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先秦诸子军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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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法兵家(上)(3)

教习的内容是多方面的:

阵法:“圆而方之”(《吴子兵法·治兵》),既教以圆阵,又教以圆阵如何变成方阵。圆阵方阵互变。

单兵动作:“坐而起之”(《吴子兵法·治兵》),既练习坐姿又练习起立,由立姿再变成坐姿。蓝永蔚在《春秋时期的步兵》一书中说:“《司马法》和《孙膑兵法》都说,步兵的战斗队形只有采取坐姿时才是最坚固的。所以坐是战士的防御姿态,部队转入防御时,圆阵前行的步卒即以坐姿迎敌。”(第216-217页,中华书局1979年版)

队列动作:“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吴子兵法·治兵》)既教如何行进,又教如何停止;既教如何向左,又教如何向右;既教如何向前,又教如何向后;既教如何集合,又教如何散开。

阵法、单兵动作和队列动作,都要反复练习。等到徒手教练达到纯熟的程度后,才进行持弓弩、矛戟、旌旗、金鼓的教练。

行军宿营:由营舍出发分五步——第一次击鼓先行小集结,第二次击鼓训练布阵,第三次击鼓开饭,第四次击鼓进行检查。第五次击鼓,各单位进入大军的行列。众鼓声合之后,军队就举旗依次出发前进了。在行军途中,部队要遵照行止的劳逸调节,要掌握好避免饥渴失宜的分寸,不要使人马过度疲劳。深谷口、高山顶不能宿营。宿营时左边置旗,右边置旗,后面置旗,中间置中军之旗。

保养马匹:马的生活环境要舒适,水草要丰足,注意节制马的饮食。马厩要冬暖夏凉。要时常给马刷洗,蹄铁要及时更换。要耐心调教战马,使之不发生惊惶骇怪,奔腾发狂,要使马习于驰逐,并加控驭使之进止有度。“人马相亲,然后可使。”给马以间歇的休息,使马保有余力,“备敌覆我”(《吴子兵法·治兵》)。另外,驭马与骑马的各种套具要完好牢固。

吴起治理的军队,令行禁止,战斗力很强,大有“投之所往,天下莫当”的气势(《吴子兵法·治兵》)。魏之“武卒”和楚之“强兵”迭挫强敌,名噪诸侯,便是佐证。

(四)重视将领作用,严格要求将领。

吴起十分重视将领的作用。他把良将誉之为“得之国强,去之国亡”的人(《吴子兵法·论将》)。吴起夸大了将领个人的作用,这是唯心史观的反映。但是,吴起重视将才的选拔,仍然给我们以启迪。

吴起任用将领,条件苛刻,要求严格。他要求将领具备文经武纬的资质,用兵时不惟以杀伐为主,而要做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因势制宜。吴起要求将领必须具备威、德、仁、勇的素质和“受命而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吴子兵法·论将》)的“大礼”、“大节”。将领能足以率领部下安抚群众,能使敌人畏惧,能裁断所有的疑难问题,发布了命令部下无人敢于违反,所到之处敌寇不敢前来挑战。将领必须掌握气机、地机、事机、力机(一作参机),要慎重把握理、备、果、戒、约五件事。所谓理,就是治众如治寡;所谓备,就是出门如见敌;所谓果,就是临敌而不疑;所谓戒,就是胜而不骄,谨慎如初;所谓约,就是军令简明。吴起要求将领掌握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等用兵原则,并善于重赏重罚,行之以信。

(五)重赏重罚,行之以信。

《吴子兵法·论将》:“禁令刑罚,所以威心。······心威于刑,不可不严。”《吴子兵法·治兵》:“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审能达此,胜之主也。”吴起把重赏重罚的实行,看成是取得战争胜利的主要因素之一。为了做到“发号布令而人乐闻,兴师动众而人乐战,交兵接刃而人乐死”( 《吴子兵法·励士》),吴起建议魏武侯对建立战功的将领予以宴飨慰劳,让未曾建功的将领也来参加宴飨慰劳活动而予以激励,使之以图立功。

奖赏的方法大致有四种:

军功爵:对于那些巧于使用各种兵器、身手骄健轻捷、有生吞敌人决心的人,吴起主张提高这些人的“爵列”(爵位等级)(《吴子兵法·料敌》)。这样,作战时就可歼敌取胜。吴起在西河做郡守时,曾给先攻下秦亭的人赐上田上宅,赐给国大夫。在楚国事楚悼王时,吴起主张对封君的子孙“三世而收爵禄”,减削官吏的俸禄(《韩非子·和氏》),精简“无能”、“无用”的官,裁汰“不急之官”(《战国策·秦策三》),节省开支用来赏赐和供养“选练之士”(《韩非子·和氏》)。这为商鞅在秦国实行完善的军功爵制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例。

进飨:进飨就是予以宴会慰问。宴会由国君亲自举行,在宗庙的大廷设置席位,列成前、中、后三排,来宴飨有功和无功的士大夫。无功人员进飨并不是奖赏,而是用这种方法激励他们建功立业。建立上等功绩的人员坐于前排,肴席的品质兼有贵重器皿和兼具牛羊豕三牲的上牢食物。次等功绩的人员坐于中排,肴席的品质和器皿依次减等。未曾建功的人员坐于后排,肴席上无贵重器皿。

颁赐:进飨结束以后,依功劳大小分别等级,又在庙门外对有功人员的父母妻子都有所颁赐,使有功人员的家属共同蒙受光荣。

劳赐:凡是家中父兄子弟有死于国事的,政府每年都依时节派专人慰问,赏赐给这些家庭实物或钱财,表明政府和国君没有忘记这些殉国死难的人们。

重罚的情形不可考。但是,从旁证材料看,罚重莫过于斩首。《尉缭子·武议第八》载:吴起率军与秦国作战,两军尚未交锋,一个士卒求战心切,擅自出阵斩获两个敌人的首级。吴起立刻下令杀掉了这个士卒。军吏说:“这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士卒,不要杀掉。”吴起回答:“这是个有才能的士卒,但他违反我的命令,应该杀掉。”

赏罚要真正起作用,关键在于“行之以信”,即严格执行既定的法规,不能随便废止。魏武侯将吴起“奖有功,激无功,”(《吴子兵法·励士》)罚有罪的主张实施了三年,结果军队战斗力大增。五十万秦军逼近魏国西河边境,魏国的军人自动着甲戴胄,有一万多人向秦军进攻。吴起率五万无功者组成的大 军,加上构造精良的战车五百乘,骑兵三千,共同讨伐秦军。结果,五十万秦军被 六万多名魏军击败了。这就是励士有方的功效。

二、作战思想

(一)安国之道,先戒为宝。

吴起在魏国为将和任郡守时,魏国西面受秦的威胁,南面被楚牵制,北面为赵虎视,东面临靠强齐,后路为燕断绝,前面有韩阻滞。魏处在六国中央,四面临敌,魏武侯深为国家的艰难处境担忧。因此,魏武侯向吴起询问使国家安全的办法。吴起说:“夫安国家之道,先戒为宝,今君已戒,祸其远矣。”(《吴子兵法·料敌》)吴起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一个国家即使四面临敌,只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战备不懈,就能有备无患,远避战祸。

(二)掌握“四机”。

《吴子兵法·论将》强调指出:“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这是吴起作战指导的基本点。

机,其本义为弩上发矢的机,引申为机宜、关键等。吴起所说的“四机”,即是指导战争的四种成败得失所系的关键。得其机宜则成,失其机宜则败。“气机”,指的是将领的所作所为对士气盛衰的影响。吴起说: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全赖于主帅的决断与处置。主帅的决断和处置,与士气的盛衰关系极大。“地机”,是指对地形险阻能否认识并利用它。吴起说:地形,或者是路途险狭,或者有名山大塞,这些地方如果利用得当,部署得宜,就可以使敌军不得通过。“事机”,是指破坏离间敌人之事。吴起说:一方面善于使用间谍,一方面又以轻兵往来于战线前后左右之间,以分散敌人的部众,使其君臣互相怨恨,上下级之间互相憎恶,陷入不战自乱、未战先败的境地。“力机”,是指一切有关作战器具的机械力、与人马方面的实际战斗能力。吴起说:车上的管龠和辖键制造得十分牢固,装设得十分妥贴,船上的大桨小桨也极合乎实用而便利,士卒经过训练而战阵如同运用耳目手足一样,战马久经调教而娴习于战场上的驰逐行动。

(三)因形用权,随机应变。

与不同类型的将领作战,要运用不同的作战方法。吴起指出:“凡战之要:必先占其将而察其才。因形用权,则不劳而功举。”(《吴子兵法·论将》)这就是说,一切作战的要诀,是先行判断敌方将领的智愚巧拙,然后运用我方将领的权谋,就能费小力而获大功。

吴起认为,智将不可与之勉强决战,应另谋它策。如何“因形用权”,吴起提出了许多方法:如果敌将是一个孤陋寡闻、愚昧无知、因胸无成竹而轻信别人的人,就可以用各种诈术引诱他。如果敌将是一个贪图财利而轻视名节的人,就可以用美人、良马、宝物等收买他。如果敌将是一个轻率变更决心而无一定谋划的人,就用疲劳政策来摆布他,使其陷入困顿不堪的境地。如果敌人上级将领富足而骄奢,下级 官佐贫穷而怨恨,就用各种手段离间他。

与处于不同状态的敌人作战,要采取不同战法。如果敌人进退犹豫不决,部众对将领丧失信赖而无所依从,可予以震憾性打击而使其溃败。如果敌方下级官佐鄙视他们的将领而心存归志、无意作战,那就要阻断平坦地形的交通,开放艰难崎岖的道路。这样,就可以邀截敌人于中途而击灭之。如果敌人在一地驻扎过久而不移动,惰气充塞,将士均有懈怠之意,麻痹不备,就可秘匿地奇袭之,将敌击灭。

与处于不同地理条件的敌人作战,要采取不同战法。如果敌人前进容易,退后困难,就可以引诱敌人前进。如果敌人进道险,退道易,就要尽量与敌接近,强迫敌人与我决战。如果敌人处在低下湿洼之地,所积之水不能外泄,又淫雨连绵,可以水淹敌军。如果敌人处在荒野沼泽之中,杂草遍地,荆棘丛生,既幽僻又污秽,又狂风大作,就可以用火攻歼灭敌人。假如敌众武勇,且居险要,右有山,左有水,深沟高垒,以强弩固守,退如山移,进如雨袭,粮食又多。对付这样的强敌,要具备千乘、万骑,还要有相应的步兵,并把我方人员编成五军,多路行动,必使敌困惑而不知如何与我周旋。如敌企图坚守,则派间谍渗透敌人内部,摸清敌人动向。如敌为我瓦解,解兵而走,应适可而止。如敌不听我政治攻势,就斩敌来使,发动攻击。如战胜不必穷追,以防中计;如不利就迅速撤回,以防为敌所乘。如与敌相遇于溪谷中,附近地形多险阻,而且敌众我寡,就迅速脱离敌人;假如条件不允许退走,就坚决鼓噪向敌进攻,乘敌混乱而破之。

因不同性质的军队和不同原因而发起的战争,制胜的办法也有所不同。吴起指出:大凡战争之所以发起的原因可分为五种:一是为争名位,二是为争利益,三是因为有积恨深怨,四是因己国或敌国发生了内乱,五是因为己国或敌国发生了饥荒。其进行战争的军队也有五种:一称为义兵,二称为强兵,三称为刚兵,四称为暴兵,五称为逆兵。这五种性质的军队,对它作战应分别采取不同的战法。如果是义兵,就要用礼来折服它;如果是强兵,就要用谦来折服它;如果是刚兵,就要用辞来折服它;如果是暴兵,就要用诈来折服它;如果是逆兵,就要用权来折服它。

吴起将军队性质分为五种,这在先秦兵书中尚不多见。这也就是它的价值所在。当然,吴起对于军队性质的归纳并不是精确的。吴起把战争起因分为五种,则混淆了战争的正义性和非正义性,掩盖了战争的实质。这是不足取的,应该批判的。

因不同国家的战阵,而采取不同的战法。

吴起的破阵之谋是很精深的。他把齐、秦、楚、韩、赵、燕六国的战阵,与这六国的民俗风情、政情结合起来考察。吴起首先指出了六国战阵的特点:“夫齐阵重而不坚,秦阵散而自斗,楚阵整而不久,燕阵守而不走,三晋(指韩、赵)阵治而不用。”(《吴子兵法·料敌》)原文“阵”作“陈”,因为“陈”通“阵”。接着,吴起分析了六国战阵的弱点,指出了破六国战阵的办法。

齐国人心性刚烈,其国富饶,君臣骄奢而傲慢百姓,俸禄上厚下薄,因而上下离心。战阵前重而后轻,其阵虽有纵深但不坚固。破齐阵的办法是:三分我军,袭击齐阵之左右,迫使他撤退而追击之,即可为我所破。

秦国的民性是好勇斗狠,政令严肃,赏罚分明,国人互不逊让,都有争斗之心,秦地形险阻,故阵散而各自为战。破秦阵的办法是:先以小利引诱其士卒,敌必贪利出阵,我则乘其散乱而击,其将领可获。

楚国民性懦弱,政令烦忧,百姓疲惫。其军阵虽整齐,但缺乏韧性。我方打击楚军的方法是:袭扰敌驻所,先夺其军心;速进速退,使敌疲困劳顿。如此,楚军就会疲于奔命而败北。

燕国民性诚朴,习于拘谨,好勇尚义,但缺少诈谋奇计,其军能固守阵地而不轻易败走。我方打击燕军的方法是:或接近而压迫之,或凌辱又远引他去,或在其背后往来驰逐,使其将领满腹疑虑,使其下级惶恐震动。

韩、赵二国民性和顺,但其民为战事疲惫,并谙熟兵事,轻视将领,对俸禄不甚关心,士卒缺乏敢打硬拼精神,紧要关头不愿效命。我方破韩、赵战阵的方法是:用强大的兵力恐吓它,压迫它。如前来就与之对战,如引去就立即追击。

(四)审敌虚实而趋其危。

《吴子兵法·料敌》:“用兵必审敌虚实而趋其危。”只有弄清敌人的虚实,选择有利时机发动攻击,才能胜敌。吴起列举了十三种可击的时机:敌人由远方而来,作战部署尚未就绪,如此,可击;敌军饭已吃完,一切戒备尚未着手,如此,可击;部众奔驰狂走,秩序混乱,如此,可击;勤务烦劳,精疲力倦,如此,可击;未得地形之利,部署失宜,如此,可击;有良好机会未能把握,无所作为,如此,可击;长途跋涉,后尾尚未休息,如此,可击;涉水之际,前半已过,后半未来,如此,可击;道路陕隘,敌军不便发挥威力,如此,可击;各类旗帜混乱不整,决心不定,部署纷更,如此 ,可击;阵线前移后,左移右,屡次变动,如此,可击;将领脱离士卒,军中无主,如此,可击;军队精神困惑,惶恐震骇,如此,可击。凡此十三种情况,均属敌方之危机所在,必须趁此时机,以我精锐部队向敌冲击,先将敌击溃,再迅速扩张战果,连续进击,不得迟疑。

(五)见可而进,知难而退。

“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吴子兵法·料敌》),是吴起作战指导中的一个重要原则。

吴起认为,向敌进击的有利情况有八种:一,风大天寒的时候,夜晚还行止不定,冒险破冰渡过湖沼河川。二,正值盛暑酷热之时,休息与行动都没有调节,驱使饥渴的士众进行远距离行进。三,军队在外旷日持久,粮已食尽,百姓怨怒,谣言屡起,将领无法加以制止。四,军需物资匮乏,又多阴雨,企图四出掠夺以济困难,但无物资丰足的地方。五,部队很少,水源缺少,地形不利,人马疾病流行,四邻国家又不来相助。六,路途遥远,尚在途中而日已近暮,士众又疲劳恐惧,饥饿不堪,卸下衣甲正在休息。七,将领不学无术,无领导统驭能力,士卒心里动摇,三军惊惶,又没有其他部队增援。八,布阵尚未就绪,宿营尚未完毕,在崎岖的道路上趑趄行进。

吴起认为,避免与敌人作战的因素有六种:一,领土广大,人民富足而又众多。二,政府爱护百姓,恩惠所施遍及各层。三,有功必赏,赏能守信,有罪必罚,刑能明察,而且赏刑适时。四,有功的必依功定其序列,任用的人德才兼备。五,军队数量众多,装备精良。六,四邻的国家均与之合作而予以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