上将小手在围裙上搽了几搽,走入屋内打开音乐,那些他们共同下载地美妙的音乐弥漫着整个房间。她就随着那音乐轻轻地合。
房间不大,小小的一室,却被兰心蕙质的燕布置地温馨浪漫。那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小桌子,漆色斑驳,但是没关系,燕用一块印着紫色小花的桌布将它一蒙,上面放上他们两人的卡通杯子,一个水果盘,两个嘟着嘴的小猪音箱,家的气氛就出来了。
还有窗边他们花五元钱买回来的水仙花,居然开了。
看来这些天在网上研究的养花宝典起了作用!
哈哈,她精心的照顾,水仙花很是受用。昂着头骄傲地绽放了。花朵散发出似有似无的幽香,在室中弥漫。
对了,对了,还有她每天省下的水果,那是她单位中餐配的水果,她每次都不舍得吃,每天省一个下来,到了刘杨回来的时候就是5个了,他就可以吃个痛快了。快快快拿出来。咦,藏哪了呢?
有时的周末,他们会拿着报纸(那上面有编辑推荐的特色小吃),去寻找,近的地方,他们就漫步过去。手牵着手,谈论着各自的见闻。
一路上会有很多特色小店,那琳琅满目的橱窗,让他们忍不住驻足观看,然后相视一笑,同时走进去东摸摸西弄弄,邹燕美好的身材试穿很多东西都非常好看,服务员也总是在旁鼓动着:“小姐穿的这么好看,还是应该买下来哦。”
有时刘杨内疚的想要掏钱买下,邹燕连忙按着他的手小声道:“什么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放在商店里,我看到它才会开心。说完就将刘杨的胳膊一扯遁出店门。
一路蹦蹦跳跳来到小吃店,他们头碰头挤在一起点餐。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恼了,他们也不生气。邹燕总是让刘杨写下菜单,然后托着腮帮欣赏地凝视那一手好字。刘杨总是笑她,你是喜欢我的字还是喜欢我的人?
要是碰上路途遥远,公交车拥挤,刘杨就把邹燕挡在臂弯里,邹燕在他的庇护下,很是欢快,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讲话。车上的人全都不明白,这么空气污浊的车厢怎么可以那么高兴?
刘杨总是低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她的开心就是他的愉快。
等到吃饱喝足以后,他们就边走边唱地往回挪动步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实在走不动了,就爬上公交车。
回到家,再洗得香喷喷相拥而睡。有的时候,周六早晨醒来,邹燕柔着眼睛撒娇道:“刘杨,我昨晚梦到你了。”
“真的,我也是啊!”
相爱就是我们面对面睡着了,还在思念对方。
转眼,三年的时光过去,邹燕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白领丽人,业务日渐娴熟,谈吐落落大方。
一天,邹燕刚刚步入办公室就发现气氛有些凝重。
她急忙问道:“要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同事连忙凑过来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以前的总经理被派往其他市场了。今天新经理上任,一会儿他就会来我们部门和大家见面!”
“哦,原来是这样。”邹燕笑笑:“那也不必这样紧张嘛。无论是哪朝天子,只要好好工作就不会有问题吧。”
说完,邹燕的内心却泛起不安。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前经理重视的人才。但是却不一定能入这个新任总经理的法眼。
还在打鼓的时候,忽然大家刷地站直,办公室主任大声道:“闫经理好!经好!……”
应和声一片。
邹燕连忙惊地抬头。就看到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温和的人正向着大家点头示意。
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透着历经沙场的淡定:“谢谢大家对我的欢迎。我初来咋到,有很多东西不熟悉,还望大家多多指教。”
说完,便开始和大家一一握手,他白皙有些微胖的脸庞上架着一付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分外的舒服,大家渐渐地变得自然起来。
邹燕作为办公室里最年轻的一员依然有些无措。她手心微汗,背脊僵硬,等待着来人的接见。
当轮到邹燕的时候,从容的闫旭却是一愣,但是仅几秒,他就恢复了常态。
闫旭回到办公室,吩咐秘书:“我要批阅文件,今天我不会见任何人。”
说完,他起身站在窗前,动作粗鲁地扯下了领带。
方才那种电击般的感觉,让他如临大敌。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为什么会这么像?他用手掌蒙在自己的双眼上,大拇指用劲地抵着太阳穴,浑身微颤地站立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足足半个小时,他才恢复了些许平静。他将双手用劲地握了握,确定手上已恢复了力气。才踱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水机旁的桌子上放着他从家里带来的各种名茶,他是一个品茶懂茶的人,可是,他伸向茶盒的动作僵到了半空又缩了回来。此时的他没有心情!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
方才那个小女子的样貌在他眼前不停晃动。令他无法做到安静!
最后,他跌坐在老板椅上,面向窗外的滔滔江水,开始喃喃自语。
他苦笑着道:“人真地是不能做亏心的事,最终都没有办法逃脱掉良心的拷问。”闫旭深深叹了一口气。
多年前,他刚刚大学毕业,和相恋了3年的女友在广州租了一间小小的屋子,每天艰难地在城市中挣扎,但是他们很快乐,他们会时不时带给对方惊喜。为了他,他的女友芳芳学会了做菜,为了芳芳,他学会了洗衣。
最穷的时候,他们交了房租后,身上只剩2块2,小芳乐观地冲到菜市场买了一点大米,一小包榨菜,他们将米蒸熟,就着榨菜吃得很是香甜。
可是,这一切都在闫旭母亲的到来后结束。
他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芳芳有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家里也只有几亩薄田。她迅速赶到了闫旭的单位,拉他出来,给他设想未来的总总不幸。
“儿子,你要知道,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负担那个有病的弟弟,他们家的穷亲戚要是隔三差五地来扫荡你怎么办?……”
闫旭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么多的问题,他大声地辩驳着,但是他的妈妈一次两次三次不屈不挠的劝说,最终他动摇了。
面对几近崩溃的母亲,他选择了妥协。中国不是说百善孝为先吗?那时,他很痛苦,但是以为自己是对的。
可以,大半生过去,他发现他错了,错到要他穷尽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说实话,方才那个邹燕比芳芳更漂亮,而且她们的长相并无相似之处,但是她们有着一双同样纯净的双眸,那种不为世俗所惑的干净。
如果不是命运捉弄,他应该是少数几个可以欣赏女子内在的人,可惜这个人却当了逃兵!他忍不住打开电脑,翻开了员工资料,邹燕,26岁,工艺设计师……
每个上司都喜欢用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之后的一些天,闫旭果然对人事大动干戈起来。
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人人自危,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紧张的表情,说不定哪一点没有做对,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邹燕所在的部门也不例外,办公室主任被调到了另一个部门,组长由于失误被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原来成绩平平的人,面临着竞争上岗……一时间,硝烟弥漫,气氛诡异。
闫旭根据业绩考核发现,在邹燕的部门,做出最大贡献的是邹燕,可是收入最少的却也是她。这令他很是质疑当初经理的能力。
虽然想要尽量回避见到这个女子,但是业务上的事情还是不能躲过去。所以,他按下了电话,吩咐秘书把邹燕叫过来。
一听说新来的经理有请,邹燕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端着十二分的小心步履沉重地来到闫旭的办公室门外。
伸出纤细的手指,她抖抖索索地敲了下门,这敲门声如同她此时的胆量,细小如尘埃。
在敲了几声之后,邹燕才意识到自己的力度太小,只好鼓足勇气,用力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