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儿跟在苏菲的身边,一大一小在略显空旷的走廊内走着,拐杖敲击在地板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苏菲和崎儿一回到病房,见到一向精气神十足的二号床老奶奶很是难得地已经睡下了。
崎儿朝着老奶奶的床头柜前瞄了瞄,没看到有保温瓶。
“奶奶,妈咪的骨头汤呢?奶……”
“崎儿,别吵奶奶了,你的骨头汤在地上。”苏菲已经躺坐在床上,斜睨着地上的一滩液体说道。
“啊?”崎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带来的保温瓶正躺在床脚,里头的汤汁洒了一地,“咦?为什么会洒在地上呢?”
“我看到是奶奶突然扔掉了保温瓶,还大声喊着:人不是我杀的,佛祖开光保佑啊,以后我再也不馋嘴了!”一号床的小女孩将老奶奶的声音语气学得十成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没杀人,我没杀人……”老奶奶像是回应小女孩的讲解一般,缩在被子里头碎碎念着。
苏菲不由地挑了挑柳眉,开口问崎儿:“崎儿,你送来的汤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
“嗯?”
“……可能没问题吧,是爹哋煲的汤,崎儿不清楚……”
崎儿越说越小声,弯腰捡起床脚的保温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滚落在床底下的一截白骨头。于是,他便钻进床底捡起那截白骨,捡起的同时,大眼睛不由地被床底下的某个东西给吸引了视线。
苏菲见崎儿钻进了床底下,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出声唤道:“崎儿,你在干吗?”
崎儿没有立即应声,小身体继续向床底下钻,眼见着他的小身体全部没入床底下,苏菲突然觉得不对劲:“崎儿?”
崎儿没有答应。
“崎儿?”苏菲左臂施力,猛地横趴在床上,低下头朝向床底望去。
“妈咪,我在这里!”崎儿笑嘻嘻地从里头钻出来,一只小手举着一截白骨,另一只小手则藏在背后。白皙的小脸难得地变得红扑扑的,银色的大眼睛内流光溢彩的,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这是……”苏菲望着崎儿手中的白骨,突然嘴角一抽,接着便向老奶奶望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同情的目光。
可怜的老人家,都怪她没有事先对她说明,因为吃桦做的食物,必须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还好,我明天就出院了。”苏菲小声嘀咕道。
“妈咪,你说什么?”崎儿依旧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苏菲。
“没有。”苏菲再次躺坐在床上,淡淡地斜睨着崎儿,“不要隐瞒了,说吧,你在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崎儿的小脸一惊,不敢置信地望着苏菲:“妈咪,你怎么知道?”
“……”苏菲无语。她知道崎儿聪明异常,但偶尔在她的面前却又傻傻的,很天真。
崎儿自觉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妈咪可是世界上最棒的人,她当然会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崎儿抬起小手想挠头,发现手中还有一截白骨,随手扔掉之后,接过苏菲递来的面纸。
于是,他不得不把背在身后的小手拿到面前来,然后小声说道:“妈咪,我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苏菲挑眉。
“你看,就是它!”崎儿一张开小手,一只仅有蜜蜂般大小的黑蝙蝠正张开嘴巴“咝咝”地叫着。
苏菲又一次挑眉,被眼前这么个奇怪的东西给吸引了视线。她伸出左手的食指戳了戳小蝙蝠的脑袋,捏了又捏。就在小蝙蝠被她捏得差点脑浆迸裂时,她才停手,继而又揪了揪它的翅膀。
“可以确定,这个不是机器。”苏菲收回手,以着专家的口吻认真地说道。
“妈咪,它很好玩对不对?”崎儿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般,小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两颗小犬牙的尖尖竟与小蝙蝠口中的两颗小尖牙有些相似。
“我在床底下发现了它,呵呵,它想飞走的,被我给抓住了!”崎儿笑得很有成就感,而就在这时,苏菲突然发觉他手中的那只小蝙蝠似乎有异常变化。出于杀手的直觉,苏菲急忙喊道:“崎儿,快丢掉它!”
“啊?为什么?它……”崎儿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小蝙蝠的嘴巴倏然间张大,口中的两颗尖牙迅速抽长,正打算刺进崎儿的掌心。
崎儿当即被吓住,苏菲想要用书本去打,却被另一人抢了先,那人正是桦。
桦一掌罩向那只小蝙蝠,将它收进一个透明的小球当中。小蝙蝠挣扎了几下,定在了里头。
对于桦的出现,苏菲和崎儿并没有感到惊讶,尽管他们不知道在没打开房门的情况下,桦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号可就不那么平静了。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望着桦手中的透明小球,而原本缩在被子里头的老奶奶也无比惊讶地望着桦。
“苏,苏小姐,他是你爱人吗?”老奶奶有些忌惮于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酷气息。
“是的。”苏菲淡淡地应道,不过柳眉稍稍皱了一下。桦的出现过于突然,不知会不会引起她们的怀疑。
苏菲才刚一动念头,桦已经朝向那两个病号推出一层如烟的绿色雾气。那二人闻了之后,瞬间昏迷了过去。
“这是……”
“我消去了他们的记忆。”
桦面无表情地说道。苏菲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的力量到底恢复多少了?
“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吧!”桦回看了苏菲一眼。
苏菲不由地轻扯嘴角,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洞察她的心思了?还是说,他本来就有看穿人家心思的能力?
“我们被盯上了吗?”苏菲淡淡地问道。
“嗯。”桦望着苏菲,眸光显得很复杂。
“果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出院吧,呆在这里,我只能是一个束手束脚的废人。”苏菲微微一笑,表情是一贯的淡漠。
崎儿依旧愣愣的,他并不是被那只小蝙蝠给吓到了,而是被桦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忽而,他感觉头顶有只温暖的大手在抚摸着,忍不住抬起小脸,大眼睛内已然氤氲起一层水雾:“妈咪……”
“没事了。崎儿,妈咪现在要出院,知道该怎么做吗?”
“嗯!”
母子二人互相对视着,眼神中传递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讯息。
桦抱着苏菲,肩膀上坐着崎儿。三人站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柜台前,同年轻的护士小姐面对面。
“你们……”
“姐姐,我妈咪想要办理出院手续!”
三人中,桦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苏菲则将脸埋在桦的胸前同样不说话,只有坐在桦肩膀上的那个丁点儿大的小人儿甜甜地说了话。
“呃,你妈咪是哪个病房的?”护士小姐对这一家子的情形感到很惊奇。
“二零二房三号床的苏菲。”崎儿清晰地说道。
“哦,我看一下……呃,她还没到出院的时间,还要再留院观察两天……呃,小朋友你不要哭呀!”
听了护士小姐的话,崎儿突然就伤心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脸庞。
“小朋友,你……”护士小姐抬眼看了桦一眼,意思是让桦劝说一下自己的孩子,然而,桦并不搭理她,就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就像……呃,机器人,对,就是机器人!
“姐姐……”崎儿伤心地哭泣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很穷,我爹哋一年前破产了,所有的钱都赔给人家了,我和妈咪已经半年没有吃过肉肉了……姐姐……呜呜……”崎儿说着,大眼睛瞄向护士小姐身边放着的还没来得及开吃的快餐盒,小嘴不停地吧嗒着,一看就知道是有“企图”的。
按理说,人家小孩子有爸有妈,而且爸爸还那么俊帅有型,一点都看不出是面有菜色,半年不见肉味的人家,这样的人如果哭穷的话,铁定没人相信。但是,眼前的这位护士小姐却打破了常规的按理说,当真给他相信了。于是,那颇丰盛的快餐盒就被崎儿抱在了怀里。
“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将来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崎儿问得一本正经,由不得护士小姐不回答。
“我叫郝晓然!”
“原来是好姐姐,我最喜欢好姐姐了!好姐姐,我妈咪的出院手续呢?”崎儿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不忘提醒护士小姐办理手续。
“呃,可是……”
“好姐姐,我妈咪已经没有钱去交住院费了!”
“可是你们已经交了……”
“交了之后,我妈咪就一无所有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半年吃不到肉肉了!”
“那,好吧!”护士小姐最终妥协。
手续拿到之后,崎儿要去追要苏菲没住院的那两天费用。于是一家三口又来到了收费处。
“阿姨,这个给你,请将我妈咪没住院的费用退给我们!”崎儿将一张证明单据交给小窗口内的女职员。
女职员看了单据一眼,后又看了看玻璃墙外的人。这一看之下,她蓦地瞪大了双眼,啊咧?怎么昨天看还是个小萝卜头的孩子,今天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