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卖弄你的专业了,你……能肯定是这一判断吗?”
“哦,这个……还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才能确定。”医生保守的说。
新郎听完不耐烦的把医生撇到了一边。而这时红线依然在门前仔细的打量房内的一切。
门口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可以看到屋子里还算整洁,只有床上很凌乱——看来死者曾经躺在床上,而床下因为书桌阻挡的原因看不到。
“她最后看到了什么让她如此恐惧?”红线低语,“她视线的方向……是窗!”
卧室的南边是大大的落地窗,窗扇关得严严密密,窗帘整齐地拢在两边,可以看到有藤蔓的枝条垂下来。
“楼体垂直,玻璃是防弹的,没有外接的阳台,下面就是别墅的草坪。”忘言悄声说,“虽然外面有常青藤,但是人不是猴子,不可能顺着藤条爬下来,这样的位置,除了飞鸟蝴蝶,不可能会有东西出现在窗外!”
“她最后喊出来的是‘鬼’~~”爱德华故意凑到忘言耳边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忘言白了爱德华一眼,“有没有可能是安全索空降?”
“那是不可能的,莱曼家绝对不会让人不知不觉的跑到自己的房顶上而一无所知!”准新郎朱利安插嘴说,他此刻眼神冰冷,一派杀伐之气,“抱歉,女士们先生们,请先回你们的房间好吗?”他的语言彬彬有礼,但是语气却毋庸置疑。
这时莱曼家的私人医生匆匆赶来,于是整容医生很识趣的离开了。
“玫瑰色的……”爱德华眨眨眼,对着红线使了个颜色,指指海德医生衣领的地方。
红线看向整容医生,果然,在医生那洁白衬衫的领子后方,有一个蹭上的口红痕迹。
“看来他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啊!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姑娘房间里跑出来的?”爱德华望天沉思,“性感小野猫抑或冷面美人……”
“别理他,我们走吧!”忘言嘟囔。
客人都被请回了房间,别墅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莱曼家族的人已经把这里封住了,他们通知了雅各比家,但他们似乎并不打算报警。”红线拉上了窗帘,对那两个偷偷溜到自己房间的人说。
“不过没有警察这很好,虽然我并不怕他们,但是一看到他们我身上还是不舒服。”爱德华对此表示满意。
“因为那是天敌,你身上残存的野性告诉你要小心……”忘言冷冷地说。
“……”
红线没有理斗嘴的两个人,她站起身,拉开玻璃窗,外边空空如也——她的房间恰巧和雅各比夫人的在同一面——是在二楼,下面就是别墅的草坪——明亮的高瓦灯光照亮嫩绿的草坪。
“其实大家都忘记了,在《白雪公主》这个故事里,真正死亡的只有恶毒王后。”
红线喃喃地说。
(七)
“我是朱利安。”门外敲门的人说,“请开门。”
红线从善如流的开了门,没有理会躲到屋里的两个人责难的眼神——这两个人难道想把主人拒之门外吗?
“屋里的两位也出来吧,莱曼家非常荣幸,让罗宾家族举家光临!”
“但请您放心,他们绝对不是冲着莱曼家……的收藏来的。”红线举起双手说。
“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我亲爱的小姐。”朱利安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
爱德华和忘言从里屋走了出来,两个人毫无尴尬,爱德华甚至愉快的向朱利安挥了挥手。
朱利安微笑点头致意,随后递给红线一张锡箔纸。
“在我未来岳母床下发现的。”
红线把锡箔纸放在鼻子下一闻,“海洛因。”她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的确是她在舞会中途突然离场的原因。”爱德华一笑,“那时她异常的出汗,身体在不住的颤抖,而且似乎有些精神恍惚,我仔细看了一下,她的瞳孔也在扩张。”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靠她身边有多近才观察的这么仔细……”忘言不无揶揄的说,“不过这种症状,的确是毒瘾发作。”
“听说某些整容过多的人会有后遗症,因为他们有时要磨平一块骨头,有时要在本来只有肌肉和骨骼的地方硬填上其它的东西……”红线做了个很痛苦的表情,“很多人会有后遗症,他们的身体会出现疼痛的症状。而这种疼痛随着年龄的增长、肌肉的慢慢萎缩骨骼的慢慢变形会愈加的严重!”
“亲爱的,你说对了。”爱德华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我曾经听斯诺说过,她的继母打算控告她的整容医生。她认为是在手术过程中某些程序操作不当才会引起自己的病痛。如果她控告成功的话,等待着那位医生的将是高额的赔款,相信我,那些钱足够让人买几十次凶了!”
“所以她用毒品止痛?”忘言皱皱眉,“人吸食了毒品后会产生意识迷离的状态,会产生各式各样的幻觉。也许雅各比夫人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幻觉,所以她急急忙忙的逃跑,结果到了门前心脏就破裂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很令人头痛。如果说她只是单纯的吸食毒品而死,那倒是好办了!”朱利安眼神变得有些可怕,“这个女人并不安分,很多人以为漂亮的女人都没有大脑——我也曾经这么认为,可是这是我犯的错误。这个女人竟然在回来这段时间从我的电脑里取了点东西,虽然那东西对于莱曼家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可能出现的麻烦人人都会厌烦!”
“她是卧底?”
“不过是一只老鼠!”朱利安冷冷一笑,“应该是收了每个对手的好处吧!你知道,她本身就是个烧钱机器,雅各比家虽然有钱,但绝对不会给她付买毒品的支票!现在的情况还算在控制内,资料被考走,但是并没有外流。可是情况很快就不会这么乐观,因为我不得不放客人们离开!”
“走廊里不是有监视器么?看一看她和谁接触不就知道了?”忘言说。
“问题是……监视器并没有开,因为昨天晚上来的客人有很多不能得罪的人,他们玩的非常……尽兴,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别墅的监视器没有开。”
“那么你是怎样知道进入你书房窃取情报的人就是雅各比夫人呢?
“因为书房很重要,不允许人随便进入,我特意在书桌旁隐蔽的地方装上了摄像头,正是这个摄像头拍下了一些东西。你们看……”他递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放出的图像里,一双红鞋走近书桌,可以看到火红的裙摆,纤细的腰肢,但角度只到那呼之欲出的酥胸部分。
“为什么没有调整好位置?”
“这个是有原因的……”朱利安有些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几天前,我和斯诺先到了这里……我们在那里亲热……一不小心……把摄像头撞歪了!”
大家都没吱声,只有爱德华吹了个口哨。
“而这个摄像头还拍下了点很有趣的东西,注意0时34分51秒的时候……看房间的窗口!”
在那个时刻在窗前有一团绿光一闪而过。
“哦!”忘言吹了个口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舞动起来,“让我们一帧一帧的看……”
画面最后定格了,窗子上那一闪而过的绿光是一副骨架——一副浑身冒着绿色荧光的人体骨架!
“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我们是见到了一只飞天骷髅吗?”几个人面面相觑。
“看看,这骷髅头上有头发,而且还绑着缎带!”爱德华惊讶的说。
“天啊,飞天骷髅,不是飞天小女警超人哈利·波特而是一只飞天女骷髅!”忘言把电脑推到一边,眼神有点发直。
“哦,赞美耶和华!”朱利安的脸也有点扭曲,“我的家里竟然出现了骷髅!”
你的家有很多骷髅……还在乎一个?而且,上帝才不管这种事呢!红线腹诽。
(八)
“我的人把房间搜了个底朝天,甚至她的尸体我们都拿X光检查过了,可是除了她因为摔倒而骨折的脚趾外一无所获。也许她把U盘什么的交给了某个人。但是问题就在这儿,我无法去搜查我的客人——他们非富则贵!”朱利安顿了一下,“因为听说没有罗宾家找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丝绒首饰盒,递到红线手里,“这是报酬。”
“好家伙!”看着首饰盒里的红宝石,爱德华偷偷吹了声口哨,给忘言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迅速凑到一起。事实证明,男人一样拥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他对于红线很感兴趣嘛?刚刚还特意请她跳舞,而现在……”
“是啊……还有你不觉得红线和他的新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吗?”
“这么说来……真的是这样,黑色的头发,虽然是东方人,但是肤色依然很白皙。这种白皙和西方人不同,与黑发相配很适合,唇色……啊,像樱桃一样,她今天擦了樱桃色的唇膏。”爱德华心驰神往的说,“我们亲爱的红线,更像是白雪公主……当然,她就算是巫婆也没有关系,我愿意为她去征服世界!”
忘言朝天狂翻了几个白眼,默默地从开始要向诗人进化的爱德华身边挪开了。
“得到的回报越高说明麻烦越大!”红线叹了口气,接过了那颗宝石,“但女人为什么总是抵御不住这些亮晶晶的诱惑啊?”
“您能接受真是太好了!”朱利安的语调里充满了愉悦,“那么我们开始解决这件事吧,我们先见一个人。”
一个人被粗鲁的推了进来。
“他刚刚和我的手下友好的交流了一下——因为他是第一个接触那女人的外人。他很幸运,因为他身上什么也没有被发现!”
“呃,这真是个糟糕的晚上!”整容医生整了整被弄乱的衣领和头发,不满地说,“你们不能因为我是那位夫人的整容医生和还好心的检查了一下她就认为我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吧?”
“据我所知,您和雅各比夫人有医疗上的纠纷,如果雅各比夫人真的想要控告你的话,我相信您会倾家荡产!”
“我年轻的小姐,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是她是不会控告我的。”整容医生胸有成竹的微笑,“作为一个影星——不那么入流的影星,她也许会控告我,但作为一个豪门贵妇,整容,吸毒……控告我她暴露出的东西会更多,失去的也会更多……”
“所以她只能哑巴吃黄连!看来您非常了解她!”红线把头转向朱利安,“您为什么希望我见这位医生?”
“因为他说,我的岳母曾经向他购买过毒药——是假死药!” 朱利安耸耸肩,“诸位,其实到现在我依然不相信——这不是小说,怎么会有假死药的存在?”
“假死药,大家说的……是这样东西吗?”忘言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瓶上红下绿的药剂,看到它,医生明显非常惊讶,“刚刚在尸体旁边,医生在检查的同时趁机搜查尸体。我不知道他想找什么,但是后来他从死者身边离开后,经常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左衣袋——这个动作通常表明那里有重要的东西。所以,我适时的调查了他一下!”
“干得好!”朱利安拍了拍忘言的肩膀,然后看了看那瓶药剂上的标签,“TPA,什么东西?”
“The Poisonous Apple!” 红线拿过了那管药剂,口气微微有些吃惊。
“毒苹果?”
“巫婆给白雪公主的毒苹果,吃了就会一命呜呼……据说是由曼陀罗的提取物和肉毒素合成的。”
“肉毒素,是那个用来瘦脸的东西吗?”
“是的,是目前已知在天然毒素和合成毒剂中毒性最强烈的生物毒素,能引起全身随意肌松弛麻痹,遏制呼吸中枢和心跳。而曼陀罗自古就是毒药,但是它还有更让人产生幻觉的功效。TPA是一种非常稀少的药品,就算黑市里也是有市无价,没有人知道制造出它的人是谁!”红线耸了耸肩,“传闻TPA按比例稀释后服用能让人飘飘欲仙,相当于高级的毒品,但是大量服用会让人……陷入假死!”
“导致斯诺第一次假死的……就是这东西?”朱利安不置信的问。
“很可能就是它!”
“也就是说,雅各比夫人希望别人误以为斯诺已经死了,就那么把她活埋了?”
“在中世纪——那时流行鼠疫,出现了很多陷入假死状态的病人,他们在恢复意识前就已经被装进棺材。”红线幽幽地笑了一下,“当人们打开他们的棺材,会发现可怕的抓痕,那是他们对生的最后挣扎……在窒息和恐惧下而死!我不得不说,她为她选择的死法,可真够残忍的!不过更令我感兴趣的是——医生,您怎么拥有这样东西?且不说它价高而难得,更主要的是它属于毒品……流通的渠道只有黑市!”
“任何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和秘密。”海德医生狡黠的扶了扶眼镜,“我卖给她只是为了赚钱,怎么会知道雅各比夫人购买它的目的不是自己享用而是抽个空往自己继女喝的东西里面放上那么一点!”
“所以,她现在死了,对你来说也是少了一个大麻烦,是吗?”
“没错,所以我才要快点把这东西收回来啊!”医生搓了搓手,“除了这些,我一无所知。”
(九)
“莱曼家为什么会在自己家的别墅里配上X光?”忘言在雅各比夫人门前困惑的喃喃自语。
“这是个人体炸弹横行的年代,黑社会也需要有安全意识进行安检……”红线推着他打开了房门。
“窗子是紧锁的!”一进屋,红线就直奔窗子而去,但是显然一无所获。
“床下有一个打开的鞋盒!”忘言正在检查床下。
鞋盒里面装的是一双豹纹的高跟鞋,盒盖被打开了,鞋子放的正正当当。
“哦,这里有多少镜子啊!”爱德华感叹,“这位夫人大概把别墅里的镜子都拿到这里来影射自己的美貌了。”
果然,红线四下一看,果然有大大小小的镜子分散在屋子的角落。
“我们中国有个古老的传说,一件屋子里不能有太多的镜子,否则……镜子会连接另一个世界引来鬼怪!”
“是啊是啊,都引来飞天骷髅了么!”爱德华同意的点头。
“喂,别说没用的了!”忘言不耐烦的说,“这里有两杯咖啡!雅各比夫人死前应该见过某个人。”
沙发前的小茶几上铺着绣着精美花色的白色桌布,上面放着两杯咖啡。幽暗的灯光下,漆黑的色泽在里面微微晃动。红线去触了触杯子,尚有余温,没有被喝过的迹象。
“我已经让人复原了现场——是完全复原。我们测量过温度,当时是14度。”朱利安说,“而且它们之中的一杯有毒。”
“那么咖啡端来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红线说,“而且要喝的这个人嗜甜,咖啡旁边放了四块方糖……这里没有煮咖啡的设备……所以说雅各比夫人在死前至少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泡咖啡的人,而另一个是那位未知的客人。”
“哦,泡咖啡的人是贝瑟芬尼太太,几年前家里聘请的厨子,今天晚上的宴席就是她一手负责的。”
贝瑟芬尼太太是个高大的女人,大约五十多岁,面目普通,带着眼镜,脸上的表情很刻板,好像生活留给了她太多的不如意。她走进书房后,静悄悄地站在一边。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您在哪里?”朱利安冷森森地问。
“在厨房,派对没有结束,我必须坚守岗位。”
“那么……咖啡是你送上去的吗?”
“是的。年轻人都到派对上服务,所以我送了上去。”
“能详细说说那时的事情吗?来吧太太,坐下来好吗?请不要紧张,你的手好冰?
红线非常温柔的握住了贝瑟芬尼太太的手。
“哦,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日子能看到这样一张温柔的脸真好。谢谢你,小姐!”贝瑟芬尼太太感激地说,然后慢慢地回忆起来,“大约在事情发生的半个小时,雅各比夫人来了个电话,要我煮两杯咖啡送上她三楼的卧室。”
“一般来说,咖啡都是等客人来了之后才要的,你看到她的客人是谁吗?”
“不,我不知道,那时那个人并不在客厅里,也许是在浴室。”贝瑟芬尼太太有些暧昧的笑了一下,“当然,我不能乱说,毕竟我不知道那是男是女……”
“不是男人!”红线了然的笑了一下,“实际上我们知道,和雅各比夫人见面的是她的女儿……”
“是继女。”贝瑟芬尼太太古板的纠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怎么可能……我觉得她们两个人来往不多!”
“一对走错了楼层的年轻人看见了斯诺小姐进了雅各比夫人的房间。”红线耸耸肩,“雅各比夫人和她的继女在这个别墅住了也有两天了吧?她们之间是否有争执?我听说,她们之间相处好像并不融洽!”
“她不是吸毒后被吓死的吗?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太太,在我们这个家里,问问题并不是你的责任!”朱利安在一边冷冷地说,贝瑟芬尼太太马上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