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
出发较迟,凌晨3点30分。昨天损失了4辆卡车和1辆轿车,但食品、吉普车和人员未受损失,仍然赶在洪水前面。3次冒险涉水。黎明前通过了德耶考。约8点钟到达曼西。找到了向导。向马基甘进发。向东两英里的一座竹桥使我们停了下来。检点人员,发现了英国人的8个仓库。抛弃了卡车,对部队讲话,吃完饭后去马基甘。当然,没有筏子,苦力们都在下游。需要10天才能得到筏子。去了下一个村子,见了头人。为明天雇了60名挑夫。这儿的人不错。番木瓜。我们将徒步走2天,然后乘船去霍马林。我们已经离开了逃难者的主要路线。我们还是在大队中国人的前面。如果我们加把劲儿,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下午,找到了挑夫,对食品做了安排,等等。碰巧有一群马从这里路过,我们在后紧追,抓住了它们。唷,天哪,耽搁了多少时间。用电台发出了最后一批讯息。又有几个人加入队伍。
5月7日
6点30分出发。混乱。命令是5点出发。轻松地向下游进,直到11点。霍尔库姆掉队了,梅里尔掉队了。又热又累。李掉队了,斯利尼已经精疲力竭,诺瓦考斯基也是一样。天哪,我们是一群可怜的人。一直在水中艰难地跋涉。天气凉快了些。所有的行囊都减少到10磅。
5月8日
命令5点出发,实际上是5点45分出发,做饭晚了。让多恩主管伙食。没有警卫,没有食品,没有检查。分4段路程向桑九进发。10点15分到达。英国人的腿出了毛病。我们的人疲惫不堪。身体状况糟糕透顶。猴子在山林中吱吱地叫。轰炸机在头顶盘旋,这提示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营地暑热袭人。到处是虫子。苦力耽误了我们许多时间。顺流走向下一个村庄,扎营。营地位于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浸到河水里的草地上。吃茶点,睡了个好觉。梅里尔和霍尔库姆好些了。诺瓦考斯基未恢复。
5月9日
计划5点出发,实际6点30分出发,为了挑夫的担子而忙乱了好一阵。今天走的是旱路。逐渐建立了纪律。赛伯特体力不支,掉队了。一头离群的大象冲散了队伍。我们一起攻击它,但它没有给我们添麻烦。自作聪明的戴维森·休斯顿上校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攻击它——这头大象身上不是挂着铃铛吗?[ 挂着铃铛的象是离群的象。印度人给曾经驯养过、但现在已回到野生状态的大象的脖子上挂上铃铛,以警告人们:这头大象可能危及人们的生命安全。
]4点30分离开营地,第一次准时出发。5点45分到达迈凯。已准备了一些筏子。没有船只。游泳。我们可以明天出发。
5月10日
阴。用骡子驮着行李,同中国人一起走旱路。他们8点30分离去。孙立人把队伍拉了出来。乱哄哄地忙着备好了筏子。从锡格雷夫来的那些护士给筏子安上了席棚。她们干活总是很主动。我们这儿有2位从来不干活的绅士。一个筏子作为前卫,4个筏子随后。找了10名撑筏子的人。第一个筏子10点30分出发。保罗(琼斯)说,“这是在萨马拉的一次约会吗?”天哪。一路顺利,但筏子太低了。游泳,午睡。天黑时吃晚饭,然后于10点再次上路。整夜都用筏子向前赶路。
5月11日
阵雨。这是不祥之兆。过迈凯后10英里停下来吃早饭。英国军官告诉我说,霍马林的副专员强烈反对我们走目前的路线。当然,筏子都已开裂。锡格雷夫的那帮人和英国人都落后了,收容了这些人并让他们沿着我们的路线走,费了好大的力气。10点钟启程。在去6英里外一个村庄的路上,心情很舒畅。
有传言说,霍马林已为我们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4点30分吃茶点。走了一英里左右,大风使我们无法继续前进。于是我们停下来,准备好好吃一顿。吃茶点,鸡和米饭,绿西红柿,还有野菠菜。
10点钟再次上路,尽力走了一夜的路。暗礁很多,筏子开始散架。整个晚上我累了个半死。
5月12日
白天有雨。周围的山峦历历在目。上午8点距霍马林约4英里。也许中午才能到达。
2点到达。这段路程至少有6英里。与骡队、伙食筏和前卫联系。霍马林已成为空城。专员乘船去了上游。我敢打赌,他肯定是逃跑了。电话局已关闭。可疑。骡队在前进,已过了亲敦江。派琼斯去告诉他们往上游走。出发前通常的混乱。晚7点上路。
检查了武器装备。英国人的枪已不成样子。令人吃惊。走到霍马林上游3英里外的一个村子。在一座庙宇宿营。睡在水泥地上。
5月13日
6点30分上路。到渡口是2英里。乘独木舟和渡船过了亲敦江。莱博恩并没有随骡队进发。我想,他还在考虑这件事。一直等到下午1点,琼斯来了。骡队在西岸向这边赶过来。下午2点上路,在山顶与骡队会合。路很好走,因此十分轻松,但一些没有男人气的家伙还是掉了队。他们受不了了。休斯顿试图领着他的马穿过混乱的队伍。“我对他能怎么样呢?”他是一名游击队领导人。下午5点时,所有的人都很疲惫并且烦躁,于是我在6点钟下令停止前进,宿营。清凉的湖水,游泳。暴风雨,但我们正好躲了过去。
5月14日
7点15分上路。赛克的步枪因“意外”而走了火。到10点30分,已在荫凉的丛林中缓慢地走了3段路。那里有约8英寸长的巨大的浅绿色吸根植物。
下午12点15分午休。3点30分上路,向上爬了很长一段路才到达高卢姆。我们刚到那里便下了大雨。浑身都湿透了。在高卢姆,我们遇到了从英帕尔来接我们的英国人。食品、医生、马匹,应有尽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与英国人共同进餐。他们有香肠罐头,我们有猪肉。下了倾盆大雨。我们所有的人都挤在一座聂帕榈搭的茅屋里。
5月15日
时间向回变更了一小时。不紧不慢地准备启程。7点45分出发,12点之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了7英里。2点再次上路,准备爬到6500英尺的高处。情况不坏。刚好翻越了顶峰。曼尼普尔的山峦景致迷人。5点30分到达营地,走了14英里。奶油松饼使人更有劲了。夜晚宿于一处幽僻的小屋。
5月16日
5点45分动身。约10点之前,一路轻松而令人愉快。然后是一座该死的山峰。4个半小时不断地向上爬。不是昨天爬的那种小山丘。12点45分越过山顶,到达查穆。受到身披鲜艳红毯子、手拿米酒的头人的欢迎。饮了茶,吃了饼干。最后一个村子的头人送给我一头山羊,我赠给他雪茄烟作为回报。
2点15分上路,4点在马田宿营。一路下坡。营地里拥挤不堪,马、骡子和200名挑夫。把脚浸在溪水里。布满岩石的峡谷。坦库尔人蹲在他们的米筒子和篝火旁。住在单坡屋顶的小屋里。好美的景色,要是我们有一个摄影机就好了。茅草铺的桥面。中国士兵。缅甸姑娘。美国人和英国人都在溪水中洗脸,刮胡子,把脚浸在溪水里。在野外露宿(14英里)。
5月17日
到达山顶上的普兴是17英里。一开始是一段陡峭的山路,接着是一段14英里长的环形下坡路。美丽的地方:向南放眼望去,一派崇山峻岭,令人赏心悦目。午休时刚好穿过了山谷。每个村子的那加人都拿着米酒出来欢迎我们。
普兴具有阿拉斯加的情调。房子的边墙上竖立着木板,上面的图案很像是图腾。树梢都被剪掉,树的顶端刻有图案。
5月18日
臭虫很多,一夜都是乱糟糟的。5点30分出发,这是第一次准时出发。沿着长长的、曲折的山路爬行,直到8点30分才走完这段2英里的路程。夏普说这是翻山的最佳路线。沿途的每个村子都有人披着红毯子出来迎接,献上米酒,邀请入座。渐渐地开始喜欢米酒。美丽的国家:种着水稻的梯田,一个又一个的村落。到11点已走了11英里,吃午饭。一瘸一拐地走路的人越来越少了,到乌克鲁尔还有6英里路。1点15分上路,向上爬了3刻钟,接着是平路。4点钟到达乌克鲁尔。更多的头人送来苹果酒和鸡。琼斯竟然用阿萨姆步枪队来迎接我们!美丽的地方,很像碧瑶,海拔6400英尺。晚饭吃了米萨肉[当地一种外表像牛的野兽肉,其味道很像小牛肉]。
5月19日
出师不利。5点50分出发。遇上了雨。继续赶路,经过林波未停留。我们走了又走——15英里、16英里。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不得不一直走到目的地。吃了一块饼干和一片肉。蹒跚着于下午4点到达目的地,共走了21英里。2/3的英国人是骑马的,而我们没有一个人骑马。夏普启程去英帕尔,准备弄一些卡车来。埃克特和阿诺德来到这里。他们一直在找我们:在德穆和在这里。吸烟,吃巧克力。
5月20日
下了一夜的雨。来了7辆卡车,但在后来的路途上,它们主要得“推”着走。我们把东西搬出来,于上午10点钟上路了。只有一个地方最糟糕,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在齐膝深的泥水中连推带拉。我们于3点钟到达,在一座古堡里吃了饭。受到了英国人的热烈欢迎。省总督和一个叫吉姆森的老家伙未能把我们的消息送出去。大笨蛋。“噢,这些消息应该被发送出去吗?”他问道。天哪。在古堡吃饭,上床时感到得了感冒。蚊子飞进了蚊帐。(陆军部和马歇尔那里来了好消息。为什么?)
5月21日
雨。在“一片”混乱中吃早饭。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印象。在运输上无把握。英国人还未同日本人接触,日本人看来是向中国进攻了。未接到中国军队方面的消息。亚历山大到了新德里。感冒了,感觉就像是进了地狱。在“一片”混乱中吃午饭。随便对付了一下。(我几乎退席。)整个下午都躺在床上。吉姆森(没用的家伙)送来了晚饭。吃了10粒奎宁、10粒阿司匹林和几片露明诺,上床睡觉。
5月22日
4点吃早饭。一行人于4点30分乘卡车出发。赛伯特、我和艾伦是5点30分出发的。我觉得十分昏沉,一路打着瞌睡到了迪纳杰布尔。明天将在丁然会见韦维尔。8点钟,我们6个人登上一辆特制汽车。上床睡觉,相当柔软。
5月23日
火车于凌晨3点开出。午饭吃的是罐头。铁路沿线全是茶园。到处是稻田。约5点钟到达丁苏吉亚。没有人来。给指挥部挂了个电话,布里尔顿、格鲁伯和斯科特来到这里并找到了我们。他们曾打算出动所有的飞机去寻找我们。去雷诺先生家。洗澡,吃饭。韦维尔和亚历山大来访,进行了谈话。决定先去德里。与格鲁伯、比斯尔、奈登、惠勒、布里尔顿谈话。
5月27日(晨7点)新德里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老家伙从印度给你写信,通知你我已从缅甸来到这里。一切都好。我的体重偏轻了些——说句大实话,我看上去很像是医学书中那种没有皮肤、露着下层肌肉的家伙。无论如何,我正在猛吃猛喝以便迅速恢复起来。能把我的那些人带出丛林我简直高兴透了。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比以往更凶地骂我是卑鄙的狗娘养的老家伙,因为我让他们所有的人都给我继续卖力地工作,无论他们是否是军人。我们经历了一次极其难忘的旅行,我想,像以往一样,它现在也会被夸大其词,直到被弄得面目全非。
明天或后天我将回去向大元帅报告,我当然有许多东西要告诉他。他将听到一些他闻所未闻的事情,观察他做出何种反应会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希望某一天我们能捻死那些狗杂种[指日本人],结束这场战争。如果我运气特别好的话,我还能回到一个名叫卡梅尔的地方,我在那儿有几个熟人,他们将欢迎我这个粗俗的老家伙,尽管我遭受了惨重的失败,被日本人打得到处逃窜。这期间,这个粗俗的老家伙还将极力设想出一个计划,以便把日本人也打得到处逃窜。
1942年5月26日,美国报刊第一次刊载了关于史迪威和缅甸战役的报道:
印度,新德里,5月25日——在缅甸遭到沉重打击之后,在穿越过缅甸荒无人烟的丛林、疲惫地跋涉了140英里之后,约瑟夫·W·史迪威中将依然充满着战斗精神,他在今天宣布说,缅甸能够——而且必须——从日本人手中重新夺回来。
他说,他把缅甸视为重新进入中国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地区,目前,中国经由缅甸公路的供应线已被封锁……他以他自己特有的泼辣语言,描述了盟军在缅甸的遭遇:
“我宣布我们打了一个个大败仗。我们被赶出了缅甸,这是天大的耻辱。我认为我们应找出失败的原因,打回去,重新夺回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