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贵女重生之闲王忙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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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梦碎

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赵菱容的?

溶月面色一冷,清冷的目光朝门口射去。一旁的赵夫人悄悄看了她一眼,唇畔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门外声音刚落,帘子便被挑起,走进来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上穿一件樱红色绣白梅的褙子,下身是一条素白底绣云纹长裙,耳畔带着一对水滴状红玛瑙耳坠,随着她摇曳多姿的步伐而轻轻晃悠着。

赵菱容娉娉袅袅行到二人面前福了一福,娇笑道,“听丫鬟说沈夫人和郡主来了,菱容仰慕二人的风采,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还请沈夫人和郡主不要见怪。”

她面上带笑,看着二人道,语气颇为熟稔。

溶月不答话,侯夫人也只微微颔首,神情淡漠,“赵小姐客气了。”

赵菱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刚想接着说话,一旁赵夫人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菱容,先坐下吧,一会还有客人要来。”

她这话一出,赵菱容讪讪地坐了一下,下首一名三十多岁女子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快。

溶月眯了眼眸仔细瞧了她一眼,容貌倒比赵菱容要生的好一些,一双似喜非喜丹凤眼微微上挑,露出些张扬的风情来。只面相有些刻薄,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那便是赵菱容的生母邹姨娘了罢,溶月心中了然,收回目光。

再看另外两个女子,也都是花枝招展的模样,怕是赵维的另外两个妾室了。这郡守府果然是个没规矩的,连妾室也能摆上台面来见客了,溶月心中不齿,面上愈发清冷起来。

侯夫人和赵夫人随意聊了几句,赵菱容几番想插话,都被赵夫人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溶月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旁,乐得见她们窝里斗。赵菱容眼珠一转,便想把主意打到溶月身上,张嘴刚待说话,有帘栊声响。

众人扭头朝门口望去,却是方才引着溶月他们进来的那位嬷嬷。

那嬷嬷给厅里的众人行了礼,声音中带了一丝喜色道,“夫人,这会子雪已停,奴婢瞧着日头也快出来了,您看要不要移步梅园?”

其他来的家眷因为都互相熟悉,说说走走这会还在来梅园的路上,厅里便只有她们几人。

赵夫人扭头看了看窗外,果然瞧见天空中已没了飘雪,金灿灿的日头从云里探出来,细碎的光线撒在茫茫雪地上,耀眼的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夫人?”见赵夫人神情恍惚,那嬷嬷便又问了一遍。

赵夫人回了神,牵唇一笑,“也好,看来今日天公作美。黄嬷嬷,你直接带了各位夫人小姐到梅园便是,不用进来了。另外吩咐人把先前准备好的器具桌椅摆放好。”

黄嬷嬷应声退下。

赵夫人又看向身后的丫鬟,“去把二姑娘和三姑娘请来,就说客人已经到了。”

吩咐完这些,才笑着看向侯夫人和溶月,“沈夫人,郡主,请随我移步梅园吧。”

出了大厅,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梅香。园中已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见她们出来,纷纷往这边看来。

园中有不少人是后来才到的,并未见到溶月和侯夫人下车后的风姿。

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瞧着赵夫人这亲自陪同唯恐招待不周的架势,大家便都明白了。

整个陇西郡里,除了沈将军,没人的官职能大过郡守去,值得赵夫人这么诚惶诚恐恭敬招待的女眷,除了前段时间刚到凉州的沈将军家眷还会有谁呢?

想通这一层,那些夫人小姐们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赵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雀跃的众人,面上掠过一丝嘲讽之意,一闪即逝,很快便带上温和的笑容,朝着侯夫人道,“沈夫人初来乍到,想必还不认识各位夫人,容我帮你介绍介绍吧。”

“那就有劳赵夫人了。”侯夫人淡笑点头。

赵夫人又对着赵菱容道,“菱容,你引着郡主在园子里逛逛吧。”许是不大放心,又指了身后一个丫鬟跟着。

侯夫人朝溶月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赵夫人往另一边去了。

等她们走远了,赵菱容转过身来朝着她笑笑,“我带郡主逛逛梅园吧。”

溶月不置可否,淡笑着跟在她身后。

“菱容。”刚走几步,远远地便有人在叫赵菱容。

溶月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梅树旁站了好几位粉光脂艳言笑宴宴的女子,为首一人着粉色裙衫,披一件灰鼠里面漳绒斗篷,正对着赵菱容在招手。

赵菱容清脆应了,对着溶月笑着解释道,“那是兴庆县县令之女,闺名唤作文婷婷。她是个好相与的,我们过去,我给郡主介绍介绍。”

“好。”溶月淡笑着应了,瞧不出心里所想。

见她始终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赵菱容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很快便松开,带着得体的笑容引着溶月往那一堆姑娘中间去了。

“菱容,这位便是明珠郡主了么?”先前出声的文婷婷仰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溶月几眼,语气中带了一丝无礼。

溶月心有不喜,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其他人忙福身行礼,那个文婷婷也只得跟着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溶月没说什么,淡然受了他们这一礼。

赵菱容眼珠转了转,笑着道,“郡主,我帮你介绍一下诸位。”

“这位是我刚刚同你说过的,兴庆县县令之女文婷婷。”

“这位是温若兰。”

“这位是黄英。”

……

除了文婷婷,赵菱容在介绍其他姑娘时都只简简单单说了个名字。

亲疏立见!

又或者,是故意为了让溶月摸不清这些女子的身家背景,好让她得罪某些不该得罪的人?

溶月玩味勾唇一笑,轻轻瞟了赵菱容一眼。

赵菱容被她这清淡如水的眼神刺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正在介绍的话语也顿了顿。

“赵小姐怎的不说了?”溶月慵懒地抬眼望去。雪色映照下,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阳光下散着微光。

看得赵菱容又是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先前那个还没被她介绍到的女子自行来了口,“我叫李敏君。”

她的声音质感清旷,与其他几人娇娇弱弱的音色不同,带了一丝爽朗之气。

溶月眉梢微动,噙着一抹笑意看去。

这女子,倒担得起英姿飒爽这一词。身量纤细高挑,一袭窄袖襦裙,眉目清冷如霜,傲然而立。溶月的目光掠过她的纤长的手,虎口那里,隐隐有薄茧露出。

居然也是个练武的?

溶月心下不由对她好奇了几分。

赵菱容回了神,很快敛了脸上的异色,指着不远处道,“难得放了晴,那边有几株红梅开得好,我们去看看?”

几位姑娘叽叽喳喳应了,朝那边而去。

有一两个姑娘本来想跟溶月套套近乎,只是瞧见她冰冷如霜的神情,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悻悻地跟上了赵菱容的步伐。

这么一来,溶月便落后了前头那群人几步。

她乐得自在,慢悠悠地踱着步欣赏着雪后的梅景。

郡守府中的梅园只有栊梅园一半的大小,梅花的品种也不及栊梅园的多。但在这样的边陲之地,能拥有这么大一片梅园也算是件值得炫耀之事了,难怪赵菱容被人簇拥着,脸上满满都是骄傲之色。

她失笑地摇摇头,正对上旁边一缕探究的目光。不由心下有些不喜,沉了脸色道,“李小姐,有事?”

看着她的,正是先前那位李敏君。她同溶月一眼,也远远地落在了后头。

“郡主怎的不同她们一道?”李敏君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

“李小姐不也是?”溶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又把问题抛了回去,目光愈发清幽似水。

“我同她们聊不到一块去。”李敏君无所谓地笑笑。

“那李小姐来找我,是觉得能同我聊到一块去?”溶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凝视着她。

李敏君一怔,笑道,“郡主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溶月只一味地笑,柔柔的却又带了些疏离。她转过身子,望着身旁一株白梅出了神。

平心而论,就目前看来,她并不讨厌李敏君。只是,能不能深交,还得看看再做决定。若她连自己寻常的一个冷脸也受不了,这样的性子,不交也罢。

李敏君见溶月但笑不语,倒也识趣,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溶月的精致侧脸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一行人到了目的地,赵菱容瞥见溶月远远地被落在了后头,再看一看自己周围众星捧月的状况,不由面有得色。

“郡主,快过来看!”她欢喜地冲着溶月招招手。

  溶月抬步走了上去,当真认真欣赏起梅花来。

“郡主,这凉州的梅花同京里的梅花可有不同?”赵菱容有心炫耀自家梅园,洋洋得意道。

“有。”溶月淡答。

“有何不同?”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被挑起了兴趣。

“我见过的京里的梅花,都是一株株凌霜而立,风骨傲然。但这凉州的梅花,遒枝缠绕,并无京中梅花那般的傲骨。”溶月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

赵菱容脸色一白。

郡主,这是在讥讽自己不该妄想做将军的妾室么?

她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再抬头时,面上已恢复从容淡定,“原来还有这般门道,我却是不知的。”她顿了顿,又笑意盈盈道,“不过在我看来,互相缠绕攀缘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有种别样的风情不是么?郡主,你说呢?”

溶月眸光微冷,唇畔带了凉薄的笑意,“各人自有各人的喜好罢了。不过若是这梅花长在我的院子里,我定是要叫人将其多余的枝蔓给砍去的。”她的语气清泠,似在玩笑话一般,可到了赵菱容耳朵里,却听出了一丝森冷。

不由怒火中烧。

郡主,这是在趁机敲打她!

转念一想,父亲纳不纳妾可不是郡主身为女儿能左右的事,看来,最重要的事还是要抓住沈将军的心才是。

神色变化了一瞬,正巧抬眼见到她那两个庶妹相携而来,顺势转了话题,唤了她们过来。

“郡主,这是我二妹妹赵菱悠,这是我三妹妹赵菱兰。”

“菱悠、菱兰见过郡主。”二人眸光带水,神情含怯地给溶月见了礼。

“两位小姐不必客气。”溶月淡淡地应了,落在众人眼里,都以为她本来就是这样清淡的性子,先前因她冷冰冰的态度而产生的一丝不快便被抛在了脑后。

有那胆子大一些的,已开口同溶月攀谈起来。溶月虽不喜这种场合,但该有的礼数,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应和两句。

这么一来,赵菱容便被挤出了圈子中心。她不甘地瞟一眼被众人包围的溶月,眼中一抹嫉色。

赵菱悠看她一眼,“大姐不去同她们一起说话么?”

赵菱容狠狠剜了她一眼,“要你管!”话虽这么说,还是费力分开众人挤了进去。

刚要开口,便听得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先前便听说沈夫人有邺京第一美人的称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菱容扭头看去,说话的是陇西郡郡监之女唐霏,平日里同她就有些不大对盘的。

听到唐霏的问话,再看一眼赵菱容面上的神情,溶月心中了然,笑着看了那唐霏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唐霏似被她的笑容鼓舞了一般,睨一眼赵菱容又接着道,“沈将军同沈夫人定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罢。”

溶月唇一勾,既然有人看赵菱容不顺眼,巴巴递了个棒槌过来,自己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美意,得好好利用才是。

想到这,浅笑着点头,面上带了一丝羞涩,“爹和娘的确……”

“听说郡主家里并无妾室通房?”

溶月眨了眨大眼睛,含羞带怯道,“爹和娘感情好,也不打算纳妾。”

赵菱容的面色又是一白,她的心思虽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但这种事情,哪能瞒得住人。在场的姑娘又都是个顶个的精明,闻言都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来。

赵菱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还是赵菱兰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说着别的话岔开了去。

“郡主,听说京里流行用雪水泡茶喝,这是真的么?”

赵菱兰年岁尚小,小脸圆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透露出天真无邪的光芒。

只是不知这天真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

但不管如何,这也是在赵菱容的地盘上,溶月也不想将关系弄得太僵,顺着赵菱兰的话接口道,“是的,三小姐喜欢烹茶?在京里,盛行取梅瓣上的初雪装入翁中,再在地底埋上个把月,这时取出来的水就会带上梅花的清香,用来煮茶是再好不过了。”

赵菱兰眼睛愈发睁得大了,琉璃光芒闪烁其间,似乎是真感兴趣的样子。溶月浅笑,“三小姐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自己试试。”

“好。”赵菱兰欢快应下。

经过她这么一打岔,方才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赵菱容也调整了面上的尴尬之色,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溶月警惕地瞟她一眼,这个赵菱容,能屈能伸,倒还有几分本事。看来自己和娘不能轻敌了。

说笑间,那边赵夫人派了人来传这些姑娘们。

溶月和其他姑娘跟着丫鬟去了,便瞧见梅园一角建了个宽阔的亭子,亭子中坐着好些个贵妇人。娘和赵夫人正坐在上首。

瞧见她们过来,赵夫人笑得慈祥,指着溶月道,“这位便是明珠郡主了。”

众夫人作势便要起身行礼,溶月这会可不敢托大,忙让大家不用客气。

大家复又坐了下来。

“明珠郡主真真是好容貌。”这时,有一个穿鸦青色比甲的妇人笑着开了口,又看一眼一旁站着的赵菱容,“便是菱容,这么一看,也给比下去了呢。”

赵菱容眼中一簇火花冒出,面色不显,淡淡地笑笑,“菱容只是蒲柳之姿,哪敢同郡主比?姑姑太看得起菱容了。”

姑姑?

溶月抬眼装作不经意看了那妇人一眼,见她坐在赵夫人一侧,关系似乎不错,再结合赵菱容口中的“姑姑”二字,心中有了计较。

她来之前对赵家的后宅姻亲关系有过粗略的了解,这位出声的妇人,怕就是郡守赵维的嫡亲妹妹吧。

也难怪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说话。

侯夫人淡淡笑着,神情不甚热络,“覃夫人快别夸溶月了,这孩子经不得夸,一夸便上天了。”她略带戏谑的口吻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方才的尴尬,也让众人的焦点从赵菱容身上移了回来。

虽然口里说着客气话,但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中满满的骄傲和慈爱之情。

溶月在心中偷笑,娘亲说话可真是太有艺术了。人美,性子好,还这么聪明,难怪把爹爹的心抓得牢牢的。

那覃夫人不知是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呢,还是本身就是这样的性子,竟亲热地拉过溶月的手话起家常来。

溶月眸色沉了沉,又不好挣脱开来,只得听着她在耳边絮絮叨叨。倒把其他来的姑娘们晾在了一边。

溶月心中直翻白眼,这个覃夫人,难道是个蠢的吗?要巴结自己也不用这般明目张胆吧?

侯夫人瞧见溶月面上的不自在,开口替她解了围,“阿芜,瞧你脸上都出汗了,过来坐娘旁边来。”

赵夫人也适时地接了口,“给各位小姐加座。”

一时间宽阔的亭中都坐满了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那覃夫人却仍不死心,眼中带了审视的目光笑眯眯看向溶月,“郡主今年多大年纪了?”

“虚岁十四了。”溶月耐着性子道。

不管怎么说,覃夫人是长辈,只要她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溶月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快要及笄了呢。”覃夫人笑逐颜开道,顿了顿,又看向侯夫人,“不知郡主可曾定亲?”

旁边的赵夫人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嫌恶之色更甚,却并未开口制止。

自己这个小姑子,当真是个愚笨的。这种话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剌剌问出来么?再说也不看看她自家儿子那个德行,怎么能配得上郡主?

平日里三天两头往自己府里跑,不就是想沾老爷的光打打秋风吗?偏生老爷是个念旧情的,对这个宝贝妹妹但是疼得紧,生怕自己委屈了她。

这下好了,让她得罪了将军夫人,看老爷还想怎么保她。

心中这般想着,便又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看起戏来。

主人家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乐得看好戏,无数道目光在她们几人脸上转来转去。

似乎感到气氛有些诡异,覃夫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堆起笑容讪讪道,“瞧我这张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夫人莫怪,莫怪。郡主的婚事,哪轮得到我这个小妇人插嘴,实在是抱歉了。”

侯夫人轻飘飘看她一眼,轻“嗯”一声,这事就算这么揭过了。只是收回目光的瞬间,在赵夫人脸上停留了一瞬,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赵夫人竟从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嘲讽,不由心中一凛,后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赵菱容坐在一旁,紧紧地凝视着侯夫人,见她容颜绝美,目若秋水,举止间自有一派成熟气韵。不由攥紧了膝上的手。

从见到侯夫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很清楚,自己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幸福已经变成了天边一个越来越远的幻梦了。

而今日,这个幻梦也被生生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