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 十 七 章 (2)
“不错,是的——不过我感到有趣的是他竟然对我的感情看得那么深,那么透。他是靠什么来判断的呢?我没有意识到我在精神上和谈话中与任何其他时候有什么不同,没料到他体会到我现在有意结婚。不过我猜想,可能有些迹象。我敢说,我前些日子在他那儿小住的时候,显出些许不同之处。我相信,我陪孩子们玩耍的时间没有以前那么多。我记得有一天晚上,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说:‘伯伯好像总是累得厉害。’”
该让这消息稍稍传播开,看看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了。韦斯顿太太身体稍有康复,能够接待伍德豪斯先生的拜访时,爱玛想借助她在这种事情上的温和说服力,于是决定先在家里宣布,然后向朗道斯宅子公布。但是该怎么向她父亲点破呢?她决定趁奈特利先生不在的一个时候自己对父亲说,要不然话到嘴边她会胆怯,不得不推迟下去。可是要在奈特利先生马上就要来的时候讲,在她刚刚开口之后就来。她于是不得不赶紧讲出来,而且口吻要十分欢快。她绝对不能用忧郁的口吻,以免显得这对他是一件悲惨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它显得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她要竭力振作精神,要他准备听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她简短地说,要得到他的同意和认可,她相信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这会增进他们共同的幸福——她要与奈特利先生结婚,哈特费尔德宅子要永远接受那个人的陪伴,她知道她热爱那个人,除了他的女儿们和韦斯顿太太之外,那个人是她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可怜的人!乍一听到这消息,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他诚恳地努力劝她打消念头。他一再提醒她,是她自己说过不结婚的,还向她保证说,保持单身生活要好得多,还提起可怜的伊莎贝拉和可怜的泰勒小姐。可这全都没用。爱玛爱怜地缠着他,微笑着说,非这么办不可,说是他绝对不能把她与伊莎贝拉和韦斯顿太太相提并论,因为她们结婚后离开了哈特费尔德宅子,因而发生了令人伤心的变化,可她并不离开哈特费尔德宅子,她要永远住在这里。她不但不会让这里的人数和舒适稍有减少,反而会使之有所增加。她非常肯定,等到他喜欢了这种安排,有了奈特利先生在身边,他会感到比以前更加幸福。“难道你不喜欢奈特利先生吗?”她当然肯定,他不否认自己喜欢奈特利先生。“在众多事务上,你除了向奈特利先生请教还会问其他什么人吗?他对你那么有用处,什么人随时乐意帮你写信?什么人总是乐意帮助你?谁有他那么欢乐,那么专注,那么敬重你?难道你不愿意让他永远留在身边吗?”“不错,这些全都不错。奈特利先生再怎么常来我都不会嫌多,我很高兴每天都见到他。可是我们现在已经能每天见到他。继续保持这样不好吗?”
虽然伍德豪斯先生不能很快接受,但是最糟糕的阶段已经过去,这个想法已经传达给他,不断对他进行重复肯定能够奏效。在爱玛之后,奈特利先生接着向他恳求并作出保证,他对她的热情赞扬使之成为受欢迎的想法。伍德豪斯先生渐渐习惯于在合适的场合听他们谈论这个问题了。伊莎贝拉尽力向他们提供帮助,在信中对他们的婚事表示竭力赞成。韦斯顿太太与他第一次见面,便采取非常合作的态度讨论起这个问题——她首先认为这事已成定局,接着表示这是件好事——她意识到这两个建议对伍德豪斯先生有着相等的重要意义。鉴于她同意他们的安排,而且每一个他愿意听取其意见的人都认为,这桩婚事对他的幸福大有裨益,于是他开始觉得,在某个时候——或许在一两年后——这桩婚事假如真的成为现实,或许并不太糟糕。
韦斯顿太太并不做作,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对这桩婚事表示完全支持。爱玛最初把这事告诉她的时候,她感到极为吃惊,从来没有过的吃惊。不过,她一旦明白这婚事能增进大家的幸福,便毫不迟疑地鼓励他接受。她对奈特利先生充满敬意,便认为甚至连她最亲爱的爱玛也配得上他。在她看来,他们的关系实在是非常恰当,无比合适,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更配得上爱玛,她深感自己实在是个大傻瓜,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看出这一点。
爱上爱玛的男人,哪有几个愿意将哈特费尔德宅子当做自己的家!除了奈特利先生之外,谁愿意做出这样的安排,去忍受伍德豪斯先生的怪癖!她和韦斯顿先生替弗兰克和爱玛的婚事做出假设的时候,最困难的想法就是如何离开可怜的伍德豪斯先生。当时,恩斯康伯宅子与哈特费尔德宅子之间的鸿沟一直是烦扰她的障碍,韦斯顿先生对这个问题的意识远不像她深刻。他当初根本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只是说:“那些问题会得到解决的,年轻人总有办法。”现在呢,不会发生任何大的变化,未来不再是疯狂的想象。一切都十分明朗,顺理成章,他们的关系门当户对。哪一方面的贡献都算不得牺牲。这个结合本身就是对未来幸福的最大保障,没有任何真正有理性的东西能反对它或者耽搁它。
韦斯顿太太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娃娃,心里怀着这样的想法,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更加喜悦的话,那就是发现孩子的脑袋很快就大得戴不上原来的帽子了。
这消息不论传到哪里,无不引起大家一致的惊讶。韦斯顿先生足足惊讶了五分钟,不过对他那样敏捷的思维来说,五分钟已经足够接受并习惯这个事实了。他看出了这桩婚配的益处,便与乐不可支的妻子为此欢欣一番。不过,惊异很快便消失了,一个小时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甚至接近于相信,自己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我认为,应该保守秘密,”他说。“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该保持缄默,一直保密到大家都已经了解真情。不该由我讲出去,应当让别人告诉我才对。我不知道简对此是否有所怀疑。”
第二天早上,他去海伯里满足自己的欲望。他把这消息告诉了她。难道她不像他自己女儿,不像他的大女儿一样吗?所以他必须告诉她。贝茨小姐当时在场,这消息当然立刻便传给了科尔太太、佩里太太和埃尔顿太太。这并没有超出当事人的预料,向朗道斯宅子通报后,他们便估计到这消息传遍海伯里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精明地预料到,自己将是许多家庭晚上交谈中的奇闻。
一般来讲,大家都认为他们俩非常匹配。有些人认为他更加幸运,而有些人则认为她更为幸运。一些人认为他们都该搬到唐沃尔宅子去住,把哈特费尔德宅子留给约翰?奈特利一家;另外一些人预料他们的佣人们可能合不来。总的来讲,大家都没有提出任何真正的反对意见,只有一所住宅是个例外:牧师的宅第。惊讶的气氛在这里并没有为满意所缓和。埃尔顿先生对这事的态度与妻子不同,他并不关心,只是希望“那位年轻女士的骄傲因此可以得到满足,”并且认为“她向来一心想追奈特利。
”谈到入赘哈特费尔德宅子,他壮着胆子声称:“我可做不出他那种事!”不过埃尔顿太太心绪烦乱不堪,喋喋不休地说:“可怜的奈特利!可怜的家伙!对他可真是太惨了。她对这事极为热心,因为他尽管有些怪癖,但是却有千百种优点。他怎么会迷上她呀?我可不认为他会爱上了她,绝对不会。可怜的奈特利!与他的愉快交往要就此结束了。以前,大家一请,他就与大家一起共餐,那是多么愉快的事情啊!可这一切就要永远结束了。可怜的家伙!再也不会为我本人组织去唐沃尔宅子的活动!啊!不。要有一位奈特利太太给一切泼冷水。太让人不愉快了!她那天挖苦那位管家都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他们生活在一起——真是个让人吃惊的安排。绝对不合适。我知道枫树园宅子附近有一个类似的家庭就这么凑合过,结果没到第一个季度结束就不得不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