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以后,你进去过吗?”
“没有进去,我就直接去找你了。”
“最好让我检查一下。你们在外面等一分钟,等我检查完了地板时你们再进来。啊,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块布幔有何用处?你在这个后面挂衣服。假如有人迫不得已藏在这间屋里,他必然会选择藏在这块布幔的后面,因为床的高度太低了,衣柜又太窄太薄。我想可能这儿不会有人在吧。”
当他拉那块布幔的时候,他坚决而机警的神态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以防不测。但拉开了一看,除了三、四件挂在衣钩上的衣服外,什么也没有。突然福尔摩斯又蹲到了地板上。
“喂,这是什么东西?”他问道。
那是一小块和书房桌上的那块一模一样的金字塔形状的黑色东西。他把它放在手心上拿到电灯下耐心而又仔细地察看。
“索姆兹先生,这位偷题的人在你的起居室里和卧室里都留下了痕迹。”
“他到卧室干什么呢?”
“很显然,你突然回来了,到门口他才发觉不知怎么办才好。无论如何他都将被你发现,所以他除了冲进卧室先躲起来以外别无选择。”
“哎呀,我的主啊!先生,你是说,我和我仆人在外面谈话的时候,一直有个人藏在卧室里边?”
“我认为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还有另一种可能。你注意到我卧室的窗户了吗?”
“玻璃上面有花窗棂,有用金属做的框子,一共三扇,一扇有折叶,可以钻进人来。”
“正是这样的。他很可能从窗户进来,走过卧室,留下痕迹,最后当他发现门是开着的时候,就从门口迅速地跑掉了。”
福尔摩斯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他说:“让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你说你这里有三个学生用这个石梯,并且他们总是从你的门前经过。”
“对,是有那么三名学生。”
“他们三人将要参加这次考试竞争奖学金吗?”
“是的。”
“他们三个人谁最有可能干这种事呢?”
这位导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了。
他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可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任何一个人 。”
“你只要说说你的疑虑,证据由我来找。”
“好,我就把这三个人的性格简单地向你做一下介绍吧。三个人中住在最下面一层的是吉尔克利斯特,他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加入了学院的足球队和板球队,跨栏和跳远项目上他也都得过奖。他父亲是一个勋爵,但名声很不好 ,因为赛马破了产。虽然他很穷,但很努力,学习也很勤奋,他的前途一定很光明。
“住在中间那层的是一位名字叫道拉斯?芮斯的印度留学生。他性格安静但难于接近,他也学得不错,不过他的希腊文不理想。他性格稳健,办起事情来都是有条有理的。
“住在最上面的是迈尔兹?麦克拉伦。他才华出众,如果他好好学习的话,可以学得很优秀。但是他很任性,生活放荡。第一学年还差点儿因为打牌被开除。这学期他也是懒懒散散的,所以对此次奖学金考试他一定是很害怕的。”
“意思是说,你怀疑的是他?”
“这我可不敢说,但是,在这三个学生里面或许他能做这种事的可能性最大。”
“很好,索姆兹先生,我现在就想见见你的仆人班尼斯特。”
这个仆人个子不高,面色苍白,胡须刮得很干净,头发已经发白了,大概五十岁开外。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由于紧张,他那圆圆的面颊还在抽动。
他的主人说:“班尼斯特,我们正在对这件不幸的事件进行调查。”
“是的,先生。”
福尔摩斯说:“据说是你把钥匙忘在了门上?”
“是的,先生。”
“这时试卷放在屋里,而你却恰恰在此时出现了这样的失误,难道你不觉得反常吗?”
“先生,这件事情是不应该发生。可是,以前我也是忘过钥匙的。”
“你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大约是四点半,也就是索姆兹先生吃茶的时候。”
“你在屋子里面等了多久?”
“我看见他不在,就赶紧出来了。”
“你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试卷了吗?”
“没有,先生。”
“那你为什么会把钥匙忘在门上了呢?”
“因为我手里拿着茶盘,我想等放下茶盘以后再拿钥匙,可是后来就忘了。”
“在通往外边的那个屋门上是不是有把弹簧锁?”
“没有,先生。”
“那扇门一直是开着的吗?”
“是的,先生。”
“你主人回来后找你,你觉得很不安,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我都差点儿晕了。”
“你是在什么地方开始感觉到不舒服的。”
“在什么地方,先生?就在这里,靠近房门。”
“那就怪了,你坐的是那个靠屋角的椅子。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坐在那边呢?”
“先生,我不知道,我并没有注意到我当时是坐在什么地方。”
“福尔摩斯先生,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时他脸色很难看,特别苍白。”
“你主人离开以后,你还呆在这里吗?”
“我在这儿只呆了一两分钟,然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你怀疑哪一个人进屋偷看试卷了呢?”
“啊,那我可不敢说。我不相信这所大学里会有人做出这种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事。先生,我不相信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福尔摩斯说:“谢谢你,就谈到这里吧。噢,还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向楼上的那三位先生提到出了事了?”
“没有,先生,一个字也没提到。”
“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有。”
“这很好。索姆兹先生,您愿意和我们在这个院子里走走吗?”
天色黑了,楼上每一层的窗户上都开着灯。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看,说:“你的三只小鸟都回窝了。喂!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坐立不安。”
那个印度人在屋内迅速地踱来踱去。
福尔摩斯说:“我希望和每个人都见上一面,这个要求可以满足吗?”
这位导师说:“这不存在任何问题,这些房间是院里最古老的,常常有客人前来参观。我亲自领着你们上去吧。”
当我们轻轻地敲吉尔克利斯特的门时,福尔摩斯低声对我们说:“请不要通报姓名。”一个细高个、黄头发的青年开了门,福尔摩斯一定要把屋内的中世纪结构画在他的笔记本上,他故意弄断了铅笔尖,希望从主人那里借一支,不过,最后只从主人那儿借到了一把小刀削他自己的铅笔。在那个印度人的房子里,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这个印度人斜着眼睛看着我们,我朋友画完了建筑结构图时,他看上去很高兴。在这两处好像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我们没有能够访问到第三处,原因是我们敲不开他的门,而且从门内传来了一阵愤怒的责骂声。“无论你是谁,去你妈的!明天就要考试了,不许来打扰我!”
我的向导气极了,脸涨得通红,他一面下台阶一面说:“真粗鲁!真没有教养!即便他不知道是我在外面敲门,也不应该这样粗鲁无礼。这样看来,他是很值得怀疑了。”
福尔摩斯的回答却令人感到意外。
他问:“你知道他有多高吗?我要准确的数字。”
“先生,他比那个印度人要高,但又高不过吉尔利斯特。我想可能是五英尺六英寸左右吧。”
福尔摩斯说:“这一点很重要,索姆兹先生,我祝你晚安。”
我们的当事人大声喊道:“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能就这样突然走掉!你应该了解我现在的处境,明天就要考试了!今晚我必须拿出对策来。”
“但是现在只能维持现状,明天一早我再和你谈这件事情。到时候我可能会告诉你如何去做。可是,千万记住,什么也不要动。”
“好的,就这么办吧,福尔摩斯先生。”
“不要担忧,最终我们一定会摆脱困境的。我要把那两个黑泥球和铅笔屑带走。再见。”
我们走出院子后,禁不住又抬头看了看那几扇窗户。那个印度人仍然在屋内踱来踱去,而另外两扇窗户里已经没有灯光了。
在大街上,福尔摩斯问:“华生,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这完全是个客厅中的小游戏,从三张牌中摸出一张,你说是不是?我想一定是这三人中的一个人干的,你挑你的那张牌,是哪一个人?你说。”
“四楼的那个家伙嘴很不干净!品行恶劣。而那个印度人也看上去很狡猾。他为什么会在屋内走来走去呢?”
“这可没有必然联系,有些人在背东西的时候,常常走来走去。”
“刚才他看着我们的样子很奇怪。”
“如果一个人正在准备功课以应付第二天的考试,那么点点滴滴的时间都很宝贵,这时有一群人突然找到他,他会怎么看待他们?我看这一点不能说明什么。可是那个人我确实弄不清楚。”
“你指的是哪一个?”
“当然是那个仆人班尼斯特。在这件事中他会耍了什么花招呢?”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诚实。”
“我也有这种印象,这使人很费解。作为一个平时很诚实的人,他为什么——噢,这儿有一家文具店,我们就从这儿开始调查吧。”
大学城内一共只有四家较大的文具店,每到一家我的朋友就拿出那几片铅笔屑,并且说要付高价买这样的铅笔。四家都说要给他订做一支,因为这不是一支普通尺寸的铅笔,很少有存货。我的朋友只是表示了一下无可奈何就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