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你上哪儿吗?”
“……”可怜的周一一和马路在一起时候的伶牙俐嘴,在曹砚面前全都不见,好像得了失语症。
曹砚把车停在了镇宁路上的Tima咖啡馆门口,这儿的咖啡不算特别好,氛围也不属上乘,但是这儿亮堂,宽敞,密度低,所以适合跟不熟的人来,比较商务,没有暧昧气息。
曹砚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周一一点了半天点不出来,曹砚就说:“要我给你推荐吗?”
周一一抬头看着他:“我本来也想点拿铁的,被你先点了。”
“那你点啊。”
“这样好像我在学你。”
曹砚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从她手里拿过单子还给服务生,说:“两杯拿铁。”
周一一扁扁嘴,不愿意跟他正面接触,百无聊赖的看看周围,看完了又抓起桌上的每一样东西把玩一下,研究一下。曹砚看着她的动作举止,一脸的看不上,说:“你是不是有多动症啊?”
周一一的失语症到这会儿基本已经好了,她沉下脸,正面迎头痛击他:“你怎么老对我那么不友善啊?”
曹砚愣了一愣,很少有人说他不友善,他不友善吗?
周一一气呼呼的说:“你让我坐你的车我才坐的,你说你请喝咖啡我才喝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再对我这么说话,我现在就走了。我对你客气是给尤医生面子,不是怕你。”
曹砚认为周一一说得基本属实,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好,他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那你走呀。”
周一一可不是个含糊人,拎了包,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曹砚一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又摁回了椅子上。“逗你呢,你怎么老跟个烈女似的?”
周一一听了这话,立刻站起来继续要朝门外冲,这回曹砚也急了,站起来拉住她:“姑奶奶,你别我让在公众场合对你拉拉扯扯的,坐下来,行吗?”
周一一回眸,以秋瑾等革命先烈的表情瞪着敌人,悲愤交加,眼神喷火。曹砚看看周围,他们已经引起了咖啡馆其他客人的注意,他只好小声对周一一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向你道歉,行了吧?现在你可以坐下了吗?”
烈女周一一这才坐下来,不情不愿。服务生把咖啡送了上来,周一一拿着小勺,不停的搅拌着咖啡,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搅,停不下来。
曹砚呆呆的看着她说:“你,这是在模仿搅拌机吗?”
周一一没绷住,满腔怒火,化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绷了起来,正色道:“你说你今天心情不好,那你每一次看到我的时候都心情不好吗?”
曹砚仔细想了想:“几乎。”
周一一点点头:“我明白了,错不在你,怪我自己倒霉。”
曹砚笑了起来,起身走到书报架上拿了几本杂志过来,放在桌子上:“说话太累,看看杂志吧。”说完自己随手拿了最上面一本看了起来。
“你有我累吗?我就是吃说话这碗饭的,我现在每天要说两个小时,以前……”周一一歪头,回顾了一下自己做购物节目的时候,“以前说的还要多,不过不像现在每天说。”
曹砚合上杂志,看着她,觉得她太可乐了,故意逗她:“那你是干什么的呀?”
“尤医生没跟你说吗?我在电台工作。”
曹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动作很大的点了点头:“了不起。”尤医生真正隐瞒没说的,是儿子也是电台主持人,而且是大牌主持人。
“没什么了不起的,主持人也是人,跟大家一样混口饭吃。”周一一倒是很谦虚。
曹砚等着周一一问自己呢,可周一一偏偏不问,埋头抱起杯子喝咖啡。曹砚只好说:“不过你声音还挺好听的,的确适合做主持人。”不料周一一猛地抬起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自己,倒让曹砚有点懵。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第一次夸我了。我的娘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吧,看在你夸我的份上,你被宽恕了。”周一一说完,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杂志看了起来。
曹砚笑了起来,摇摇头。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他的迎面,也就是周一一的背面,有一对四十岁左右的男女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刚才还像在谈公事,这会儿已经抱在一起啃成一团了。
咖啡馆里,如果是年轻人抱在一起亲热,你还觉得是道风景,赏心悦目,可这中年人这么热情奔放,让人觉得有点为老不尊,怎么看都像是在偷情。曹砚这么想着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周一一又想说点什么,抬头问他:“我们这样公开公然的装有文化,要一直装到几点?”
曹砚看看表说:“再坐一会儿吧,喝完这杯我送你回去。”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有点偏移。
“看什么呢?”周一一问他。
曹砚把胳膊放在桌上,朝周一一靠近,低声说:“你别回头。在你6点钟方向有两个人,非常有碍观瞻。”
周一一也凑近他小声问:“6点方向是什么方向?”
曹砚愣了一下,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说:“6点方向就是你背后。”
话音刚落,周一一“呼”的就把头扭过去看人家,曹砚拉都来不及,只好赶忙用手掌撑在脑门上,挡住自己的脸。那对中年情侣本来都快爬到对方身上去了,发现周一一在看他们,尴尬的松开对方,也看着周一一。
周一一把头转了回来,对曹砚说:“这有什么呀?这叫自我。人家感情好,情到浓时打个啵儿,太正常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可怎么说这里也是公众场合。”
“越是在公众场合,越说明人家坦然。自己正大光明,别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行了,你别再盯着别人看了,多不礼貌。”
“哎,到底是谁盯着人家看啊?”曹砚干瞪眼看着她,有点气恼,早知道不告诉她,直接回头去看人家不说,还被她一阵抢白。
周一一不理这话茬了,嘴里咬着匙打量着他:“你今天穿成这样,是要去喝喜酒吗?”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不过你这个样子去吃喜酒,也太抢新郎风头了吧?”
“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
“错。我在批评你,做人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你觉得你低吗?”
“我觉得我挺低的。”
“怎么证明?”
“我老做朋友的伴娘,大概加起来有七八回了,你知道什么人才能做伴娘吗?就是绝对不会抢新娘风头的那种。”
曹砚看看周一一,故意停顿了会儿,说:“你像。”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话里有话。其实也没什么,我不介意,朋友结婚能找我做伴娘,我看成一种荣誉。与其送个大红包,还不如帮她解决点实际困难。要是弄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美眉站在身边,新娘子会失眠的,哈哈!毕竟,每个女人都想在自己的婚礼那一天,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对吧?”
曹砚正要回答,周一一站起来:“我上个洗手间,你可以买单了。”说完她就走了。曹砚看着周一一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把话又咽了回去。一个女孩上前来找曹砚要签名,曹砚给她签上。
那女孩说:“微风,我特别喜欢听你的节目,你好帅啊!”曹砚笑笑,“谢谢。”女孩拿出手机对着微风拍了又拍,微风好脾气,脸上一直有笑容。
周一一回来的时候,曹砚买好了单,两人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曹砚说了句“我送你”,周一一说不必了,称自己还要去买点东西。曹砚又问你确定吗?周一一说“我确定”,曹砚便不再坚持。
周一一目送着他离去,不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转身散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