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 十 一 章 (2)
“打开窗户!可是,邱吉尔先生,谁会想到要打开朗道斯宅子的窗户呢?谁也不会那么冒失!我从来没听到过这种事情。跳舞的时候开着窗户!我敢保证,你父亲或韦斯顿太太——也就是可怜的泰勒小姐——都不愿受那种苦。”
“啊!先生,但是冒失的年轻人或许会躲在窗帘后面,拉起一扇吊窗,而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我常常遇见这种事情。”
“真的吗,先生?算我走运,这种事我想都没想到过。不过我是个不涉世事的人,听了有些事情常常感到惊讶。不过,也许我们谈开了,这事的确有所不同。这种事情需要多方考虑。不能匆忙草率从事。如果韦斯顿先生和韦斯顿太太某一天上午来访,我们或许能好好谈谈这事,看怎么办才好。”
“但是,先生,不幸的是,我的时间是十分有限的……”
“哦!”爱玛打断他,“把一切都谈个够也有的是时间。根本不必着急。爸爸,如果能在克劳恩客栈聚会,对马匹是非常方便的,因为它们距离自己的马厩很近。”
“的确是这样,我亲爱的。那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詹姆士也用不着抱怨了。但是,假如能尽量不用我们自己的马匹就更好。如果我能得到保证说,那儿的房间全都空气新鲜——可是斯托克斯太太可信赖吗?我感到怀疑。我不认识她,连见都没见过。”
“先生,这种事情我全都能保证,因为晚会将由韦斯顿太太负责。一切都要由韦斯顿负责指挥。” “瞧,爸爸!现在你一定感到满意了吧——我们那亲爱的韦斯顿太太,她就是谨慎的化身。你难道不记得多年以前,我害麻疹的时候佩里先生说过的话了?‘假如原来由泰勒小姐负责包裹爱玛,你就用不着担心了,先生。’我常常听你用这话恭维她!”
“嗳,对极了。佩里先生的确说过这话。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可怜的小爱玛!你害的麻疹非常严重,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佩里先生,你会病得非常厉害。他在一个礼拜中每天都要来四趟。第一次他就说,那是正常出麻疹,我们才感到极大的安慰。可是麻疹的症状很可怕。我希望伊莎贝拉的孩子们出麻疹的时候能请佩里看。”
“我父亲和韦斯顿太太此刻正在克劳恩客栈,”弗兰克?邱吉尔说,“查看那所房子的情况。我急着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就离开他们来到哈特费尔德宅子,希望说服你们去那儿,向他们当场提出些忠告。他们两人都要求我这么对你们说。如果能允许我在那儿照顾你们,那对他们将是极大的愉快。没有你们帮忙,他们做什么事都不会感到满意。”
爱玛被委以如此的重任感到无比的高兴。她父亲答应在她走之后好好考虑一番。两个年轻人片刻也没有耽搁,出发去克劳恩客栈。韦斯顿先生和韦斯顿太太在那儿,他们看到她并且接受她的赞同感到非常欣喜,两人以不同的方式愉快地忙碌着。韦斯顿太太稍感沮丧,而韦斯顿先生则认为一切都完美无缺。
“爱玛,”她说,“壁纸比我预料的糟糕多了。瞧!在有些地方,你看得到,脏得要命。护壁板焦黄,比我想象的任何东西都惨。”
“我亲爱的,你太挑剔了,”她丈夫说,“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在烛光下什么都看不出来。烛光下,它会显得像朗道斯宅子一样干净。我们晚上在俱乐部从来什么都看不见的。”
在场的女士们也许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说:“男人们从来不知道东西到底是干净还是脏。”两位绅士或许都有这样的想法:“女人们都要说点儿胡话,还爱操点儿闲心。”
然而,一个让人难堪的事情却是两位绅士不能忽视的。那是关于晚宴餐厅的。建造舞厅时,晚宴是不成问题的,只有一个小扑克牌间与它相通。现在该怎么办?这个扑克牌间现在要真正用作打牌的屋子了。如果四人一致表决认为打牌没有必要,那么要想保证舒适,这屋子用作餐厅难道不是太小了吗?另一间面积大得多的屋子用作餐厅当然很好,可它在房子的另一端,非得穿过一道令人尴尬的长走廊,才能抵达。这构成了一个困难。韦斯顿太太害怕走廊里的穿堂风。可是爱玛和两位绅士都不能忍受大家挤在一起吃晚餐的情形。
韦斯顿太太建议说,可以不吃普通晚餐,仅仅吃些三明治之类便餐,就摆在那小屋子里。大家把它讥笑为可怜的建议。举办一次私人舞会,却不让大家端坐在餐桌前,人们肯定会说三道四,说这是对男女舞伴的权利进行不光彩的亵渎。韦斯顿太太绝对不要再提起这主意。她接着朝那间值得怀疑的屋子望了望,提出另外一种权宜之计:
“我看这屋子并不很小。来的人不会很多的。”
与此同时,韦斯顿先生敏捷地大跨步穿过走廊,大声喊道:
“我亲爱的,你对这道走廊的长度说得言过其实了。其实算不得什么。楼梯上一点儿穿堂风也没有。”
“我真希望知道,”韦斯顿太太说,“我们的客人们绝大多数喜欢哪一种安排。让绝大多数感到高兴应该是我们的目标。要是能弄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对啊,非常正确,”弗兰克喊道,“非常正确。你需要知道邻居们的想法。我对此不感到惊讶。要是能弄清楚其中的主要问题就好了——比方说向科尔一家请教,他们住得不远。我去拜访他们好吗?或者去请教贝茨小姐?她住得更近些。可我不知道贝茨小姐是不是有可能理解其他人的倾向。我认为我们需要举行一个规模比较大的会议。我把贝茨小姐请来好吗?”
“那你就去请吧,”韦斯顿太太口气有些迟疑,“要是你认为她有什么用处的话,就去吧。”
“你从贝茨小姐那儿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得不到,”爱玛说,“她对什么都高兴,都感激不尽,可就是什么名堂她也说不出。她甚至连你的问题都听不清楚。我看请教贝茨小姐没用。”
“可她那么有趣,有趣极了!我很喜欢听贝茨小姐谈话。我不必将她全家都带来,这你们知道的。”
这时韦斯顿先生回到他们身边,听到他的建议后,表示了坚定的赞成。
“嗳,去吧,弗兰克。去把贝茨小姐请来。我们立刻把这事定下来。她会喜欢这个计划的,这一点我能肯定。我看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能告诉我们如何解决困难了。去请贝茨小姐。我们变得有些太优柔寡断。在如何才能找乐子方面,她是个活教材。去把她们两人都请来。邀请她们两人都来。”
“可是父亲!那个老太太……”
“老太太!不,当然是那位年轻女士。要是你把姨妈请来,却不请外甥女来,弗兰克,我看你就是个傻瓜蛋。”
“噢!对不起父亲。我没有立即明白过来。毫无疑问,如果你有这样的愿望,我就努力说服她们都来。”说完他便跑了。
他保驾着那位身材矮小、打扮整洁、脚步匆匆的姨妈和她高雅的外甥女,过了很久才重新出现。在这之前,韦斯顿太太像个脾气和蔼的女人,又像个贤惠的妻子那样,再次仔细检查了走廊,发现那儿的毛病比起她刚才的假设来几乎微不足道,因此作出决定的困难也就解决了。其他问题全都很容易解决,至少在想象中变得十分容易。各种次要的安排,诸如桌子和椅子、烛光和音乐、茶点和晚餐,都不成问题,或者可以留给韦斯顿太太和斯托克斯太太在任何时间去处理。每一位受到邀请的客人肯定都会到来。弗兰克已经给恩斯康伯宅子写过信,说是要在这里比预定的两星期稍稍多住几天,这一要求不可能遭到拒绝。因为这将是一次令人欣喜的舞会。
贝茨小姐到达后,诚挚地表示同意说,这肯定是一次令人欣喜的舞会。作为一名顾问,她毫无用处,不过作为一个赞许者——这是一种极为安全的角色——她受到了真诚的欢迎。她的赞许既全面概括,又细致入微,不但热情激昂而且持续不断,大家感到的除了喜悦没有别的。在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他们在不同的屋子里来回走动,有的提建议,有的注意倾听,全体都对未来充满幸福的喜悦感。最后,爱玛被迫明确答应与男主人跳前两个舞,她从旁听见韦斯顿先生与妻子低语说:“我亲爱的,他向她提出了请求。这就对了,我知道他会这么做!”然后大家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