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诱惑4
哥哥与妹妹
麦琪只有在中午汤姆回家吃饭时去看他，否则就见不到他。汤姆并非都和陌生人在一起。保勃?杰金得到蒙普斯的认可，八个月前娶了一个妻子，并在河边租到了一幢怪怪的旧房子，这房子里有许多曲折的过道。他觉得，住河边能让妻子和母亲出租两艘游艇——这是他用一些积蓄购置的，另外还可以租出一间客厅和其他闲置不用的卧房。因而，除卫生以外，把房子租给汤姆先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给麦琪开门的正是保勃的妻子。她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而她身后保勃母亲胖胖的身子却可以堵住整个过道。这个矮女人开门后，带着诧异的神色行个礼，看着麦琪。麦琪笑着问：“我哥哥在吗?”那女人听到这话马上兴奋地回头嚷道：
“妈妈!告诉保勃，麦琪小姐来了!进来吧，小姐!”她向前走了几步，打开了边门，使劲地把身子贴在墙上，让出最大的地方给客人走。
麦琪走进汤姆的家，所谓的家就是一间小小的会客室。多年前，家是一个多么亲切的字眼，她注意到这个新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东西。她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本旧的《圣经》，看到它，她怎么也忘不了以前的事。
“请坐，小姐。”杰金太太用她的围裙抹了一张很干净的椅子，然后站在一旁，迷惑不解地看着麦琪。
“保勃在家吗?”麦琪清醒过来之后这样问。
“在的，小姐。他肯定在洗脸换衣服，我去看看。”说完她走了出去。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跟着她的丈夫回来了。她丈夫进门就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蓝眼睛闪闪发光。她十分恭敬地鞠了一个躬。
“你好，保勃。我一直想看看你的妻子，如果她不反对，我下次还会特地来看她的。不过今天我要找一下汤姆。”
“他就要回来了。他干事利索，将来准会是个大人物。”
“可不管他成了什么样的人物，他都不会忘记你的。我听他说过。”
“那是他的想法。不过他的话是可以信的。不像我一样——开口就靠不住。不过，您的气色很好，真高兴能看见您。——浦西，你说呢?”保勃转头对他的妻子说，“没错吧，我一开口就要吹牛。”
保勃太太的小鼻子好像想效仿她的眼睛，尊敬地向麦琪抬起头来，现在她能够微笑和行屈膝礼了。她说：“我一直巴不得见您呢!小姐，我丈夫自第一次向我求婚时，就老是提起你。”
“得了，看看炉子上的土豆吧，等会儿他回来又要等了。”
“保勃，我希望蒙普斯能跟杰金太太合得来。你以前老是讲它不愿意你结婚。”
“啊!小姐，您不知道，我看见她这么小，当她是小孩子时，就决定了。”保勃压低了嗓子说，“可是，小姐，汤姆先生，老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整夜盯着炉火，我可真担心!他这样的小伙子应该活泼些才对。”
“他惦记着买卖呀!”
“是啊，”保勃低声说，“可是小姐，您觉得他没有别的心事吗?他从来不吭气，我知道他顶厉害，可我终于发现他也有软弱的地方。他花了好大劲才弄到一条黑色的长耳纯种狗。可自那以后，无论什么事，即使运气好，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感兴趣了。我一直想跟您说，小姐，他太寂寞了，不愿意与人打交道。”
“保勃，我怕我没这个能力，起不了什么作用!”麦琪说，她被保勃的话深深打动了。她从未想到过汤姆会为恋爱苦恼，而且爱上了露西。也许，这只是一种幻象，这条狗也只是表示兄妹情谊罢了。这时门开了，汤姆先生进来了。
“汤姆，我没太多时间，我得立刻说明我的来意，免得妨碍你吃饭。”
汤姆背靠着壁炉站着，麦琪坐在火炉的对面。他看出她在发抖，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事情发生，因而比平时更冷酷地说：“什么事情?”
他的语调让麦琪反感。她改变了主意，提出了要求，用了一种不同的方式：
“我要你取消我关于费利浦的保证。或者说取消我保证不经允许决不与他见面的允诺，现在我想告诉你我要见他。”
“很好。”汤姆更加冷酷。
可麦琪还未用冷淡的态度说完话，她就开始后悔了，生怕加深两人的隔阂。
“亲爱的汤姆，别生气，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本来不想说这个的，可露西今晚邀费利浦上她家去；我对露西说，没告诉你，我不能见他，我也只是在许多人面前见他罢了。我们之间不再有什么秘密了。”
汤姆转过头去，没有看麦琪，皱了一阵眉，然后才回头缓慢而又郑重地对麦琪说：
“麦琪，我想你知道我的看法。一年前我已经说过，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要尽一切力量不让他受辱，然而现在却不同了，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你对我说过，你希望自立。然而在我和费利浦中间，你只能选择其一。”
“我不想这样做，汤姆，至少在目前，我明白这样下去没有好结果。可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去其他的地方工作了，所以我希望仍旧能跟他做个朋友，露西也希望这样。”
汤姆的神色略有缓和。
“偶尔见见面我不反对，但不要闹得沸沸扬扬。可我不能相信你，你容易被人牵着走，干出些不可思议的事儿来。”
这句话很残酷。
“你为什么说这种话呢?你的心太狠了。我已经尽力忍受一切，我活得并不比你愉快。”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麦琪平静的时候，既听过好言好语也听过冷言冷语，就像花儿不仅仅只需要晴天一样。由于希望别人接受她的欲望，这会让她屈服，就像在童年时代一样。这种要求换来了汤姆的好意，他慈爱地用师长式的口气对她说：
“麦琪，听我说。你容易走极端，而你又自以为是，不听劝导。我不希望你出来做事，我希望你与浦来特姨母好好相处，舒舒服服的，直到我为你和母亲安置一个家，这样不会降低你的身份。这就是你哥哥的仁爱。”
“我知道，汤姆，”麦琪忍住眼泪，“我知道你多么的努力工作，我很感激你。可是，你并不能替我来判断，我们的个性差别太大了。你并不清楚每一件事情对你的影响与对我的影响是多么的不同。”
“不，我太知道了。我知道在费利浦还未秘密地向你求爱之前，对于有损我们家名誉的事情，你的看法一定是大不相同的。我反对把你的名字与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搁在一块儿，我要反对，他的父亲一样会憎恨你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你之外，任何一个看到爸爸去世前情形的人，绝不会再把费利浦当作一个情人，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是肯定的。”
汤姆的话一针见血。可怜的麦琪总是在欲望的苦海中翻腾，让自己忍受着屈辱和折磨。一切的荒唐事都是由于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形成的，她的生命因此变得像一个谜一样。
她烦了，她没法直接回答，就算试着去和汤姆接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的情绪十分复杂， 最后她决定了，汤姆不该用这样的口气责备她。
“汤姆，无论我怎么说，你也没有把我想象得好一些。可事实并非如此，就说我们与费利浦父亲间的关系，我看得很清楚，我早就不把费利浦当什么情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一直信守诺言，我想我应该谨慎地保持与费利浦不超过普通朋友的友谊。可在我还没有犯错误时，你不该讥笑我。”
“好吧，”汤姆的心软了下来，“我不想让局面弄得过分的紧张。既然这样，既然露西要费利浦上她家去，那你就不妨与他见见面。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愿意做一个好哥哥，如果你愿意让我这么做。”
汤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有一些发抖。麦琪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童年时代，他俩一起咬着他们的饼，把这当作一种友好的表示。她起身，把手放在汤姆的肩上。
“亲爱的，我知道你要做一个好哥哥。你有很多责任而且做过许多的努力。我希望你高兴，你不会觉得我是胡闹吧?”
汤姆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不，亲爱的麦琪。”
“或许会比意料中的好。”
“希望如此。”
“过一天我来为你沏茶，顺便看看保勃瘦小的妻子。”
“可以。不过现在快走吧，我没时间了。”
“你不吻我一下吗?”
汤姆弯下身子吻了她一下，然后对麦琪说：
“行了，做个好孩子，今天我很忙，有很多事要与迪安姨父商量。”
“明天你会去迪安姨母家吗?我们希望吃饭时间早一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去那儿吃茶点了。露西希望你也去。”
“啊，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干呢。”汤姆说着，使劲拉铃，绳子都快拉下来了。
“我吓坏了，我要逃了。”麦琪笑着出去了。
汤姆用男子汉沉着的气概，用力地把绳子扔向了另一头，不过也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