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哈耶克为代表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家认为:“中央银行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使得政府可以利用这种垄断权不断地制造出货币来,从而造成通货膨胀。相反,如果让自由竞争的各私人银行来发行货币,则由于他们会关心自己所发行货币的币值的稳定性,因而可以避免过量的货币发行。因此,货币应当让自由竞争的私人银行来发行。”
可以说,金本位制对政府发行货币的垄断权施加了有效的约束。法币的出现对金本位制是一种冲击,给了政府滥发货币的机会。哈耶克认为:“事实的真相是,法币只不过是一种迫使人们在履行一份合同时接受某种他们在订立合同时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的东西的法律手段而已。因而在某种情势下,它就变成了一种加剧交易不确定性的因素。”
货币能否去国家化?从现实来看,应该很难实现。要是纯粹从经济学角度来思考,我觉得货币去国家化,可以约束政府滥发货币,从而维持币值稳定。哈耶克的看法就是,货币政策既不是可遇的,也是不可能的。很明显可以看出,政府垄断货币发行权,我们就无法约束这种滥发货币的行为。对此,哈耶克认为,既然对于一般商品,服务市场上自由竞争最有效率,那为什么不能在货币领域引起自由竞争?他提出废除中央银行制度,允许私人发行货币,并自由竞争,这个竞争过程将会发行最好的货币。
在很多年前,学校饭堂一般发行饭票。一般情况下,饭堂并不直接收现金,而是收饭票。这样,饭票就成为饭堂里的一种流通“货币”,并且是学校强制推行的。当时,有一家普通中学的饭票成为校园内外自由流通的“货币”。尽管这所学校禁止饭票用在饭堂之外的用途,但仍然是一种“硬货币”。不管到校内小卖部还是校外小卖部,饭票都可以自由流通。零钱紧张时,饭票还起了很大作用。后来,校方在某个学年期末时颁布一个文件,从下个学期起,使用新版饭票,原来的饭票将停止使用,同时这些饭票不能兑现人民币。就这样,“旧饭票”只能用来到饭堂吃饭,并且局限于这个学期。这个文件导致了“旧饭票”贬值,甚至无法流通了。后来,由于该学校在饭票政策上出现信用危机,饭票不再活跃了。
自金融危机以来,各国政府都以刺激经济的名义滥发货币。政府垄断货币发行权,我们必须承担来自通胀的威胁。不可否认,统一货币确实有利于降低交易费用,但是不利于币值稳定。当然,从现实来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想过放弃发行货币权。这是去国家化的难处,所以现实中有很多无奈。
一所学校发行的“饭票”一样可以当作“货币”来使用,但是这所学校失信了,不再给这些饭票兑现人民币,那么这种“饭票”就很难流通下去。从理论上说,私人发行货币就是一种竞争,可以让公众选择大家都接受的货币。尽管货币的去国家化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很天真的想法,但从经济学理论上说,是可行的。
人民币升值对中国经济有什么影响?
央行宣布重启汇改后,从理论上讲,人民币可以升值,也可以贬值,但是从当前形势来看,人民币将会保持升值的势头。人民币升值的利弊,学者之间的争论很激烈。以张五常为代表的经济学家主张反对人民币升值,以周其仁、薛兆丰等为代表的经济学家主张人民币升值。这场人民币汇率之争,折射出来的就是汇率的变动对中国经济产生的影响。
人民币升值对中国制造业的冲击相当大,关系到这个行业的存亡。人民币升值对以出口为主的企业来说,确实不是好消息,加大了这些企业出口的压力。人民币升值可能造成一定数量的人失业,甚至造成资本流入越南、柬埔寨等国家。制造业受到冲击是肯定不可避免的,但是政府可以考虑给这些企业减税,培养一个良好的国内市场。虽然人民币升值对出口造成了冲击,但是也要看到,过大顺差造成外汇储备越滚越大。美元源源不断流进,央行通过增发货币收购这些美元,从而推高国内通胀风险。
人民币升值,有利于降低进口产品价格,从而国内能够购买更为便宜的进口产品。人民币升值,本质就是提高人民币的购买力,这将使更多、更丰富的进口产品进入国内市场。对那些进口原料的企业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据业内专业机构测算,人民币对美元每升值1%,东方航空、上海航空、南方航空与海南航空4家上市公司每股收益分别上升0.02元、0.02元、0.025元和0.12元(据《人民币价值的各类上市公司盈利影响研究》),这是人民币升值的好处之一。
当然,人民币升值有利有弊,这就看我们如何取舍。其实,我觉得真正要做的并不是盲目强调人民币必须升值,而是人民币能够在汇率市场自由浮动。总之,就是一句话,该升值就升值,该贬值就贬值。对于汇率问题,应该去政治化,回归为一个纯粹的市场行为。我们要把汇率问题当作市场白菜价格涨跌那样处理,就可以避免过多的口水战。
人民币升值造成了出口企业的压力,但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人为压低人民币汇率,就等于鼓励低端产业,这也不利于产业发展。我不支持以人为方式去进行产业升级,但支持市场化推动的产业升级,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既然人民币有升值压力,那就让它升值,否则就会体现到劳动力价格上。其实,人民币升值并不会造成失业潮,但要是不断提高最低工资,这可能就危及整个产业。从长远角度来看,人民币升值对中国经济产生的正面意义更多。
不能让四大银行绑架政府
人们通常所说的利率市场化,就是将存款利率上限和贷款利率下限放开,从而让银行自己来做主。实际上,中国金融市场仍然在管制之中,银行并没有权限在央行设定的存款基准利率基础上提高利率。
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最大阻力就是四大银行。据《银行家》2012年第11期报道:“此前,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对工、农、中、建四大行测算,结果显示,如果利率市场化完全实现,四大行整体的利息净收入可能会比2010年下降近一半。”
如果实现利率市场化,四大银行将受到严重的冲击。利率一旦完全市场化,将可能出现存款大战,四大银行的存款份额会被蚕食。当然,如果利率不能市场化,银行之间就不能通过利率方式来竞争,从而转化到送大米、送花生油等方面的暗战。
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利率市场化的主要障碍确实在国有商业银行。”新华网2002年7月3日文(引自《利率市场化: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为难》)据《中国经济周刊》2011年第49期报道:“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所长王国刚告诉《中国经济周刊》,即便是在管制利率的情况下,负利率也是很难维系的,扭曲的利率价格一方面通过理财产品进行修正,另一方面通过地下金融特别是高利贷来纠正。”
本来,利率就是资金的价格,完全应该让市场来决定。可是一直以来,这个资金的价格在政府管制之下。由于利率不能市场化,这个利率并不能真实反映市场对资金需求的情况。如果人为压低贷款利率,那么同时也给了银行信贷人员寻租的机会。
利率市场化的改革,对四大银行不利,所以它们就一直阻挠利率市场化改革。民生银行行长洪崎在“2011环球企业家高峰论坛”上说了一句话:“企业利润那么低,银行利润那么高,所以我们有时候利润太高了,自己都不好意思公布。”
汇丰经济研究亚太区联席主管屈宏斌说:“国内银行的净息差普遍在2.5%~3%……这构成了银行的主要收入来源,而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推进,银行之间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存款利率可能会提高,贷款利率可能会下降,这触动了银行的核心利益。”(据《半岛都市报》2011年12月22日报道)
中国金融的改革,就应该尽快推行利率市场化,打破四大银行的垄断。因此,不能让国有银行绑架了政府,从而造成利率市场化的改革迟迟不能出台。
警惕债务危机引发的通胀
据《北京晚报》2011年11月27日报道:“截至今年11月11日,全国有收费公路的所有省份均已公布收费公路调查摸底结果。通过查询,除西藏无收费公路外,其他30个省份收费公路累计债务余额近2.3万亿元,此外收费公路去年收费额为2859.46亿元。”
此前,有媒体报道了铁道部总负债超2万亿元,负债率逼近60%。同时,地方政府负债超过10万亿元。一系列负债的曝光,给人们一种无底洞的感觉。2010年,收费公路的收费额还不到3000亿元,这扣除收费人员工资之后,还能剩下多少?据网友搜索的一份数据,全国有8万多个的收费站。中国的高速公路,除了北京,其他30个省份都是亏损。
这些债务累积到一定程度,无法通过借新债还旧债,那么债务危机就爆发了。债务危机之后,要么就是拒绝偿还,要么就是印钞票偿还。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发生严重的通胀就是中国人民银行长期以来为各级政府的财政赤字埋单的结果。当时,各级政府的财政赤字相当严重,没钱给公务员发工资,解决的方法就是印钞票。
在计划经济时代,中国的广义货币占GDP的比值很低。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的货币指数也随市场化而上升,到1993年我国的货币指数超过100%。1992年国内货币供应量增幅达31.3%,到1994年该指数达34.5%,因此滥发货币导致的就是严重的通胀。1993年,通货膨胀率为13.2%,1994年达到21.7%。一年时间内,粮食价格上涨了100%,大米价格从0.8元/斤上涨到1.6元/斤。1994年,中国35个大中城市的食品类价格竟比上年同期上涨34.1%。
造成当时严重通胀的原因很简单,只要一个行政指令就可以让人民银行印刷钞票了。在这种情况下,1995年3月18日,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该法第四章《业务》第二十九条里特别规定:“中国人民银行不得对政府财政透支,不得直接认购、包销国债和其他政府债券。”就这样,主动超发货币之门被关上了,但是后来无意之中给被动超发货币留了一道后门,这就是从汇率形成机制里被动释放出来的天量货币。关于被动超发货币的问题,在此就不讨论了。
尽管主动超发货币之门被关上了,但是面对这个债务问题,会不会有一天被迫打开,这是我们担心的问题。这些年以来,政府财政收入高速增长,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个问题,但是随着税负不断加重,国内民众对高速税收增长的意见很大。到了临界点之后,财政收入不可能那么高地增长,这就是危机来临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采取方法把这些债务问题解决了,那么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爆发债务危机。到那个时候,主动超发货币的门将又一次被打开,我们将面临一场滚滚而来的严重通胀。要是主动和被动超发货币的门同时打开,这种灾难就相当大。
因此,中国要尽快解决此问题,压缩政府规模,减少各项开支,否则就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警惕债务危机引发的通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