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史迪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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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晚10点)梅在8点打来电话。埃拉也在她那里。她们是一对战士,不错,埃拉说还有个转败为胜的机会。我不愿介入,平静地对她们说我不想待在不受欢迎的地方。她们开口谈起“中国”和职责等,要我大度一些,坚持一下。埃拉说如果我们闯过了这一关,我的地位就会比从前更为稳固。“你的星正在升起。”她们想带我去见蒋,对他说我只有一个目标即中国的利益,假如我犯了错误,那也是出于误解而非有意,我准备好了要充分合作。我犹豫了好长时间,但她们竭力坚持,我最终点了头。梅说,那我们马上就去做。“花生米”改变了立场,演起了戏,竭力表露出和解的态度。他说了两点:(1)我应明白总司令和参谋长的职责。(2)我应抛弃任何优越感。这全是废话,但我有礼貌地恭听着。蒋介石说,在此条件下我们可以和谐地再次继续工作。

现在,为什么埃拉如此确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呢?今天下午,她指责了“花生米”。他扭头走出了房间。一个极大的污辱,但她还是等着,他又回来了。她和梅两人极力为我说话。也许正如她们所说的,她们使他转了一半,等着我来完成另一半。也许“花生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会被披露出去,从而改变了想法,只把这作为烟雾。这是一种部分挽回他面子的好办法,尽管已经不可救药地失去了许多。这会使他对报告错误消息的人大发雷霆。“他们”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被击败了。正像埃拉所说,他们已把我们压到最后一道堑壕,而我们则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

她说我将比以前更加有力,他们则会瞠目结舌地发现他们赶不走我。但还有疑问存在,如果我迈出一步,埃拉肯定一切会好起来的。似乎已经这样安排好了。

无论如何,这个乱子结束了。下一个也许即将来临。梅说,他们结婚后人们都以为她会在一年内和“花生米”离异。埃拉和梅都一再说,她们已把家族的珍宝寄托在了我身上,她们会继续支持我。在整个乱子的过程中,我觉得十分轻松——没有遗憾,也没有自责。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

10月18日

(33周年纪念日)[指结婚纪念日]有种预感。宋子文?他是麻烦的制造者吗?如果罗斯福拥有我在搅乱关系的想法,他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答案:——只能从宋子文那里得来。那么说宋子文想让我被解职。为什么?因为我在同蒋夫人一道工作,而她支持大元帅,这会妨碍他的抱负。

也许因此埃拉和梅不愿告诉我;为什么她们又警告我注意陈诚和宋子文的人?为什么她们想树立孔祥熙的形象?我将观察这一切是否能得到证实。

10月21日

好,好,是宋子文。他在德里对萨默维尔说的事情正在取得成功。他与大元帅一同进行了谋划,梅和埃拉听说了此事。马上就是一场战斗。埃拉昨天终于告诉我,我不知道事情的另一半,但最终也许会知道的。说她只得在“她的血肉”和中国的利益之间做出选择。对我说了许多她们对我的估价。遗憾我们未能在一年前聚到一起。提出了对付陈纳德的好建议。拔下他的牙,让他无处抱怨,让他不能对大元帅哭叫。她说我们已完全制止了“花生米”,并让他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她认为这是一大胜利。她说我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将来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进攻……对此很肯定,因此我想宋子文是挨到了猛击。

“花生米”现在又讨人喜欢了。我对中国军队参与[计划中的缅甸进攻]情况做了介绍,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命令何应钦同我友好。何应钦与刘斐也出席了会议,但“花生米”让我来介绍中国参与战斗的情况。多大的笑话。何应钦与刘斐都说不出什么部队在云南——军政部的部长和次长。

10月18—20日

黄山会议。快乐的家庭式会议。迪基[指蒙巴顿]热情异常地要把我们联合起来[ 蒙巴顿希望建立一个盟国最高指挥部,英国人、美国人和中国人在一个联系紧密的参谋部共同工作;这样的一个参谋部类似于艾森豪威尔在地中海的参谋部。 ]。

中国人的礼貌愚弄了迪基。他以为他们会全力以赴。唯一成功了的一件大事是,“花生米”同意统一指挥。在界限问题上达成了一项原则。中国和东南亚战区指挥部都不得未经协商进入暹罗或法属印度支那。下一步是制订计划。宋子文坐飞机去了黄山[指蒋介石在重庆的别墅]。在那里发生了争吵,[蒋介石]说他因有病回家了。[ 这次与大元帅的争吵标志着宋子文失去权势的开端,宋的失势持续了将近一年。]我将去印度,再带回方案来。

10月21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在一番哇哇大叫之后,我将动身去战线的另一端。这儿的一些家伙试图让我坐个滑车。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我方重整旗鼓,赶跑了他们。我们在比赛的最后一分钟赢得了胜利。这是一段令人不快的经历,我几乎要对他们说见鬼去了。但如今一切又都好起来了,我得到保证说,不但这样的事不会再重复发生,而且我的地位将比以前巩固得多。如果你们不能正大光明地行事,奥利爸爸只有走出去自杀了。我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记住我将回家去。

10月24日 给史迪威夫人的信

我禁不住要从东南亚战区指挥部——我的办公室里给你写信。你觉得我们的信笺如何?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我们得到的全部东西。每人都在“协商”,看上去十分认真严肃,而且“想的是大数”。由于我是个水手,我没有挨骂,而且尽量不去让人注意。我发现这很容易做到。我在等着有人找我说话。路易斯是个好家伙。

引起我注意的是,为进行一次相对较小的行动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班子。到处都在扯皮、瞎忙。调到参谋部来的每个人要么是“精力充沛的”,要么是个“非常好的家伙”,所以你可以想到我被淹成了什么样子。我一定是很讨人喜欢,上星期我在一张破纸上随意拟就的计划经过“计划参谋们”的手,现在已经成了真东西了。我的麻烦之一看来是,我不会故作沉思而板起面孔地说2加2等于4,不会发明出1000个词来说这个简单的等式。我面对的只是拖延、虚伪、懒散、迟钝和麻木不仁。此外还有阴谋、对抗、欺骗和阻碍。当真正的战斗开始后我才能愉快起来:它将免除争吵、责难和相互残杀。在我的想象中加里每天都在长大。

蒋介石与史迪威的和解发生在大战中期两次重大会议的前夕,即在开罗和德黑兰召开的会议,中国首次由蒋本人出席了盟国间的首脑会议。

帕特里克·赫尔利准将作为罗斯福的私人使者来到重庆,安排开罗会议的最后细节。史迪威现在极得蒋介石的欢心。他发现大元帅希望他陪同中国代表团前往开罗,以便介绍中国的军事情况,最终落实酝酿已久的缅甸攻势。

11月3日

重庆。又回来了,但没有方案。艾尔·魏德迈[时任东南亚盟军司令部副参谋长]还未行动起来。“马歇尔将军让我去那里仔细讨论一下,行动起来。他对我说他给了我一名好的指挥官——路易斯,他期待着结果。如果他们不想打,他就把我弄出去,去别的地方。”“去他们能充分发挥我的天资和才能的地方。”这个年轻人肯定是自我感觉良好。我告诉过他我对作战方案的想法,现在他却把它当成他的东西反过来给我了。

11月5日

与梅和埃拉开会。梅现在称我为乔大叔。告诉了她们我的打算,她们坚持要马上报告“花生米”。她们将去做我建议的任何事,并在“花生米”面前支持我。调遣军队,用满员的部队补充兵员……等等。希望我去开罗,把何应钦留下来。赞同中国应与其他大国保持关系的打算。

11月6日

和解日!联谊日!上午——办公,理发和阅读文件。下午,埃拉来电。

梅生了病……4点30分见埃拉。她先去做了准备,我随后于5点去了[指与蒋介石会面]。响尾蛇十分讨人喜爱。5万人(的补充兵员)如何?他们肯定会到达的。唯一的问题是需要一些汽油把他们运去。他甚至将负责养活他的部队。额外的给养?没问题,去跟何应钦谈谈就行了。其他?没有?“那么,好吧,我正式请求你替中国准备开罗会议的报告。”(两部分——战斗以及其后。)“找林蔚去要材料。”

埃拉刚才对我说他心情很好,准备表现得非常友好。嗯,要是我以前没听过他弄响尾巴,我简直要让他蒙骗了。错误!上一次他根本没弄响尾巴——只是咬了一口。

后来——晚8点。埃拉打来电话,说“花生米”对会见十分满意,称之为“我们经历过的最满意的一次”。“不仅是愉快,甚至是幸福。”说我“喜气洋洋的”。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次联谊会,还是他发疯了?

11月7日

俞大维来此。“你保证8月拿出12000支步枪、12月再拿出5000支的进展如何?”他迟疑了一下,辩解说:“没有原料。”胡说。

见何应钦。5万人变成了2.5万受过训的和2.5万新兵。在我们谈话时,2.5万又变成了2万,之后在问起他们是哪几支部队、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时,2万又变成了18个营,即使满员也不过1.4万人。也许出现时只是1.2万人,到达目的地时也就只有1.1万人了。

再去见林蔚。同样的情形。至于食物,十分困难。解决办法将是给军队一笔固定的资金用于征收。

坏消息:陈诚的病比所想的要重许多。将有一个人来接替他,很可能是卫立煌。远征军需要一个推动者,我怀疑他是否是那个人。

11月10日

赫尔利与路易斯举行了交谈,路易斯想摆脱我。我处于他和中国的支配者之间,而他却想甩掉我。赫尔利告诫了他我在美国的地位,对他说他会遇到许多麻烦,而如果他有了我,我可以追随他。说我使中国在一个重要的时期里坚持了战争,我在美国被认为是“中国的救星”。(天啊!)帕特说了不少好话。他说他是支持我的。他不相信罗斯福一直在算计我,但认为他是非常爱变卦的,几乎任何时候都会……这证实了梅里尔关于“我们的小伙伴”的暗示。我们在和怎样的一帮骗子周旋啊。老的骗术仍在继续。路易斯也在玩弄把戏,而不是去冒险。他所耍的只是一个贴上了胜利标签的东西。如果中国人恰好也这样想,那对他们和我来说就更糟了。路易斯试图利用我和陈纳德之间的“争吵”,并向赫尔利打了小报告。显然,他是想对我进行裁决,支持我的部下,从而把我踢走。赫尔利请他不要介入,如果他恰巧是想使用英国“分而治之”的老把戏。

赫尔利提到了走出缅甸的艰苦跋涉,说我以我的声明宣告了胜利。然后他的话就有些言过其词了,他说这使他想起了奈伊元帅和他的后卫部队。天啊,这真让我坐立不安。

11月11日

果真是卫立煌。[ 接替陈诚担任远征军司令。

]商震上午带他来报到。他非常恭敬!!实际上,近来所有人都十分恭敬。(杜聿明昨天来了,十分关心对第5军迟迟未下的命令。他已把49、96和200师同其他步兵师一样集中在了相同的基地,并把他的机械化部队分散部署了。)我对卫立煌讲了我对他的期望,他保证马上开始工作。他匆匆而来,连自己的参谋人员都没带,只能随便应付一下。

商震作为军事代表团团长将去美国。我十分肯定这是由于我的推荐。

11月12日

在“花生米”那里吃饭。赫尔利和我同“花生米”谈到了11点40分。帕特向他交了底:(1)美国的政策是维持英国为世界大国。(2)美国反对任何形式的(包括英国人的)帝国主义。(3)我们相信民主将会获胜。(罗斯福喜欢大人物之间的活动。赫尔利赞成公开亮出观点。)(4)我们主张对日本本土而不是新加坡进行打击。(5)我们希望一个自由、强盛和民主的中国崛起在亚洲。

11月13日

见埃拉和梅。她们谈到何应钦以及可能的继承人选。梅建议由商震任军政部长以代替那个“说不出口的”[指何应钦]。我极力赞成。梅和埃拉提醒我,只要我有耐心,她们保证将何应钦解职。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6个月前,我们还把能将那个“说不出口的”解职看作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她们一直在同“花生米”谈他的“杰出的将领”和我的计划。问他为什么他的一些奇才干不出成绩来。指责了刘斐和他在黄山的讲话。当时他说一些部队的人数从200到27万不等。训斥了他和他那些“讲求精确和高质量技术”的助手们。他们与他如出一辙。

“花生米”接受,或用他的话说是,“将任命”一名美国人司令,在太平洋打通后统领在中国的中美军队。又是一件6个月前不可能的事。

来自拉姆加尔的传说。1943年10月10日,新一军军长骑马……检阅了部队。一名岁数大的人牵着马的缰绳。麻木的摄影师漏掉了这一画面。

罗斯福一定是由于在共事时宽宏大度地使用了政治上的对手而遭到了称赞。诺克斯、史汀生、赫尔利,等等。

11月14日

××从“花生米”那里来。何应钦由于拖延补充兵员而受到痛骂。他诉苦说缺乏酒精和汽油,却没告诉“花生米”我上个星期四已对此作了保证。“花生米”十分愤怒。对何应钦说他的处长们没有一个好东西,说他所冒的风险是缅甸战役的失败。此外还追问他给养问题。好极了。也许现在的火候足以把何应钦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