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俩早晚呆在一起,谈社会,谈人生,谈往事。堂哥耐心听我诉说,表示出极大的温柔与关切。而他知识丰富,阅历又比我广,分析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准确,令我十分佩服。我俩共同语言越来越多,越来越投机。终于,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热情,他也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火光。
一对少男少女长久单独相处,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终于,我们彼此日益情火难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冬令晚上,在堂哥那间摆满书籍与充溢着青春期小伙汗臊等气味的小阁楼里,堂哥突然把我拦腰抱住,并且越抱越紧。我想挣扎,却四肢无力。我只好紧闭双眼,听任他摆布。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亲吻。
当堂哥滚烫的双唇重重贴在我的小嘴上,当他滑湿的舌头灵巧地钻入我的口腔,偎依于他宽大怀里的我仿佛突然被雷电击中,头晕目眩,浑不知身在何处。我的心里暗暗惊呼:原来人生可以是如此的美好!10余年来没有尝到过人间温情的我,像天际飘浮不定的一朵流云,盲目凄零;如今则像有了一份眷恋与归宿,立刻安宁祥和起来。
继父家的相对平静、妈妈给我的罕有亲情,特别是堂哥给我的狂热之爱,使我渐渐振作起来。我开始有说有笑,活蹦乱跳,恢复了女孩子的天性。爱情滋润了我,我变得容光焕发,大家说我换了个人似的。我不告诉他们实情,私自欣喜。
在学习上,我也频获佳绩,接连受到多次优秀少先队员、优秀团员、三好学生等奖励。我在学校的作文竞赛、英语比赛中拿到了较好名次,还在中南五省(区)数学竞赛预赛中获得乙等奖。我的绘画特长,在这一段时期内也有明显起色。
我的眼前似乎升起一线曙光。我暗暗祈祷上苍:你给我的苦难够多了,让我从此不再受苦,只享受这美好的人世间吧!
但同时,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觉得自己好像是西方寓言中那只欲图火间取栗的小猴子。当时我还不知道,这种恐惧感来自何处。很快地,它应验了。
三
正当我的生活中出现一线生机时,没想到,猝然而来的两场致命打击,让我差点对人生完全失去信心。
首先是妈妈对我给予亲生父亲的爱并不理解。妈妈太恨爸爸了,所以连我们父女俩的这点亲情都要剥夺。在他俩之间,我愈发难以相处。
2000年9月我读高三,有一次又同生父见了面。不久之后,妈从外婆处得知,怒火中伤,当着全家人警告我:“今后不许你再与他说三道四,否则不是脚断就是手断。”
我几乎要窒息。我跪在她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可她丝毫没有妥协,甚至掴了我一耳光。我敢肯定,如果我真的要与父亲往来,妈妈必定要毁了我。她会说到做到。
我悲痛得死去活来,为这一丝父女骨肉之情都要被妈妈斩断。我想到了出走,独往异乡。但是,暂时还不能,堂哥还在。想到他,我心间生起一丝暖意。
于是,更可怕的消息降世——同样是这个可恨、难忘的2000年9月,堂哥突然找到我,对我宣布,他有了女朋友,那就是站在他身边、紧紧偎依着他的一个女孩子。她是堂哥单位的青年女工小覃,长得的确漂亮,比堂哥还大了2岁。堂哥用当年面对我的那双深情满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女孩。这令我心如刀割,不愿再多看几眼。
堂哥真诚地向我道歉,并勉强祝愿我能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孩。然后,他深情的一个转身,带着新意中人走了,绝不回头。
我明白自己过去那一次次萌生的恐惧感源自何方了。我与堂哥的那段恋情是畸形的,他并不真心爱我。只是在那时,我们都需要对方,阴差阳错地凑到了一起,很有些饮鸠止渴的意思。我开始怀疑那段历史的真实性。我不漂亮、又不可爱,堂哥怎么会长久喜欢我?再说我只是他堂妹,在这样一个复杂家庭里谈情说爱哪里有理智可言?
简真是晴空霹雳!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失掉了,不免有些天旋地转,连站起来骂他几句的力气也没有。我的内心彻底崩溃,我要倒下了,倒下了。命运对我为何如此不公?
我想到了死,并给自己的一位女友留下封遗书。我准备服毒自尽。那是2000年“十一”国庆节前夕。
就在这最后关头,堂姐出现在我面前。她从始至终了解这一切,不断做我的思想工作,开导我。堂姐心肠好,善解人意,又温存宽厚,花了长达4个小时的劝说、陪伴我,使我打消了轻生的念头。我从死神的魔爪中解放了出来。
我开始冷静回忆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深刻作自我反省。
四
2001年7月,我毫不奇怪地成了众多高考落榜者中的一员。这9个月来,我情绪极坏,哪里能静下心来学习?再说,长期的迷茫与消沉,使我的文化基础薄弱,哪里能一时改观?
但好在这时我已经心灵苏醒。我知道,导致自己目前这样的结局,除了各种各样的外部因素外,更主要的还是本人做得不对。我太放纵自我,太不清醒了。我缺乏一种百折不挠、于困境中奋起的拼搏精神。我要振作,我要坚强,我要让古人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自己身上得到证明。
拭干眼泪,重整旗鼓。2001年7月,我踏上了返校补习的路子。到2002年7月,在这1年时间里,我系统复习了中学里的各门课程,努力求学。我的各门课程成绩突飞猛进。我学的是美术专业,绘画水平也大有进展。
在补习班,我认识了男孩吴坤,他比我大1岁,也是上届高考的不得志者。但我相信他所说的,他本来完全有希望上大学,只是临考失误,在最拿手的数学一科中突然奇怪地闹肚子疼,影响正常发挥,才考了89分(总分150分,他本可以考到130分以上),最后总分以2分之差未过“独木桥”,那年7月在他那里也成了黑色的。当然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我得以认识了他。
吴坤貌不惊人,但绝对才气过人。他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素质最优秀的学生。他不但各科全面发展,而且体育、书法、写作、活动能力都挺出色。平时我根本不敢仰视他,在他面前自惭形秽。我只是暗暗以他为榜样,为学习上的动力,奋起直追。我想,此生是不用妄想赶上他了,但我应该尽量缩短与他的距离。
除了自卑,紧张的学习也使我无法分心,我的目标是上大学。而且一旦回忆那痛苦的往事,我便批评自己、督促自己,不要重蹈覆辙,毁灭前程。所以,纵使我对吴坤有倾慕之意,也只是深藏不露,一心复习。
我不知道吴坤的态度。每天看他不是演算解析几何中的难题,就是背诵英语课文;不是边散步边欣赏唐诗宋词,就是在环形跑道上风一般快地跑几圈,或在单、双杠上来几个娴熟的动作。吴坤长得并不是很英俊、高大,但他那矫健、自信、洒脱的形象,富有男子汉气息,一度令我心仪不已。我只好马上克制这种心猿意马,记英语单词、背历史事件……
偶尔有几次,我的第六感觉告诉自己,吴坤偷偷在看我。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在眸子中闪光。我的心弦又被触动了一下,有些紧张、发慌。我赶紧转移视线,定定心神。吴坤怎么会对我有意思?我岂不是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以吴坤为动力,我学习得越来越起劲。我发现,吴坤也越来越刻苦了。我暗暗关心着他:“千万别搞垮了身体。你这段时间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可我不敢跟他说。
我们也偶尔对话,无非是学习、时事等问题。他一句话、一举手、一眼神,那总会使我的心潮泛起一小阵涟漪。
不知不觉,那令人向往而又感到害怕的7月一天天临近。我又偷偷祷告:吴坤不要再失误,凭他的真才实学,考上一所名牌学府。我自己也能够苦尽甘来,进入大学深造。
高考结束,我看吴坤挺高兴的。他一定发挥正常,表现出色,“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我自己呢?还没有底。吴坤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很感谢他。
7月9日考完,我与吴坤等所有同学分手,回到自己家,独自占卜那将到的命运。
五
难熬的漫长的暑假快到头了,2002年8月下旬捷报传来,我已通过本科录取线,加上有美术特长,广西民族学院录取了我。在此之前,我唯恐自己再次落榜,不敢去学校看分数。这时,我才走出家门,来到母校。我又听到一条好消息,吴坤名列全县文科第4名,考上了著名的武汉大学。他终于如愿以偿,我祝贺他。但女性的矜持使我什么也没做。
我一直没再见到吴坤。2002年9月10日,我前来广西民院报到,开始大学生活。令我难以相信的是,很快我接到了吴坤的来信,他给我射来了丘比特之箭!
吴坤说,他一到大学就给我写这封信,祝贺我走上新的人生旅程。“这一年的同窗生涯,使我暗暗佩服你的勤奋、朴实,你那过人的意志、吃苦耐劳的作风。”信未,他遮遮掩掩、唯恐拒绝地向我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意。
啊,我多幸福!原本高不可攀的吴坤竟暗恋了我那么久。这真是冥冥中有天意。但好在当初我们彼此都没有捅破那层纸,保持一份纯真的情感,互相促进,学习成绩才有了明显提高,到今天两人都能如愿以偿。若过早涉入爱河,也许后果不堪设想。
我既感动又自豪。在我面前,桃花盛开,阳光灿烂,天高地迥,人人笑靥相迎。我仿佛就是那只突然看见自己变成了白天鹅的丑小鸭。对,我已成为了简·爱小姐第二。
我赶紧给吴坤回信,说:“如果你愿意与我比翼双飞,那咱们就以这大学4年为一个周期,来一次更高层次的竞争吧!让我们互相促进,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我们鸿雁传书,彼此勉励,沟通思想。寒暑假我们都见面了,相处非常愉快。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我尝到了真正爱情的甜头。
在大学这1年里,我各方面都成绩斐然。参加英语4级与计算机等级考试,表现出色;通过老师帮助,在报刊上发表了文章;勤工俭学,既锻炼了实际能力,又为家里减轻了负担。吴坤也准备分配回南宁,我们宣誓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除了自己在学业、事业上不断进步外,我对家里人的态度与认识也有了变化。对妈妈,我理解了她的苦痛、辛劳与怨恨,我要对她更好一点。对继父,我也要像对亲生爸爸,充满爱心,孝顺他一辈子。是的,我爱一切人,爱这整个世界!
扼住命运的咽喉,我在追赶明天的太阳。
亚热带阳光下的热吻
肖飞/文
A
厦门这座靠近北回归线的美丽海滨城市,今年夏天的阳光格外强烈。我顶着三伏季节的炎热,穿行在一条又一条大街小巷间。时值正午,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不到半个钟头了,而我打工的公司仍在5公里之外!谁叫我吃中饭后又打了个盹,并梦见了大学时的一些美好片段,闹钟响起,猝醒,便倍觉失落、怅惘呢!我只好把一辆五成新的女式脚踏车蹬得尽可能快点。
突然,我仿佛听到街道左侧传来几声“小芳”,是男子的叫唤。莫非在叫我?我的名字中有个“芳”,大学期间,男友小崔就一直这样叫自己。可我转而一想,“小芳”这个名字太普遍了,谁知道是谁在叫谁!我在厦门并无其他熟人。但我还是转过头去望了望。天啊,这一望就定了格。站在四车道与穿梭过往的大车小车那端,向我招着手,唤着我名的那个男孩子,不是崔佳又是谁。我的鼻尖顿时有点发酸,并微微张翕。
我停住车,看崔佳飞跑着上了人行天桥,一步步近来。亚热带的天空这么晴朗,太阳这么毒辣。毫无来由地,我的睫毛竟迅速湿润了。崔佳在距我1米远的地方收住脚,他的右手提着一只大旅行包,肩上搭着一件外套。他的额头上汗珠黄豆一般大,且直往脸颊淌,头发也被汗水浇得湿漉漉的。他用手拭了两把。我怜惜而感动了。
只听崔佳说:“我找了你好几天,找得你好苦呃!就差没上报社登‘寻人启事’了。这厦门也真热,害得我每天‘浪费’掉10几瓶矿泉水。”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瞧着他。又有半年没见面了,而他一丝没变,满身满脸的
憨厚,老实,认真,专注。黑了点,晒的。这几天到处寻我,可让他受的。
崔佳又说:“这回找着你了,我不能再给你躲开了。你看你还是这样楚楚动人,魁力无穷,使我的心怦怦直跳。”他作势就要扑上来抱我。
募地,我冲过去,投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我似乎满腔的委屈,只会说:“你这个死世子,你还来找我干啥。”但他哪有一点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呢?
崔佳也用力拥抱着我,一任车来人往,一任阳光曝晒。
我仰起头,崔佳将他的嘴唇凑过来。就这样,在熙攘大街上、蓝天烈日下,我们疯狂地亲吻着。周围行人都笑看着。我原本是个传统的女孩,如今却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被爱神征服了,我好幸福。
B
我叫姚呈芳,今年24岁,老家在福建省闽北武夷山区的一个小县城。1998年9月,我考入北京的首都师范大学。大学前两年,我一心念书,感情世界平安无事。周围的同学大多是北京本地人,他们有一种下意识的“天子脚下,皇城良民”的优越感,众所周知,瞧不起外地人。更何况对我们这等外来的“乡巴佬”,他们尤其鄙夷。个别小子冲着我的五官长得还不错,人尚单纯,也许好欺负,便想跟我接近。可我一眼就看透了,一概拒绝。
大三那年,才开学不久,本系新生就报到了。10月中旬,为欢迎刚军训结束的师弟、师妹,系学生会、分团委举办了一次“扫盲交谊舞会”,让我们这些高年级的同学去教他们。任务落在我班。我本来对“慢三快四”一窍不通,一生中没上过几次舞厅,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但碍于情面,只好前去。
在舞池里,大大方方的3年级男女生与扭扭捏捏的1年级小弟妹形成鲜明的对比。为了带动他们,学生会干部按身高、性别把两个班分成4行,依次地让每一位大三的师姐或师兄邀请一位大一的师弟或师妹。分派成对后,大家便在特意请出的一对舞技最姻熟、最准确的大三“教练”指导下,开始起步。于是,有认真学的,有高明舞的,有害羞的,有踩了舞伴脚的,场上笑声不断,洋相百出。
我的舞伴就是崔佳。我们俩都不会跳,只好作自我介绍。崔佳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而且上溯300年、15代,他们家都是正宗的满清八旗后裔。也就是说,他是满族,还是清朝皇室亲属。其实来北京2年了,我一看他那憨厚、略胖、笨笨的模样,就猜想他必是北京本地人氏无疑。而他一开口,满嘴的“京片子”普通话,更属十足证明。
因为我俩都不会,学舞进展忒慢。系干部急了,刚跳了几曲,他就催我们各自换一名“高手”舞伴。但这时我有些厌倦,不想再跳了,婉言推辞,回到舞台一隅落坐。没想到,崔佳在同新的舞伴跳不一会儿,也摆手不干,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继续我们的对话,言犹未尽,很是投机。
对男女交往我缺乏经验,但根据一位女性的起码直觉,从崔佳的双眸里,我读出了一些想与自己接触的因子。尽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我早已不相信在这个纯物质的年代还会有什么浪漫的爱情,一见倾心更是天方夜谭。但至少,小师弟的单纯思想不能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