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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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1)

第二部第 十 五 章 (1)

在后来的相处中,爱玛没有发现什么事情能让她改变对埃尔顿太太的恶劣看法。她的观察相当正确,就像她在第二次见面时的表现,如同她们任何时候相遇的表现,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专横、鲁莽、无知、缺乏教养。她没有多少美丽可言,没有多少美德可展示,判断能力极为可怜却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优越的知识,以为能改善乡间生活情趣,能活跃人们的社交。她以为霍金斯小姐在社交圈子里的地位只有她本人埃尔顿太太才能与之齐名。

没有理由认为埃尔顿先生与他妻子有不同的想法。他与她在一起看上去不仅幸福,而且他为她感到自豪。他的风度看上去仿佛在恭贺自己,因为他有本事将如此一位女子弄到海伯里来,就连伍德豪斯小姐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她的新相识中大多数不是倾向于褒扬,便是没有判断的习惯,大家乐于随从贝茨小姐的好心,认为这新娘子自然像她自己公开表示的那样,聪明而易于相处,于是便感到满意。大家对埃尔顿太太的赞扬便自然而然地从一张嘴巴传到另一张嘴巴,丝毫没有受到伍德豪斯小姐的阻碍,爱玛对她的好看外表依然使用最初的定论:“穿戴很高雅,令人愉快。”

埃尔顿太太在一个方面变得比表面上更加糟糕。她对爱玛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或许是由于她提议的亲密关系受到小小的冒犯,于是她背她而去,逐渐变得越来越冷淡疏远。这结果让爱玛感到愉快,可是产生这结果的恶意自然增加了爱玛的厌恶感。她和埃尔顿先生对哈里特的态度也十分可厌——不但漫不经心,而且满是轻蔑。爱玛便希望哈里特心灵的创伤因而可以迅速治愈。但是,能导致这种行为的感情却让她们两人都感到沮丧。毫无疑问,可怜的哈里特对埃尔顿先生的恋情成了他们夫妇之间的笑料,而且爱玛在这故事中的角色,也完全可能在不同的色彩掩盖下,以对她最不利却对他极为有利的形式讲给太太听过。当然,她于是成为他们共同讨厌的对象。当他们没有别的话可谈,肯定会经常轻松地取笑伍德豪斯小姐。他们不敢公开对她表示不敬,却把敌意发泄在轻蔑对待哈里特上。

埃尔顿太太特别喜欢简?费尔法克斯,而且一开始就喜欢。不但与一个年轻女子的对峙状态可能需要与另一个女子亲善来平衡,而且她从一开始就喜欢她。她不满足于表达自然而合理的崇拜——没有恳求,没有请求,也不要求特权,她就是要帮助她,友好对待她。在爱玛还没有与她交恶的时候,那大概是她们第三次会见,她听到埃尔顿太太就这个问题以骑士般的风度大谈:

“简?费尔法克斯绝对迷人,伍德豪斯小姐。简?费尔法克斯几乎让我着了魔。真是个甜美有趣的人儿,那么温和,那么像个淑女,而且还有那样的天赋!我向你保证,我认为她的天赋绝对非同一般。我要毫不犹豫地说,她的琴弹得好极了。我对音乐有足够的了解,可以明确地下断言。啊,她绝对富有魅力!你会嘲笑我的热情——可是我敢打赌,我说的不是别人,而是简?费尔法克斯。她的家境那么艰难,让人感动!伍德豪斯小姐,我们必须尽自己的努力帮她作点什么才对。我们必须帮她出名。那样的天赋千万不能埋没。我相信你听到过这样两句诗:

“鲜苞羞红无人见,

芬芳空飘大漠天。

“我们千万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可爱的简?费尔法克斯身上。”

“我看不出有这种危险,”爱玛平静地回答道,“等到你更加熟悉简?费尔法克斯的处境,了解她家的情况,以及她与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的关系后,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仍然认为她的天赋无人知晓。

“啊!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她现在就处于无人知晓的状态,没有名气,无人问津。她在坎贝尔家生活时享受到的好处最后将一去不复返!我想她感到了这一点。我肯定她感到了。她非常胆怯沉默。看得出她需要有人鼓励。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喜欢她。我愿意承认,她的这种品质吸引了我。我喜欢羞怯,我敢肯定,人们并不是常常能遇到羞怯的。但是那些弱者的这种品质却极为让人喜爱。啊!我向你保证,简?费尔法克斯是个非常逗人喜爱的人儿,她让我着迷得简直没法说。

“你显然有许多感觉——可是我没意识到,你或者费尔法克斯小姐在这儿的朋友们,或者那些在你之先认识她的人们,大家对她的关注除了……

“我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勇于行动的人们有许多事情可做呢。你我不必害怕。假如我们树立个榜样,虽然大家没有我们这样的地位,可是许多人会尽他们的力量跟着学。我们有马车,能来回接送她回家,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会因为多了个简?费尔法克斯而在任何时候稍感不便。要是赖特请我们吃晚餐,我们却遗憾地发现没有请简?费尔法克斯出席,我会感到极为不快。我简直不能想象这种事情。根据我的习惯,我不可能出席。我在理家方面的最大危险,恐怕是花费太多,过分不顾忌开销。

枫树园宅子大概是我的模范,其实不应该,因为我们的收入根本不能跟我姐夫萨克林先生比。不过,我决心帮简?费尔法克斯出名。我肯定要经常请她到我家作客,只要有机会就为她作介绍,要举行演奏会,让她把才能发挥出来,还要时时注意为她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交友很广泛,所以我毫不怀疑,不久便能替她找到适合的职位。当然啦,等我姐姐和姐夫来访的时候,我要特别为她作介绍。我能肯定,他们一定特别喜欢她,等她跟他们稍稍熟悉一些之后,她的恐惧心理会完全消失,因为他们夫妇俩的态度根本不会引起恐惧,只会提供安慰。他们来访的时候,我要常常请她到家里作客,我还能保证,有时可以在四轮马车上为她留个位置,一起外出旅游。”

“可怜的简?费尔法克斯!”爱玛想道。“你不该得到这待遇。在狄克逊先生的事情上你或许犯了错误,可是这超越了你应得的惩罚。得到埃尔顿太太的善意和保护!‘简?费尔法克斯啊,简?费尔法克斯。’老天哪!我可不能想象,她到处跑动的时候,直呼我爱玛?伍德豪斯的名字!以我的荣誉起誓,这个放荡的长舌妇什么顾忌也没有!”

爱玛用不着再听这种炫耀演说了——用不着听这种专门讲给她听的话,其中夹杂着无数令人厌恶透顶的“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埃尔顿太太的变化不久便显露出来,她于是获得了平静——既不被迫作埃尔顿太太的密友,也不受埃尔顿太太的倡导充当简?费尔法克斯的保护人,只是分享大家的一般消息,了解她们的感觉,她们的思考和采取过的行动。

她旁观着,感到可笑。贝茨小姐对埃尔顿太太关注简表示出的感激,在坦率和热烈方面实属一流。在她的心目中她实在成了个名人——最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女人——既有修养又谦虚,正是埃尔顿太太希望得到的效果。爱玛惟一感到惊讶的是,简?费尔法克斯居然接受了那些关注,并能容忍埃尔顿太太。她听说她与埃尔顿夫妇一道散步,一起交谈,还与埃尔顿夫妇度过整整一天!这简直令人吃惊!她简直不能相信,骄傲而有情趣的费尔法克斯小姐有可能容忍牧师一家提供的社交活动和友谊。

“她是个谜,简直是个谜!”她说道,“选择了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在这个一切都不足的地方!现在,她又选择了让埃尔顿太太盯住不放的屈辱和她空洞的谈话,而不是回到一直以慈爱待她的上流同伴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