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的案头工作。6点钟听说柯里5点15分到了,6点10分听说他6点钟到的。我到他的住所,一直等到8点才等到他。在他那儿吃了晚饭,徐等官员作陪。饭菜不错。柯里要去见高斯。
中国的空军被宠坏了。从一开始就在声望、工资、服装、营房等方面受到优待,成为蒋夫人的宠物,其中的每个人都被宠坏了。飞行员们都喜爱冯克或李希霍芬的风格,并愿意让自己受人崇拜,但仅此而已。去美国的飞行员在那里艰苦地工作,或上学或去飞机维修厂等地方。一旦飞机真的运到了,唯一有指望的飞行只能在成都进行[指不能到前线作战]。
×××[一名中国军官]从桂林回来。他说我有骗子、谎言家和懦夫的名声。他坚持我应该到附近走一走,到前线去视察一番,作为蒋介石的参谋长吓唬一下士兵们。他们也许不知道我毫无实权,只能在人家的监视下听从调遣,生怕被人告状。×××说看在基督的面上,我要有耐心。他真的认为我有足够大的影响力去左右形势。不幸的是,日本人不会为了让我能够如此行事而等上20年的。
7月21日
还是酷热。10点钟戴维斯把柯里带来了。他得了腹泻。按美国、澳大利亚和欧洲的目前条件来看,希望甚微。他受到了宋子文的攻击,我也是如此。宋子文诋毁我逃跑。向印度派遣地面部队也没有希望。运输量太大。只有第十航空联队和持续的哄骗。时髦的观点。马歇尔说他能够用我,事情还没有完全失败。
柯里说我对缅甸战况的介绍——一些有利于事态转变的事实真相,给新闻界吹了一股强劲的疾风。
吃晚饭时,我们给多恩戴上了准将的银星,他深感意外。
7月23日
与柯里长谈。他没有想到局势会糟糕到如此地步。向他提供了有关阴谋诡计和欺骗等方面的情况。
丘吉尔当着罗斯福的面请他转告“花生米”,英国将在近期进攻缅甸。柯里刚刚得知这一好消息,就收到威灵顿的电报,说是由于非洲的困难形势,他们要取消这一决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华盛顿不会给我们部队。英国宣布他不能进攻。中国人单枪匹马怎么能行呢?
7月24日
把内幕情况详细写下来后交给柯里,并据实相告。他正在了解情况。我们对外柔内刚进行了议论。
7月25日
简直是谋杀。马歇尔来电说,弗兰克[指罗斯福]给“花生米”的信交给了托米[指宋子文],让他转交,他竟没有转送。
这个混账东西,他不知道他会吃苦头吗?他会被叫去狠狠地训斥一顿,丢官免职的。设想一下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竟扣留了弗兰克给“花生米”的如此重要的信件,我对自己的失宠就不感到惊讶了。可能这些日子“花生米”正为他的要求无可辩驳而洋洋得意。(罗斯福的回答是庄严有力的,他支持我在每件事上都采取明确的立场。“因此显而易见,史迪威将军的全部职责,我重复一遍,不是接受你的命令。”)我找到柯里,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他。他将向弗兰克争取到解除禁令的许可,那样我就一身清白,职权明确了。
7月26日
电告马歇尔,如果我们的态度不强硬,我们的地位就会被削弱。他的电报措词是:“弗兰克的信件作为急件交给了托米转交,但未收到。”电报中还提到另一件事,“华盛顿正在召开会议,讨论做出对租借物资的临时规定。在做出最后决定前要你们的建议。”
7月30日
恶劣之极的×××[ 一名年轻的美国职员,任宋子文的国防物资委员会的顾问。这个委员会实际上是中国政府在美国的采购机构。
],宋子文的傀儡,竟有脸来问我是否和蒋介石有过节。我斥责了他一番,告诉他我很难接受他作为美国驻华代表和中国外交部长之间的中间人。这个浑蛋竟然以为我会对他坦诚相待,向他透露我的工作情况。他和宋子文沆瀣一气,就自以为了不起了。
8月1日
去办公室处理一些讨厌的事情。与“花生米”打交道很糟糕。什么事情也没有回音。他近来脸色很难看。
在中缅印战区美军司令官办公室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只要你看看报纸,就会看到我被说成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实际上这些都是空话,只是一些杂耍把戏。我开始怀疑新闻报道的真实性。你可以想象得出为克服400年来的惰性所做的长期斗争和为消除中国官场中的猜忌嫉妒所进行的努力。这种官场简直可以叫作愚蠢的官场。你知道这里的不法之徒在对政府高层施加影响,我也不想进一步增加自己的麻烦。然而要进行一场战争还需要走很长的路。在我看来,这会使我看上去像个完全逃避责任的人。现在假如我真是一个骗子的话,或许我还能取得一些进展。
8月3日
×××[ 史迪威将军的一位中国朋友。]来了,长谈。(蒋介石同意进攻缅甸。)
向他透露了有关宋子文的情况,他并不感到意外。他说在蒋介石身边说谎的人太多,如俞飞鹏之流。陈纳德有些麻烦,中国空军多年来一直试图让他信誉扫地,将他赶走了事。——问及“花生米”是否曾同意改组军队,他回答说,是的,他也许同意过。谈到指挥权问题,他说完全是他亲自指挥——连何应钦也无法指挥嫡系(蒋介石的“学生们”[ 这里指的是黄埔军校。该校建于1924年。蒋介石曾是该校的创始人和第一位校长。该校的毕业生中有许多将军,这些年轻的将军狂热地忠实于大元帅,有时被称作是蒋介石的“学生”。])。这正是杜聿明为何如此放任不羁的原因,这是很自然的。薛岳[湖南省的中国军队指挥官]是军队中唯一难对付的人——他告诉部下要么服从命令,要么脑袋搬家。如果蒋介石给他写去多管闲事的信,他只是付之一笑。他是个坏蛋,但他们就需要这种人。(张发奎发了财,享了福。)——很明显他知道见风使舵,他也认为最终会被杀掉。(但最终将会是太晚了。)
8月4日
在[蒋介石在重庆的]黄山别墅和孔祥熙夫妇、蒋介石夫妇、孙夫人[国民党的缔造者孙中山的遗孀]、柯里一起吃饭。孙夫人是三姐妹中最容易相处的,可能也是最有修养的。她非常可亲,安静庄重,细致周到,穿着很得体。
蒋夫人聪明伶俐,是行动型的,想把事情赶快做完,希望她自己是个男人;思想不深刻,但理解事物很快;非常直率坦白,但奇怪的是对传说和谣言不加核实就加以接受,而这些本应该在采取行动之前加以核实的;易于冲动,仓促行事。孔夫人令人愉快但缺乏个性;对正在进行的事情很冷漠,据说嗜财如命,这正是最糟糕之处;只是让别人去为眼下的事务操心。
蒋介石来晚了,他去做晚祷告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这是一个新把戏。无论如何,他对祷告是很认真的,不论他是真心的还是做样子。也许他正通过和他的上帝交谈来增强自己的直觉。他严重依赖他想象中的心理学知识(中国心理学)。你怎样感化像他这样的人?你怎样了解他的观点?他可以运用他的“直觉”而置逻辑和理性于不顾;他无视已经检验的法则和方法,却说中国的心理学是不同的;他仅凭着从以往经验中得出的感觉便匆匆做出结论;他(蒋介石)的顽固是不容置疑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讨论的习惯,实际上是因为在他的周围都是唯唯诺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告诉他令人不快的真实情况,因为他会十分恼怒;他处于窘迫的困境之中,他所希望的最好情况是保持目前建立在威恩兼施基础上不令人满意的势力均衡;他不向前迈进一步,也不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以改善中国的地位。这样,他自己的地位也得不到加强。
8月5日
商震来了。蒋介石告诉他,参谋长必须做到让我了解战斗命令。很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我又回到了亚伯拉罕[上帝的使者]的怀抱之中?向他询问了炮兵的情况。他说军政部控制着炮兵,如果军令部对炮兵下达什么指示,军政部很可能置之不理。主啊,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来了。说中国军队最差的地方在于部队的人事权。当我问他为什么第32军不包括在整编30个师的计划之中时,他只是笑了笑,“啊,他们是东北军啊!”
本章和以后各章中的日记对史迪威的穿梭旅行做了客观简短记录,只记着起始和结束。领会这些旅行的实质是重要的,因为如果不理解旅行的距离和困难,那么这些记录就毫无意义了。
史迪威有两个司令部,一个在德里,一个在重庆。它们之间的航程为2100英里——大约相当于从普茨茅斯到洛杉矶的距离。他经常往来于两地之间。一般的航线是从重庆到昆明(约450英里),飞越6000至1万英尺高的高原。他经常在昆明视察停留,那里有陈纳德的空军司令部,1943至1944年,美国在华的绝大多数大型设施均集中于此地。从昆明出发,一般是翻越高度为17000英尺的山脉,经过550英里的驼峰航线,到达驼峰航线指挥部所在地——阿萨姆邦基地。在1942至1943年间,驼峰航线是有日军飞机巡逻的。这些基地——查布亚、丁然、苏克拉廷——一般是他视察利多公路或是缅甸北部战线的出发点,它们都位于阿萨姆邦以北几百英里左右的地方。从驼峰基地到德里还有1100英里的航程,在那里他与英国人进行谈判。他一般从德里前往拉姆加尔训练中心视察(500英里),或是去卡拉奇的后勤港口(700英里)。史迪威指挥的战区两端之间的距离大于从圣地亚哥到缅因州的波特兰的距离。一般情况下,他的驾驶员是埃米特·泰森上尉,他乘坐的飞机是一架破旧的DC-3,飞越的地形有田地、丛林和山峦,没有备降场,没有无线电救援系统,没有军队保护。史迪威和他的机组人员往往不分昼夜,不顾天气好坏地飞行。
8月7日 在昆明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我在去德里的路上,坏天气把我困在这里了。我已经把约1.2万名中国官兵派到那里,我们将从他们中间组建炮兵,在印度使用我们不能够运到中国的武器。我来指挥,这期间,我能把他们提到少校军衔。我认为我没有必要——他们的表现罕见地出色。你可以想象到我们希望最终能和他们一起做什么。
重庆是个火炉,能够离开它并呼吸一些清凉的空气是一种享受。印度也十分炎热,但在那里你可以猛灌冷饮。同时,我也可以从“白痴机构”的有毒气氛中暂时解脱出来。
8月7日
10点钟起飞。柯里自然又晚了。在昆明,来了一个乐队和一群士兵。我让柯里去应付后,就撒手不管了。他肯定为此十分愤怒。丁然[驼峰航线在印度的一个终点站]的天气非常差。我们被困住了。
8月8日
早饭吃的是咸猪肉。雨还在下。10点钟动身。柯里乘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赶来了。整个航程都是在云雾中飞行。绕过迪布鲁格尔,飞越查布亚。午餐和士兵一样——鲸鱼肉排,菠萝新鲜可口。吃撑了。见到琼斯,告诉他紧急调运武器到拉姆加尔去。下午2点钟动身。整个恒河流域都被洪水淹了。看书和打瞌睡。去德里的旅途极为缓慢,凌晨1点钟到达。
8月9日
2点钟睡觉。7点半吃早饭。甘地被捕了。
8月10日
见到凯斯和柯里。1点钟动身。德里出现骚乱。6点钟到达卡拉奇。盘旋,下降,6点30分着陆。
8月12日
9点30分离开。半路上睡着了。德里的市容很美。下午2点钟抵达。见到了柯里,他病了,脸色很不好。到了旅馆,3点钟吃午饭。审阅文件。比斯尔、费里斯、惠勒和我聊到10点30分。
8月13日
文件,电报,文件。
8月15日
9点30分出发。停留在阿拉哈巴德。大雨。
8月16日
9点30分出发。中午到达兰契,前往拉姆加尔。围着营房骑马,察看了医院、营房等。见到了孙立人。
拉姆加尔是印度比哈尔邦的一个镇。在地图上标示出它位于连绵起伏的光秃秃丘陵和贫瘠干旱的平原之间。
在拉姆加尔,用砖瓦盖的营房和建筑横七竖八,杂乱无章。这里曾经关押过从非洲沙漠送来的意大利俘虏。
拉姆加尔证明了一种观点,即西方的战争技巧没有一种神秘到不能教会中国人。英国把拉姆加尔的设施移交给史迪威作为步兵、炮兵和装甲兵的训练基地。英国人负责食品供应和支付军饷的银卢比。美国人带来了电台、信号设备、步枪、野战炮、坦克、卡车和最重要的教官。中国通过驼峰航线派来的6.6万名士兵在这里学习掌握这些武器装备。
军纪和行动由中国军官管理和执行,而技术和训练由美方负责。数百名担任翻译的中国学员与美国教官一起给中国士兵上课,从怎样修补轮胎,到如何让骡子驮载火炮。摩擦在各个层次增加,从枪背带的不同用法到对基本口令的不同叫法,中美双方各执一词。
对美国人来说,拉姆加尔就像西伯利亚,不比在热带丛林作战好多少。拉姆加尔烈日炎炎、尘土飞扬,远离绿色和乐趣。饮食很差,住房拥挤。电影都是老掉牙的。红十字会办的汉堡包店和娱乐室不仅没能减轻美国士兵的孤独和疲惫,反而使他们大失所望。这些中国士兵对机械的理解还只局限于古老的黄牛拖犁的水平。对他们讲解美国器械实在是苦不堪言。对于大部分不理解这一举动的历史意义的美国人来说,这似乎是枉费心机的。
对中国士兵来说,拉姆加尔是一个仙境。他们第一次能够放开饭量吃饱肚子。他们每人的体重平均增加了20磅。在射击场上,他们用实弹进行训练。医院为他们治病,从疟疾到脚气。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了津贴。津贴是由指挥官发放的。军官们预先得到各师的津贴发放名单,然后分发到各下属部队,在操场上集合部队,将现金直接发到士兵的手中。从1942年到1944年,在这里组建和装备了4个师的中国部队,它们的战斗力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
8月17日
大雨。一上午与各课程主任们开会。
8月18日
比斯尔的任命今天公布——任命他为第十航空队司令。
上午去了炮兵射击场和两个轻型武器射击场。下午去了训练场。大雨。
8月19日
整个上午都在炮兵射击场度过。第一次实弹射击,他们打得很准。
8月20日
8点30分离开拉姆加尔,11点30分到达达姆达姆,萨瑟兰来接我们。去东方大饭店。吃过丰盛的午餐后购物。威廉斯和我到克尔文去检查眼睛,开了新药方。加尔各答很凉爽。
去看电影。华莱士·比里扮演骑兵。刘易斯·斯通的胃都撑圆了。这么多东西干吗不吃?我们四处转悠想找三明治吃,但运气不佳。午夜回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