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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三个故事 (13)

第二部第三章第三个故事 (13)

“据我所知是这样,”我重复道。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反复问这个问题。我们接着来吧。你没注意到曾吃过鸦片。去年这个时候,你正感觉到精神烦躁不安,晚上睡不好觉。生日宴会那天晚上却与平时不一样——你睡得很香。我说的都对吗?”

“完全正确。”

“你估计是什么原因造成你精神不安和晚上睡不好觉的?”

“我可说不上来。我记得老贝特里奇猜了一个原因。可那根本不值一提。”

“对不起。像这么一桩事情什么都不应该放过。贝特里奇把你的失眠归于某种原因。归于什么呢?”

“归于我的戒烟。”

“你有烟瘾吗?”

“是的。”

“你是突然戒的烟吗?”

“是的。”

“贝特里奇说的完全对,布莱克先生。当吸烟成为一种习惯之后,突然的戒烟会暂时破坏一个人的神经系统。我看你的失眠就是这样造成的。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坎迪先生的。你记不记得在生日宴会上或是宴会后,你与坎迪先生就他的职业有过一番争论?”

这个问题立刻使我想起了我已淡忘了的生日宴会上的一件事情。我与坎迪先生当时进行了一场愚蠢的争执,这在贝特里奇叙述的第十章里有详细的描述。由于过后我再没去想它,所以细节我已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在饭桌边挖苦了医药的作用,我的话是如此的尖苛,使得像坎迪先生这样的人都发了火。我还记得范林达夫人出来阻止了争论,使小个子医生和我在握手道别以前,像孩子们通常所说的“合好如初”。

“还有一件事情,”埃兹拉?詹宁斯说道,“是我必须知道的。去年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为那颗钻石感到非常的焦虑?”

“我当然感到焦虑。我知道它是一件阴谋的目标;而且有人提醒了我,范林达小姐拿到这颗宝石后,要采取保护她的措施。”

“你那晚临睡之前,有没有与什么人谈起过这颗钻石的安全问题?”

“范林达夫人和她的女儿谈论过……”

“你听见了吗?”

“是的。”

埃兹拉?詹宁斯从桌上拿起他那些记录,放到了我的手上。

“布莱克先生,”他说,“如果你读一读这些记录,结合我刚才问的问题以及你的回答,你就会得出两个与你有关的惊人的发现。你将会注意到:第一,你在鸦片引起的昏睡状态中,进过范林达小姐的房间,并拿走了钻石。第二,鸦片是坎迪先生在你没有察觉时给你的,以此作为对你在饭桌边对他说的那些话的驳斥。”

我手里拿着那些纸坐了下来,完全呆住了。

“请你原谅可怜的坎迪先生,”他温柔地说道。“我承认,他是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可他是无心的。你要是看一下这些记录,你就会明白,他要不是生了这场病,他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范林达夫人的家,坦白他跟你开的这个玩笑。范林达小姐就会听说这件事,并仔细地询问他。那样的话,埋藏了一年的秘密就会在那一天当中揭露出来了。”

我慢慢地缓过劲来。“我已无法向坎迪先生报仇了,”我气愤地说道。“不过那只是个鬼把戏。我可以原谅,但我不会忘记的。”

“每个大夫在行医的时候都玩这个鬼把戏,布莱克先生。对鸦片的无知不仅仅局限于中下层阶层。每一个有经验的大夫总会有不得不欺骗他的病人的时候,就像坎迪先生欺骗你一样。我并不是替他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下跟你开这种玩笑而辩护。我只是恳求你更加客观、大度地看待这件事。”

“他是怎么干的?”我问道。“是谁给我的鸦片酊?”

“我不知道。坎迪先生生病期间一直没吐露过这方面的字眼。也许你还能记得谁很可疑?”

“不记得了。”

“这样的话,再追索这个问题就没有用处了。鸦片一定是通过某种途径悄悄给你的。我们别管它了,还是先进入到更急迫的问题。请看一下我的笔记。回忆一下过去发生的事。我有一个大胆而新奇的建议,与你的将来有关。”

他这几句话使我一愣。

我按埃兹拉?詹宁斯塞在我手上的顺序,看了看这几张纸。内容较少的这张纸放在两张纸的面上。纸上面写的这些不连贯的字和片语,都是坎迪先生胡话里说出来的:

“…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又有道理…叫人下不了台…医学…他承认…晚上睡觉…告诉他…混乱…医药…他告诉我…跟摸黑走路是一回事…全桌的人…我说…睡着了走路…只有药物…他说…骑瞎马…知道是什么意思…机智…不管他嘴厉害也要睡一觉…想睡觉…范林达夫人的药盒…二十五滴…不让他知道…明天早上…好吧,布莱克先生…今天的药…决不…没有它…出来,坎迪先生…太妙了…没有它…击败他…真理…而且别的东西…妙极了…一剂鸦片,先生…床…什么…现在的药。”

第一张纸的内容就到这儿。我把它交还给了埃兹拉?詹宁斯。

“这就是你在他床边听到的吗?”我问道。

“这就是我一字不差听到的,”他回答道——“只是从我的速记中转抄下来时,去掉了他话中重复的部分。有些词和短语他重复了几十次以上,就像他要表达那些重要,那些其次。句子中的重复有助于我把那些片语联结起来。别以为,”他指着第二张纸补充道,“我是声称自己复现了坎迪先生要是能连贯地说而会说出的话。我只是说我已通过了那些不连贯表达的障碍,摸到了它一直就包含着的意思。你自己看吧。”

我转向第二张纸,现在我已知道它是第一张纸的答案了。

坎迪先生的呓语又一次白纸黑字地摆在了我的面前;中间的空隙部分已被埃兹拉?詹宁斯用红笔补上了。我在这儿把它一并拿了出来;原文和补充件非常接近,这一点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弗兰克林先生既聪明又风趣,可是谈到医学的时候,他总是叫人下不  了台。他承认他晚上一直失眠。我对他说,他的神经不正常,应该吃些药。他  对我说,吃药就像摸着黑走路一样。我当着全桌人的面对他说,睡着后还在瞎  摸索就只能靠药来帮助了。他对我说,他曾经听到过盲人骑瞎马的故事,如今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得妙极了——但我还是可以叫他睡上一晚上。他确实需  要睡眠;而范林达夫人的药盒由我在用。今晚瞒着他给他二十五滴鸦片酊;然  后明天早上再来拜访。‘那么,布莱克先生,你今天要用一点药吗?你没有它  再也睡不着了。’——‘你错了,坎迪先生:我没有它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然后把真相告诉他!‘你除了一晚上好觉还得到了别的东西;你上床之前用了  一剂鸦片酊,先生。你现在对药品的效果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把这份手稿递回给埃兹拉?詹宁斯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钦佩他把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连成了这么完美的句子。他看我很惊奇,便谦虚地问我他根据记录得出的结论,是不是和我想到的一样。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认为,”他说,“范林达小姐生日那晚在范林达夫人家,你是在鸦片的作用下做的那些事?”

“我对鸦片的作用一窍不通,”我回答道。“我只能听你的,觉得你好像是对的。”

“很好。下一个问题是这样的。你相信;我也相信——可是怎么让其它的人相信呢?”

我指了指摊在我们中间桌子上的那两张手稿。埃兹拉?詹宁斯摇了摇头。

“没有用的,布莱克先生!从三个方面来看,这两张纸一点用处也没有。第一,它们是在完全违背常理的情况下记下来的!第二,这些记录表达的只是医学和玄学上的理论!第三,这些记录是我做的;只有我说它是真的。还记得我在沼高地告诉你的事吗;再问问你自己我的话算个什么。不行!我的记录只有一个用处,指望外面世界的裁决。你的无辜需要证明;而这些纸表明了该怎么做。我们必须证实我们的说法——而你就是来证实的人!”

“怎么证实?”我问。

他急忙隔着桌子俯身靠近我。

“你愿意做一个大胆的实验吗?”

“我愿做任何事情,来洗清我的嫌疑。”

“你能够稍稍忍受一会儿不便吗?”

“任何不便我都不在乎。”

“你能完全听我的吗?这可能会使你显得好笑;可能会遭到你所尊敬的朋友们的反对……”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只管说,我会做的。”

“你要这么做,布莱克先生,”他回答道。“你要当着可靠的证人的面,再一次在无意识当中偷出那颗钻石!”

我惊得站了起来。我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只能看着他。

“我相信这一点能做到,”他继续说道。“只要你肯帮我,一定做得到。冷静一点——坐下来听我慢慢地说。你已经恢复了吸烟的习惯;我已经看到了。你恢复多长时间了?”

“将近一年。”

“你比以前吸得多,还是少了?”

“多了。”

“你能不能再戒烟?突然地,别介意!——就像你以前一样。”

我隐约看出他想说什么了。“我就戒,从现在开始,”我答道。

“如果出现和去年六月同样的情形,”埃兹拉?詹宁斯说道;“如果你像那时一样遭受到失眠的痛苦,我们就取得了第一步进展。我们要使你再次回到你在过生日那晚的精神状态。如果我们能够再恢复,或是基本恢复那晚在你周围的那种家庭气氛;而且能够使你再次为钻石的事情大伤脑筋,我们就可以尽可能地使你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处于和去年服用鸦片前同样的状态中。这样的话,我们有可能看到,同样剂量的鸦片,会程度不同地导致出同样的结果。这就是我的计划的简短概括。你现在看得出我为什么要谨慎从事了。”

他转向他身边的一本书,在夹着一张纸条的地方打了开来。

“别以为我要拿一堂哲学课来烦你,”他说。“我觉得我该证明给我们两个人看,我并不是要求你为我自己发明的理论做实验。我的观点有凭有据。给我五分钟;我会给你看,我这种做法科学上是行得通的,虽然它看起来令人难以想象。这里,首先是我这么做的生理依据,是卡彭特大夫本人说的。你自己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