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之禛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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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薛姨妈虽不舍,但为救薛蟠,也只得忍痛命人带走了香菱。

香菱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青楼之内,不禁失声痛哭。那老鹁过来抬起她的头细细的瞧了道:“好一个标致的模样,竟也舍得卖,真是可惜了。”

香菱哭着救她放了自己,老鹁冷笑道:“来这里的哪一个姑娘不是哭着要走的,我又不是布施化缘的地方,若都依了你们,我还不赔死?你既入了这地方,便安心学吹拉弹唱,等着接客。若要逃走,管教你生不如死。”

香菱生性胆小懦弱,哪里敢反抗,只得委委屈屈的学着。更奇得是,她自苏醒以后,便将以前的事统统忘。别人问她什么都答不记得了,倒人叹她可怜,也不为难她。

香菱学得数月,便将琴艺学得极好,老鹁便命她陪客弹唱,待调教几月后再命她接客。

说来也巧,冯紫英等人俱是爱好宿花眠柳的,他又素来与湘莲交好,因而便相约来锦香院吃酒看戏。

湘莲自黛玉出嫁后,便一直郁郁不乐,本欲推荐不去,冯紫英道:“那锦香院里的扮小旦的琪官,原是太子的内宠。因太子失势,便一直委身于锦香院过活,不但曲唱得好,武功身段也是一流,你我何不同去观赏,以消胸中愁恨?”

湘莲百无聊赖,便应了,两人一齐来到锦香院里。那老鹁识得二人,忙笑着迎了上去。因问到琪官的戏,老鹁忙道:“他正在后台换妆,稍假片刻便轮到他上台,今晚表演的是他的拿手绝活《贵妃醉酒》,两位不可不看!”

两人便捡了一个齐楚阁儿,临近戏台的地方坐着,一通锣鼓之后,果然有丑角来宣下一出戏,两人一边饮酒一边看曲。

只见台上出现一个小旦,身如绵柳,眼如秋波,唱腔精致,功夫一流,不由得看得入了神。戏到高潮部分,只见那琪官越做越出神了,仿着醉软了的样儿,水袖拖拽扬甩,口里衔着一只玉杯,把腰儿扭转翻腾,舞若风中嫩柳,身子便似粉条儿做的一般,惹得满园纷纷喝采不迭。

有许多有钱人早换了锞儿与赏牌,雨点似地撒上台去。紫英与湘莲更是大声喝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一曲终了,琪官退了下去,两人觉得索然无味,便问起有新来的标致人物没有?

鸨儿说:“怎么没有?新近来了极标志的小娘子,十分人材,心灵手巧,善弹铮乐,那一手琵琶可惊动了东城勾栏、不知多少公子要听她唱曲!你不信,我叫她侍候你一段新鲜曲子。”

两人犹自不信,稍等片记得,来了一个极标志的小娘子,只见她粉光脂艳,一身鲜红新衣,见了人不言不笑,只行一个礼。一旁小凳上坐,调动那一把檀槽凤尾、镶云嵌宝的琵琶的四根丝弦,开腔唱道: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歌声柔婉凄良,催人泪人,直唱得人肝肠三绕,失魂落魄,她唱完犹觉余音袅袅,满室留香。

两人怔了片刻便鼓起掌来,便要她再唱一曲。小娘子无法,只得拿起琵琶唱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

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二人闻其词藻精美,大有深意,一曲唱尽世间荣衰兴败,都默默不语。

紫英对此女留了神,便多瞅了两意,只觉得十分面熟,似曾相识,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方恍然大悟此女莫不是薛大呆子的房里人,名唤香菱的?

他忙上前问道:“你可是香菱姑娘,如何到了这种地方?”

那小娘子后退一步,怯生生地道:“我不知道。”

湘莲叹道:“薛大傻子这种人哪配得到她,好好的花朵儿一般的一个女孩子,生生被他糟蹋了。”

两人闲聊到贾薛两家之事,湘莲道:“这贾家也太会钻营,官也不小了,只是贪财,被人家参了个放利杀人的罪名。如今的万岁爷是最圣明最仁慈的,独听了一个‘贪’字,或因糟蹋了百姓,或因恃势欺良,是极生气的,所以便下了旨意对贪官绝不能手软。此刻贾家兄弟正在受审,若是问出来了,只怕搁不住。”

紫英道:“正是这么说的,贾家也曾求救于家父,此事关重大,事牵两位皇子,谁敢插手,只是自求多福了,无人敢理会的。”

二人吃完了酒,便到后院寻琪官说话,那琪官原因为两人也是酒色之徒,因此面露不悦,待见到两人都是极坦荡的人,最喜舞刀弄枪,吹拉弹唱的,湘莲扮小生更是出彩。方知两人和自己一路人物,三人越说越知心,竟拜为义兄。

紫英道:“你我既为兄弟,便该有难同当,如今兄弟落难,当哥哥的不能不帮,我府里现还欠个护院,不若哥哥到我府里做护院如何?”

琪官知道他有心帮自己,百般感激不尽,但话末了时,似有难言之隐不便说出口。

湘莲道:“此处无外人,有事不妨直说。”

琪官方道:“弟来锦香院这几月,认识了一个被卖进来的小娘子,唤名菱花,平素多有照顾。已经暗结情缘,只说存够了银便赎身,弟不忍弃她而去,故此踌蹰不已。”

紫英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几百银子的事,我便一同赎了如何?”

香菱自被卖到锦香院后,先是天天以泪洗面,琪官看她可怜,每每寻机劝慰。

香菱道:“如今身处在这风月之地,常思人活着没有意思,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琪官道:“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才多大,这世上的东西又见识过多少,小小年纪怎么要死要活的?谁说落到这个地方便没有出头之日了?只要你赚够了银子便可以赎身一得自由,你只是哭又有何用,倒不如学了些艺技,也好作以后出来后的营生之道,岂不好?”

香菱听了此话,便渐渐止了悲伤了,两人闲下来便互相劝慰,捱着日子苦中作乐,一来二去竟暗生情愫。香菱虽不记得前事,但仍知自己是破了身的,因此便觉配不上琪官。那琪官也以真心相待,说了自己的事情,两人惺惺相惜,便决意弃了从前的日子,一心一意的改过从良。

紫英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两人,玉成了两人的好事,倒也算功德一件。

香菱自此后隐姓埋名,与琪官夫唱妇和,几年后,又得一子,日子倒也过得十分美满,强如在薛家受气。

再说金桂得了卖香菱的银子,并没有打点官司,却是命人连夜收拾了金银细软,竟连夜离开了薛家。待薛姨妈早上一瞧,屋里但凡金银器皿,无不被她搜罗一空,连那钱庄地挈也一并拿走,薛家被搜罗一空,倾刻间一贫如洗。

合府仆人见薛家势败,无不作鸟兽状散去,好一个忽喇喇似大厦倾,家亡人散各奔腾。

薛姨妈万般无奈,只得求助宝钗,宝钗虽恼其哥哥嫂嫂糊涂,但自己的母亲却不能不理,只得时常拿出些金银之物来作周济之用。许言待自己产下一子,做了侧福晋,再替母亲报了这仇,整治夏家。

再说贾薛两家之事,因得八阿哥之力,邢部重新议案,判决道:贾家逼亲实因贾政管教无方,但贾政系在任多年,居官尚属勤慎,免治伊治家不正之罪,因此责令降职革银思过。丫环银红系自己跳井,怨不得贾赦,而强索石呆子古扇一款是实的,然系玩物,究非强索良民之物可比。虽石呆子自尽,亦系疯傻所致,与逼勒致死者有间。今从宽将贾赦发往台站效力赎罪。

凤姐逼张华一案,则牵连到贾琏教妻不严,命其严加管教,薛蟠罪大恶极,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为役。

薛宝琴与梅清枝乃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正方顺的订亲,因此命二人速速完婚。

判决下来,虽末彻底扳倒贾家,倒薛家失势,王家闭门不出,贾家又除了贾赦,也算略有收获。

宝琴闻得消息,大喜过望,一大早便打扮整齐来谢黛玉。雪雁却说福晋带着小阿哥到后面醉碧轩玩去了,命她去哪里寻去。

宝琴折过抄手游廊,越了假山,沿着石子路走了几步,瞧得前面一株白柳横坡,十分得趣,便续往前游去,上了坡,又见一个清碧大池,四周种了许多青嫩垂柳,真谓清怡妙境。

正自赏心悦目,忽见那边柳荫里蜿蜒出一条曲折竹桥来,跨水接到对岸的三间小轩,只觉别致非常,便落坡上了竹桥,直走到那水轩前,抬头看上悬的小额,楷书着“醉碧轩”三字,品嚼了片刻,步入轩中。但见三面临水,北面却有一堆危石叠成的假山,高高低低种了千百竿凤尾竹,把纱窗都染得浓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