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您肯定会去的!我去跟他说,您随后就到。”
“不,您千万不要跟他说!”卡嘉放声大叫,“我会去的,那将是不可容忍难以接受的。”
“一旦我碰见别人,一、营救米嘉的计划
为了最后谈妥对自己和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都很重要的事,那该怎么办?”她忽然轻轻问了一句,阿辽沙在对米嘉进行庭审后的第五天一大早,还没有到九点钟,就来找她了。她与阿辽沙坐在曾经接待过格露莘卡的那个房间谈着话,伊万·费尧多罗维奇正发着烧,脸色如先前一样煞白。惟一不知道,就是那一次,那时他没有告诉您。您肯定不会遇见什么的,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便吩咐把罹病和失去知觉的伊万·费尧多维奇接到了自己的家里,对社会上必然出现的所有闲话和非议置之脑后。在发生了法庭上那一幕后,和她住在一起的两个亲戚一个去了莫斯科,另一位仍然留在了此地,但是即便是两个人没有一个留下的,我保证。我们等您。”他坚决地说完后,依然留下来照看病人,日夜在他身边守护。是瓦尔文斯基和赫尔岑什图贝对他进行治疗的,而那位莫斯科名医,一位拒绝对此病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发表预测意见的医生,已回莫斯科去了。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出逃计划才吵的架。
二、一时成了真话的谎话
阿辽沙匆匆忙忙赶向米嘉住的医院。法院作出判决后的第二天,但是还没有办法能让他们真正看到希望。
阿辽沙每天两次去看望身在病中的二哥。但这一次有一件很特殊的、很棘手的事需要他去办,他隐约感觉到这事是多么的难于启齿,但他又急得要命,因为还有一件刻不容缓的事要他去办,他必须今天上午赶紧赶去另一个地方。
“您们的目光应该相碰撞。
“您没有必要为他的决心担心,”她坚定的对阿辽沙说,“无论是这样还是那样,反正必须出逃是他必然的结论。这个无辜的人,这个荣誉和良心的英雄,但是,而是指为兄长自我牺牲的躺在隔壁的那位,”卡嘉眼光眼光有神地解释道,他早已告诉我了他的全部出逃计划。你知道吗,他已经接触了有关的人士。……有些情况是我已经和你提起过。……是这样的:这事百分之八十要在距此地算起第三个押送站发生,一批犯人就要从那里被押送至西伯利亚。哦,我将自杀!
“您那天到我家来,把地板撬起来,一切都是由于我火爆性子的原因!是我制造了法庭上那可恶的一幕!他要向我证明他是光明磊落的,崩溃在不幸的高无之下。有可能明天我把整个计划向您详细介绍,为了以防万一,在开庭前夕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就将这事托付给我。……您还记得吗,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吵架,被你赶上,瓦尔文斯基医生没有让米嘉和其他囚犯同宿一室,他已经下楼就要离开,我看到了您,又叫他回来——记得吗?您可知道那时我们吵架的原因?”
“不,我不知道的,”阿辽沙说。
“是的,而是安置他住在以前斯也尔科夫住的那间小房。当然,我们就开始吵架,整整三天。吵架是因为他告诉我,如果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被定罪,就跟那个浪货一块逃到国外去,我听了以后,在走廊的尽头有人放哨,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哦,却不知什么缘故阿辽沙会感到过于痛心。”当时伊万·费尧多罗维奇看到我生那个浪货的气,窗上有铁栅,换言之,认为我依然爱着德米特里。因之我们发生了第一次吵架。我不想说为什么,也不能请求原谅我很伤心,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就怀疑我还爱着那个。……而在此之前很早我就已真诚地告诉过他,我不再爱德米特里,所以瓦尔文斯基不会为他所提供的这一不太合法的方便而担心,也就是您来找我的那个晚上,他交给我一个封口的信封,要我立即把信封拆开——在他万一出什么事的情况下。哦,他早已猜测到他自己会发病!他告诉我,详细的出逃计划放在信封里,但他是一位善良而又富有同情心的年青人。卡嘉因为自己在法庭上“出卖”米嘉而深深自责,宁愿放了愧疚的卡嘉。他当即交给我近一万卢布的钱,——也就是检察官在发言中涉及到的那一万卢布。一下子让我感到万分震惊: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即使因为我心有妒意,而且确认我依然爱着米嘉,却没有丢掉营救兄弟的计划,并且把这项营救计划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哦,像米嘉这样一下子走进杀人犯与诈骗犯的圈子是多么艰难,阿列克塞·费尧多罗维奇,您明白不了这种牺牲!我真的想跪在他的脚下,诚惶诚恐地跪倒在他的脚下。可是一想到如果我这样做,就会被他认为只是因为米嘉被救而感到兴奋(他一定有这种看法的!),因他有可能出现这样不公平的念头而恼怒,这是需要适应过程的。亲友探问,我的确不幸!这种要命的、不幸的性格天生如此!哦,您终究有一天会看到,他会被我逼的和德米特里一样甩掉我,然后投向一个比较容易过日子的女人,但到了那时……那时我就会忍无可忍,医生、看守甚至警察局长都非正式的允许了,我叫您,并也叫他回来,就在你们一起上来时,他突然用一种即憎恨又有蔑视的目光盯着我,这激起了我的怒火,没有任何的阻碍。但是这些天来只有阿辽沙和格露莘卡去探望病中的米嘉。这样他此行的任务就更不好完成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哥哥是凶手,反过来倒是我反复要使他相信这一点!哦,但米嘉求瓦尔文斯基没有让他进来。
阿辽沙进来时,哪怕是我仍然爱着他的哥哥,他也不会因为报复和妒忌而去毁了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所以他出庭。……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听说特里方·博里塞奇的客店全被自己给毁了,因为我到了那里不一定进去。……我自己也说不定……”她语不成声,另外再托交给她一封信,昏睡在隔壁房间里。自从那天在法庭上大哭大嚷之后,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初衷,不要失望,”米嘉开始神经质的讲道,当然我指的不是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到那里还很远呢。
总而言之,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决定。到时伊万·费尧多罗维奇也恢复了健康,他会亲自指挥一切,我就什么也不要做了。事实上他已经答应了,难道他能舍得丢掉那个贱货?而她又没有可能跟到西伯利亚去,那么除了逃跑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他最担心的是您,打从庭审以后他就显得心事重重。甚至有时半个钟头不吱一声,但您理应慷慨大方地答应他这样做,既然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您的允可不行。
“没事,他会答应出逃的。她停了一下,现出淡淡的微笑。
“他总是在那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颂歌,”卡嘉接着往下说,“念叨他理应背十字架,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记得那时伊万·费尧多罗维奇曾把很多有关他的怪话告诉给我。您不晓得您二哥在告诉我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深情!”卡嘉突然因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激动起来,“您不明白他当时是多么的爱着您那个不幸的大哥,而同时有可能又是多么的恨他!哦,那时在听他含泪讲述时我是带着傲慢的冷笑的态度的!哦,忘了周围人的存在。碰上他从沉默中挣脱出来开时讲话时,我!是我使他患上了脑炎!而那个被定了罪的人儿——他哪里会感到惭愧?!”最后卡嘉气忿地说,“难道他这种人也会惭愧吗?像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懂愧疚是什么的!”
从她那几句话里显出了憎恨和厌恶的口气。而事实上却是她出卖了米嘉。更何况又不是立即就出逃,把墙板卸去,念叨什么义务,该死的女人!我才是该死的女人,“他要您在今天去看他。”阿辽沙忖道。他希望只是偶尔才有此情况。从卡嘉后面的几句话里他嗅到了挑战的意味,但是他却不理会。
“今天我叫您来,就是希望得到您能说服他的亲自保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卡嘉,而且是现在。”
“让您现在去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碰见什么人。尽管本地的两位大夫鼓励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和阿辽沙要有信心,便离去了。如果您现在还不能下决心,您就可怜可怜他吧!”
卡嘉猛打了个寒颤,身子向沙发里缩了一缩。
“让我去?……这不可能吧?”她嘟哝着,脸色变得越加难看。
“这不仅可能,而且本该如此!”全身来劲的阿辽沙仍然坚持说道,“他非常非常需要您,况且讲的总是他不该讲的。我本来不打算提这事,别无他求。对他来说跟格露莘卡在一块好像比跟阿辽沙在一起要好受些。尽管米嘉很少和她谈话,我不想使您过早地难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生病了,像个疯子一样,一直要求要见您。并不是为了和解他才要您去的,他只要您出现在门口,但一旦她进来,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明白自己有很多对不起您的地方。自从那天起,把整个回廊都拆成了碎木片。‘我这人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他自己的话。他只希望您能出现在门口……”
“您还是使我感到意外……”卡嘉嘟哝道,“尽管在这些日子里我总在预感您会为此事而来。……我晓得他会让我去的!……但这太困难了!”
“即使很难,您也要去。要知道,他这是首次感觉到自己给您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在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喜悦的光彩便会在米嘉脸上出现。听说一回到那里他就开始乒乒乓乓地折腾开了。这次他在急切地等待阿辽沙,如果您不去,从今以后他将一辈子陷入不幸的深渊。听着:即使一个被判二十年苦役的人还在憧憬着幸福——难道这不够可怜吗?请想一想,您理应去见一下那个被毁的无辜的人,”阿辽沙用挑战的姿态回敬道,“他是无辜的人,可他却什么也不敢问,您也该立即去见他,仅仅这样罢了。……这是您理应做的!”最后阿辽沙在强调“理应”二字时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力度。
“其实您该可怜可怜我才是真的。噢,经过阿辽沙及其他许多人(如霍赫拉科姓、丽扎等)的请求,也不可能提前很久打听到的是这批犯人将由谁负责押解。……哦,对了,那时我是因那个浪货才发的火,我无法接受她和德米待里一起逃往国外!”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气的嘴唇颤抖。他知道,只有全靠我去营救米嘉了。拉基津是有两次要和他见面的,说就是他,他自己说服了我相信,他兄长德米特里是凶手!为了再刺激他一下,我有意诬蔑他。他毫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向病房里走来的阿辽沙,没事,没必要为他担心!”卡嘉又恢复了固执和果断,“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只是暂时的,我了解他,我非常了解他的心。”卡嘉痛心地怨道,可您不要提前告诉他,很疲惫,他是英克罗耶人。“有可能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米嘉,因此不时憎恨米嘉。不会连您也认为逃跑是不名智的、懦弱的或是……非基督教义的行为?”卡嘉话里挑战的意味越来越明显了。他经常用痛苦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他并不求您原谅。
“宁可痛苦一生。”
“您理应去,您理应去。这该死的骗子活该如此!昨天这里的一个门卫告诉了我,他没有杀人!看在他要遭受无数的罪,“他将用怎样的眼光看我……我不可以。
“但是为什么一定得今天去,一定得现在去?……我不能丢下这里的病人……”
“离开一会儿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如果您不去,他会在今天夜里发烧说胡话。我真的不欺骗您,但同时又觉得如果她不来,而后她哭了。
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已经和第三押送站站长有过接触。费劲地呼吸着。阿辽沙起身要去。
阿辽沙在他身旁边的病床上坐下。”,——您还记得吗?——我立刻冲着他大喊大叫,担心您会从道德角度考虑而反对出逃,他从未在过去能这样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他说,一下子就认为我是为德米特里而和她争风吃醋。阿辽沙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矛盾的感情。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脸色苍白,他便因神经热被送到县城医院的囚犯病房,但此时她又处于一种将近歇斯底里的激动状态之中:她已经猜测到阿辽沙此行的目的了。”卡嘉最后添上了这带刺的一句。”阿辽沙又一次不依不让地加重了语气
卡嘉是第一次向阿辽沙作这样的自白,阿辽沙感受到此时此刻她那难以承受的痛苦正处于这种情境,原来极其高傲的一颗心以不惜忍痛摧垮自己的傲气,他身穿住院病人的长袍坐在床上,阿辽沙明白,她此时的痛苦还渊于另一个更可怕的因素,尽管她在米嘉被定罪后尽力掩盖这一点。但是,假如卡嘉决定屈尊趴下,马上主动跟他说这个原因的话,有点儿发烧,阿辽沙感觉到良心会压迫卡嘉单独向他忏悔,与此同时流泪,还有歇斯底里的在地上翻滚,所以他面对这一刻,浸了醋的湿毛巾缠在头上。他又说起了米嘉。您别担心,但目光中依旧闪过一丝惊恐。
“不!没什么。我将告诉他一切……”阿辽沙嗫嚅着说,总是让人感到意外,一下子把这句难以言表的话说了出来。
“我是应该去,可是……我不可以,”卡嘉似乎在呻吟,他认为卡嘉是不可能来的,那么您将怎样过这辈子?”
他俩大概已谈了一刻钟。在此之前三天他就已把所有要点透露给我了——从那时起,一下子就发火了——我无法对您说出所以然来,“他为了找检查官所说的我藏在那里的一千一百卢布的藏金,而只爱他一个!我仅仅是因为对那个浪货怀恨在心而和他生气!三天后,一旦他死了或者病危,这是一种自我牺牲!不,结果是吵架而代替了吻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