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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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1)

第三部第二章 (1)

没有再发生什么阻止举行舞会的不幸事件。这一天渐渐临近,最后终于来到了。在一个上午急切的等待之后,弗兰克?邱吉尔在午饭前十分自信地来到朗道斯宅子,大家终于放了心。

他与爱玛没有再会面。克劳恩客栈的舞厅将目睹他们相聚的场面——但是单独相见比大伙儿共同相聚好得多。韦斯顿先生非常诚恳地请她尽可能在他们一到就赶去,以便在大家到来之前,请她就礼仪和舞厅舒适方面提出自己的看法。她觉得不能拒绝他的请求,这样就不得不在一段平静的时间中与那年轻人做伴了。她说好要接哈里特,然后她们驱车前往克劳恩客栈。时间恰到好处,朗道斯宅子的一家人刚刚在她们之前到达。

弗兰克?邱吉尔似乎一直在观察,尽管他没有多说,可他的眼睛显示出,他期待着一个愉快的夜晚。他们一起到处检查,看看一切是否均已就绪。几分钟后,另一辆马车中的乘客与他们聚在一起了。爱玛乍听到那声音,不禁大吃一惊。“早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几乎这么喊出口,可是她立刻发现那是一家老朋友,他们来的目的同她一样,为的是帮助韦斯顿先生作出判断。另一辆马车接踵而至,乘客是他们的一群表兄妹,他们也是受到同样诚恳的请求,为同一个使命而来。仿佛参加舞会的半数很快都要被召集来作预备性视察。

爱玛意识到,韦斯顿先生仰赖的并不仅仅是她的情趣,于是感到,作为一个拥有众多亲密朋友者的亲密朋友,在虚荣的等级上并非首屈一指。她喜欢他的开朗性格,但是,如果他的直率略少一点儿的话,他的品行地位准能有所提高。博爱可以广,但是友谊不宜泛,一个男人这才能成其为男人。她能想象出这样的男人。

大家四处走动,观望着,赞赏着。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就在壁炉前围成个半圆,观看着火苗的各种形态,于是,一个话题又出现了:虽然已经是五月,但是晚上有一堆旺火仍然非常令人愉快。

爱玛发现,韦斯顿先生的私人顾问数目没有变得更多,并非他的失误。他们曾经驱车到贝茨太太家,提出请她们搭车前来,可是那姨妈和那外甥女说,已经定好要搭埃尔顿家的车。

弗兰克站在她身旁,但是情绪不稳定,身体的不安定显示出心情烦躁。他一会儿环顾周围,一会儿走向房门,一会儿倾听辚辚车声,急不可耐地希望开始,要不就是害怕总是站在她身旁。

他谈起埃尔顿太太,说:“我认为她很快就要来了。我渴望见到埃尔顿太太,因为已经听说过她那么多事情了。我想,她用不了多久就要来了。”

一辆马车的声音传来。他立刻走过去,但是又走回来说:

“我忘记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了。我从来没见过埃尔顿先生,也没见过埃尔顿太太。我不该迎上前去。”

埃尔顿先生和埃尔顿太太露面了,大家于是寒暄一番。

“贝茨小姐和费尔法克斯呢?”韦斯顿先生朝左右望了一眼,“我们还以为你们要带她们来呢。”

这是个小小的疏忽,马车立刻就被派去接她们。爱玛想要知道,弗兰克对埃尔顿太太的第一印象如何,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被她故作高雅的裙袍和她优雅的微笑迷住了。介绍之后,他立刻便报以非常得体的关注,立刻便有机会形成一个看法。

几分钟后马车返回来,有人说起下雨。“我去看看有没有雨伞,爸爸,”弗兰克对父亲说,“千万不能忘记贝茨小姐,”说完便走了。韦斯顿先生跟在他身后,但是埃尔顿太太把他留住,向他谈起对他儿子的看法。她开始得那么匆忙,那年轻人虽然步伐并不慢,却几乎不能不听到她的话。

“真是个非常好的年轻人,韦斯顿先生。你知道,我真诚地告诉过你,我应当独立形成自己的观点。我很高兴这么说:我特别喜欢他。你可以相信我,我从来不奉承。我认为他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人,他的态度正是我喜欢和赞成的,是个真正的绅士,丝毫没有自负,也没有妄自尊大。你一定知道,我特别讨厌妄自尊大,简直害怕那种人。在枫树园宅子,那种人从来得不到宽容。萨克林先生和我都不能容忍他们。我们有时候用非常刻薄的话讽刺他们。塞利娜温和到几乎没骨气的地步,她倒是能容忍那种人。”

韦斯顿先生在她谈论他儿子的时候注意力还紧紧被吸引着,可是她的话题转向枫树园宅子后,他便想起有几位女士就要抵达,需要照料,于是愉快地微笑着匆匆走开了。

埃尔顿太太转向韦斯顿太太:“我毫不怀疑那是我们的车接贝茨小姐和简回来了。我们的车夫和马匹非常神速!我相信,我们的车比谁的都快。派自己的车去接朋友该是多么愉快的事情啊!我知道你们好心提出用自己的车去接,不过以后就没这个必要了。你可以完全放心,我会永远照料她们的。”

贝茨小姐和费尔法克斯小姐在两位先生的陪伴下走进大厅,埃尔顿太太似乎觉得她与韦斯顿太太同样有责任去迎接她们。任何像爱玛一样的旁观者都可能理解她的手势和行动,可是她的语音,以及所有其他人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贝茨小姐毫无间断的喋喋不休之中,她一进门就打开话匣子,大家把她让到圈子里来后,过了许多分钟,她的话还没说完。刚才门一开,爱玛就听到:

“你们真是太好心了!根本没有下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事。鞋子挺厚的。简说……哎呀!”她一走进门立刻赞叹起来,“哎呀!这可真是太辉煌啦!真令人肃然起敬!设计得太美妙啦,我说的是实话。什么都不缺,简直不可思议!照明这么好。简,简,看哪——见过这些吗?哎哟!韦斯顿先生,你一定真的拥有阿拉丁神灯。好斯托克斯太太准会认不出她自己的房子来的。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她了,她就站在门外。我说:‘啊!斯托克斯太太,’可我没时间跟她多说。”韦斯顿太太现在与她见面。“我很好,谢谢你,夫人。我希望你也好。听你这么说我太高兴了。真怕你头疼!看到你频繁经过,知道你一定有许多麻烦事。听你这么说真让我打心底里高兴。啊!亲爱的埃尔顿太太,真是太感谢你的马车了!时间掐得太好了。简和我都做好了准备。一点儿也没让马匹耽搁。最舒适的马车。哦!为了这个我肯定应当感谢你,韦斯顿太太。埃尔顿太太极为好心地送了个便笺给简,否则我们就会搭你的车了。

一天之内得到两个这样的奉献!从来没有这么好的邻居。我对我母亲说:‘我敢发誓,妈妈……。’谢谢你,我母亲好得不能再好了。她去了伍德豪斯先生家。我逼她戴上围巾了,因为晚上可不暖和——戴的是她那一方新围巾。狄克逊太太送的礼物。她真是太好了,居然能想到我母亲!你知道,那是在韦茅斯买到的,是狄克逊先生挑选的。简说,当时一起去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很迟疑不决了一阵子的。坎贝尔上校想选的是一方橄榄色围巾。我亲爱的简,你的脚真的没打湿吗?仅仅滴了几点而已,可我非常担忧……但是弗兰克?邱吉尔先生是那么非常的……车下有个垫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礼貌。啊!弗兰克先生,我必须告诉你,我母亲的眼镜自打你修好以后,就再也没有出任何问题,铆钉再也没有掉下来过。我母亲常常谈起你的好脾气。对不对,简?我们是不是经常谈起弗兰克?邱吉尔先生?啊!伍德豪斯小姐。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你好吗?我很好,我谢谢你啦,好得很。

这简直像是在仙境中见面!如此的变化!我知道,不该恭维的,”她极为得意地望着爱玛,“那会显得非常粗鲁,不过,听我说,伍德豪斯小姐,你的确显得……你喜欢简的发式吗?你是一位裁判。那全是她自己做的。她能做自己的头发,真是太妙了!我看伦敦没有哪位美发师能这么做。啊!休斯大夫,我得说……还有休斯太太。我必须跟休斯大夫和休斯太太说两句话。你好吗?你好吗?我很好。我谢谢你啦。这可真是令人兴奋哪,不是吗?亲爱的理查德先生在哪儿?啊!在那儿呢!不要打扰他啦。跟年轻女士们交谈最好。你好吗,理查德先生?我有一天看见你驱车穿过镇子……哎呀,这不是奥特韦太太吗!还有好奥特韦先生,和奥特韦小姐和卡罗琳小姐。如此众多的朋友们!还有乔治先生和阿瑟先生!你们好吗?你们大家都好吗?好极了,我非常感谢你们。从来没这么好过。我是不是听到马车的声音了?这可能是谁哪?很可能是尊贵的科尔一家。我要说,能与这么多朋友相聚,真是太美了!还有这么美好的旺火!简直要把我烤熟了。我不要咖啡,谢谢你,因为我从来不喝咖啡。请给我来点儿茶吧,先生,悠着点,别着急。啊!这就来了。一切都这么好。”

弗兰克?邱吉尔返回自己刚才在爱玛身旁的位置。贝茨小姐一安静下来,她便听见埃尔顿太太与费尔法克斯小姐的交谈,她们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面露沉思表情。她判断不出他是不是也在旁听她们的交谈。埃尔顿太太对简的衣服和长相作了许多恭维,简平静而得体地接受这些恭维。然后,埃尔顿太太显然自己也希望得到恭维,便问道:“你觉得我这件裙袍怎么样?喜欢我这花边吗?赖特给我做的头发怎么样?”这些问题以及其他相关的问题都得到耐心而礼貌的回答。埃尔顿太太接着说道:

“我一般比任何人都不在乎衣服,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大家的目光常常集中在我身上,而且也得给韦斯顿家捧捧场——我毫不怀疑,他们主要是为我举行这场舞会——所以我不该比别人穿得次一等。我看整个大厅里没有谁戴的珍珠比我多。我明白,弗兰克?邱吉尔是个主要男舞伴。我们看看咱们的风格是不是能配得上。弗兰克?邱吉尔的确是个上流年轻人。我非常喜欢他。”

这时,弗兰克?邱吉尔开始热情洋溢地谈话,爱玛不禁认为他从旁听到对他的赞扬,不再想继续听下去了。女士们的声音一时被淹没,直到另一个契机出现时,埃尔顿太太的嗓音才再次清晰地爆发出来——埃尔顿先生与他们聚在一起,他妻子便嚷道:

“哎哟!你总算找到我们了,是吧,让我们与世隔绝了这么久。我刚刚还对简说,我认为你该开始感到不耐烦,想听到关于我们的消息了。”

“简!”弗兰克?邱吉尔重复道,脸上露出惊讶和不快的表情。“这称呼可太随便了。我看费尔法克斯小姐不会赞成吧。”

“你喜欢埃尔顿太太吗?”爱玛压低声音问。

“一点儿也不。”

“你这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你这是什么意思?”接着,他皱起的眉头舒展成微笑,“好了,别对我说。我不想知道你的意思。我父亲在哪儿?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跳舞?”

爱玛几乎无法弄懂他的想法,他的心态仿佛一种奇怪的幽默。他走开,去找他父亲,很快便陪伴韦斯顿夫妇走回来。他突然遇到他们稍感难堪,这场面就发生在爱玛面前。因为韦斯顿太太突然想到,应该由埃尔顿太太提出开始舞会的要求,她认为预料会是这样,可是这想法与大家的愿望相悖,大家希望将这一殊荣奉献给爱玛的。爱玛听到这一悲惨的事实后,表现出坚韧的毅力。

“那我们为她安排哪位舞伴才合适呢?”韦斯顿先生问道,“她会认为弗兰克应当请她跳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