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说着话时,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崔雨嫣连忙戴起面具,奔跑过去,拉开房门,只见一位身材挺拔,脸贴虎头面具的男子立于房门口。他用刀郎般的嗓音虔诚问道:“我是17号服务生,请问是你们需要服务吗?”
此时,我拿着吹风机,从卫生间里刚刚走出来。不知为什么,当我对视着这个脸贴虎头面具的男子双瞳时,突然感到强烈的胸闷,我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气流在空气里流淌。尽管声音听来是陌生的,但有一种气息,让我感觉似曾相识。而这位脸贴虎头面具的男子看到我时,似乎也愣住了,随后一声不吭地扭头就想走。而崔雨嫣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拉住他的臂膀,用力把他往房间里一拖,随即重重一推,那位男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撞到卫生间的门框上。我则被意外的声响吓得自动倒退两步,愣愣地望着发神经似的崔雨嫣。
没等那男子反应过来,崔雨嫣“砰”地一声就把房门牢牢关实,并声色俱厉道:“黎昊天,你走得了吗?”
几秒钟的脑休克,几秒钟的呼吸停息。
男子呆若木鸡,我也如头呆鹅。
黎昊天,听到这个名字,我感觉脸庞立即像是被谁抽了个耳光子,吹风机砰得一声摔落到了地面上。
我呆呆地望着崔雨嫣,又望着这个看起来有点狼狈的虎头贴面男子。他是黎昊天吗?他怎么可能是黎昊天,黎昊天怎么可能会到这样的地方来,而且做牛郎呢?他不是在证券公司混得春风得意的首席顾问吗?
当我与虎头面具的男子还在对望时,崔雨嫣冲上前去,趁其不备把他脸上的虎头面具强行扯了下来。
“兹——”的一声,面具男子定住了,我也定住了,眼前闪现出那张令我胸闷的脸。
奔赴第17次相亲秀时,我见过黎昊天最后一面,从此,我拒绝接听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是我喝过的敌敌畏,曾把我害得翻肠倒胃,经过不停地灌水清肠,我总算捡回了一条残喘的小命。这张令我胸闷的脸,就是刮上一百刀,我也认得出他的原型。
但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再见他,会是在牛郎会所!这让我极度震惊!异常羞愤!我终于明白了崔雨嫣所谓的震撼。
我呆呆地望着比我高出近一个头的黎昊天,他的脸庞有点微微的泛红,我知道那是强力撕扯面具留下的印痕。他的头发乌黑得油光可见,怕是连苍蝇都粘不住。只是身躯越发清瘦,皮肤越发白皙,模样越发伪娘,眼神越发空洞,我知道那是长久浸泡温柔香的代价。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这个道理,黎昊天不会不明白。如果他不是荷尔蒙分秘超量,就是患了严重的窥阴癖。
有谁可以想象一位揣着法国梅斯大学硕士学位的高材生,一位在证券领域混得风生水起的精英人物居然会是女富豪会所的牛郎?就是扇动翅膀拼命地放飞想象力,我也没法把他与牛郎联系在一起。
但今天,我却在这里活生生地看到了他,看到他应约前来服务。
如果说以前,我看到黎昊天仅仅是愤怒的话,那么现在我看到他,是无比的呕吐。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曾喝过的饮料是用一泡狗尿做的,你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曾吃过的米饭是用厕所里蛆做的,你会是什么味道?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曾嚼过的馒头是用绿头苍蝇做的,你会是什么滋味?
那么,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知道黎昊天是牛郎之后的所有感受。我知道,崔雨嫣叫我来,只是想让我看清这个曾让我如痴如狂男人的真实面目,让我恶心死他,但她却不曾想到,会让我的自尊心再一次破碎不堪。
你能接受你曾经的男友以牛郎身份来为你服务吗?你能接受踩过一垛屎后,还让这垛屎飞溅到你脸庞上吗?
我不能,我感觉很羞愤,很掉面子,五脏六腑沸腾得难受。
窒息,窒息,再窒息——
我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冲着崔雨嫣狂吼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拉开了大门,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