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愚蠢的阿拉亭:人世生活之门 (1)
杜洛埃这一回在芝加哥期间 ,对他参加的秘密会党不大注意。可是上次出门,对这个秘密会党的重要性,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我对你说,”另一个推销员对他说,“这可真了不起。看看哈申斯达吧。他可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当然,他找到了一家大商场做他的靠山,不过光这样还是不行的。我告诉你他在帮会里的地位吧。他是共济会的老资格会员,而这可管事了。他知道具有特殊意义的某些暗号。”
杜洛埃于是打定主意,今后要对这类事多加注意。因此他回到芝加哥以后就到本地的总部去了。
“我说杜洛埃,”哈利?昆塞尔说。他是秘密会党本地分部的重要人物,“你是能帮我们忙的人。”
这是在商量会务的会议结束以后,社交活动正活跃的时候说的。杜洛埃正和四周的人点头招呼,和他认识的一些人聊天说笑话。
“你们正在干什么?”他态度和气地问,对他这位秘密的师兄报以满面笑容。
“我们想从今天起两周内演出一场戏。我们想知道你可认识什么年轻姑娘能扮演一个角色——这可不是容易演的角色。”
“那当然,”杜洛埃说,“什么一个角色?”至于他并不认识什么人可以为此帮他的忙,这他可不费这个神去空担心了。不过,凭他生性好说话,决定了他会一口应承下来。
“好吧,我跟你说,我们想干些什么,”昆塞尔先生接着说,“我们想给支部买一堂新的家具。眼下会计室钱不够,我们想干点小小的娱乐,筹点款。”
“当然,”杜洛埃打断他的话说,“这可是个好主意。”
“这里有几个男孩有点儿才气。有哈利?布尔勃克,他善于扮演黑人。麦克?刘易斯扮悲剧很在行。你有没有听他朗诵过《在山那一边》?”
“从来没有听过。”
“啊,我对你说,他表演得很精彩。”
“你是要我寻找一个女的参加演出么?”杜洛埃问,他急于把刚才那个话题结束,讲些别的什么,“你们准备演出什么?”
“《在煤气灯下》。”昆赛尔先生说。他还说,奥格斯顿?达里(奥格斯顿?达里(1839—1899),美国剧作家兼导演。通俗歌剧《煤气灯下》是他的作品。——译者)的名作,已由哄动一时的走红的戏变成业余戏剧表演中的经常节目了。有些讨厌的枝节给删掉了,剧中人物减少到了最低的限度。
杜洛埃在过去也曾看过这个戏。
“说得对,”他说,“这是一出好戏。准能演得成功。准能赚不少钱。”
“我们认为事情会办得顺顺当当的,”昆塞尔先生回答说,“你可别忘了,”他最后说。杜洛埃表现出了不安的神情。“要找一位年轻妇女演萝拉这个角色。”
“当然,我会想办法。”
他就走开了。同时,昆塞尔先生一讲完,他就马上把这整个儿的一切都给忘了。他连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没有想到要问一问。
一两天后,杜洛埃接到一封信,提醒他所答应的事,还说已经决定在星期五晚上第一次排练,要他马上把那位姑娘的地址通知他们,以便把她要讲的台词给她送去。
“啊,我知道个鬼啊?”推销员心里想,一边抓他那红红的耳朵,“我可不认得有哪一个懂得业余演出的啊。”
他把认识的妇女一个个回想了一番,最后选定了一个人。这主要是因为她在西区的家好找,他决定这晚出街时特地去找一找她。不过,他搭了车往西去的时候,又把这件事忘了,只是因为《晚报》上登了三行小消息,这才提醒了自己的失误——那段小消息说,共济会克斯特支部将于16日在阿弗雷大厦演出一场戏,戏名是《煤气灯下》。
“天啊,”杜洛埃叫了起来,“我把这忘了。”
“什么?”嘉莉问。
他们当时是在房间里的小桌子旁。这间房间有时候可用作厨房,嘉莉间或在这里上饭菜。今晚上,她忽然想到在这里吃饭,小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子好吃的。
“啊,我们支部的游艺活动。他们准备演一个戏。他们要我给他们找一位年轻妇女担任演出。”
“他们想演出什么?”
“《煤气灯下》。”
“什么时候?”
“十六号。”
“嗯,那你为什么不给找一找?”
“我谁也不认识。”他回答说。
突然之间,他抬起了头。
“听我说,”他说,“你参加一份,你看怎么样?”
“我?”嘉莉说,“我可不会演。”
“你怎么知道?”杜洛埃若有所思地问道。
“因为,”嘉莉回答说,“我从没有演过。”
不过,他能这么问她能想到这个,她还是高兴的。她的眼睛发亮。因为要是有什么事能激起她的同情心,那就是舞台艺术。
出自天性,他就抱住了这个想法不放,把它作为解救的一个办法。
“这没有什么。你到了那里,你该怎么样演,你都会演的。”
“不,我不会演。”嘉莉有气无力地说。对这个主意既非常喜欢,又害怕。
“是的,你能演。啊,为什么你不试一试?人家需要有个人,你会觉得好玩的。”
“哦,不,不好玩。”嘉莉一本正经地说。
“你会喜欢的。我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在这儿见过你跳啊,模拟啊,等等的,所以我向你提出来。你聪明,能行的。”
“不,我不行。”嘉莉害羞地说。
“啊,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你到那边去一趟,自己去看一看。你会喜欢的。其余演出的人不见得有多好。他们没有任何经验。他们也并不懂得什么演戏。”
一想到他们一窍不通,他就眉头一皱。
“把咖啡递给我。”他接着说。
“我不相信我能演,查理,”嘉莉使起小性子来说,“你也不认为我能行,是吧?”
“当然,绝对的行。我敢打赌,你准会演得成功。啊,你想去了,我知道你想去的。我回家来时就知道了。这是为什么我会对你提出来。”
“是什么戏,你刚才怎么说的?”
“《煤气灯下》。”
“他们要我演哪一角?”
“女主角之一——我不知道。”
“啊,”杜洛埃说。对这类事的记忆力他可不太高明,“是讲一个姑娘给几个恶棍绑架了——贫民窟里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她有点儿钱,或者别的什么吧,而他们想要搞到手。至于后来究竟怎样,我就不清楚的。”
“你知道不知道我得演什么角色?”
“不,我不知道,说老实话。”他想了一会儿,“哦,是啊,我记起来了。萝拉,就是她——你要演萝拉。”
“你还记得这个角色是怎么样的?”
“饶了我吧,嘉莉,我记不得了。”他回答说,“不过我该记得啊。我常看这个戏。戏中有一个女孩,还是个婴儿时便给拐去了——在街上拐走的,大致这一类的事——她就是被我刚才说的两个惯犯抱去的。”他停下了,吃了一口面前叉子上挑着的一块馅饼。“她差一点儿就给丢在河里溺死了——不,不是这样。我会告诉你我怎么办,”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可以把书找来。我如今是怎么也记不得了。”
“嗯,我不知道,”他说完以后嘉莉说。她那渴望在舞台上表演一下才能的心,正和她的胆怯争个高低,“要是你认为我能行,我也许会去。”
“当然你能行,”杜洛埃说。他一边给嘉莉鼓劲,一边自己也引起了兴趣。“你想吧,我会不会回家来,劝你干我认为你不会成功的事?你准会演。这对你也好。”
“我什么时候去?”嘉莉想了一想后说。
“第一次排练是星期五晚上。我今晚上去把你的台词取来。”
“好的,”嘉莉柔顺地说,“我试一试,不过如果失败,那都是你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