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愿意活在这三个朝代
有一位道家仙人准备开炉炼丹,只差一位道童帮其守炉。一位少年来到道长面前,请求作为炉前童子。道长说:“如果你能从现在开始不发一言,就可以做我的道童,你可愿意?”少年点点头,接着便天旋地转,进入世事轮回。在轮回之中,不管做了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享受了多少荣华富贵,还是遭受多少离合苦难,他都能坚持住不做声。这一次,他生为一个妇人,嫁人生子,儿子满月的时候,突然有贼人来袭。贼人在她的面前杀了她的丈夫,又把她侮辱了,但她仍然坚持不出声,最后当贼人要杀她的孩子时,她终于忍不住狂喊出生,扑了上去。于是,少年立刻从轮回中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在现世,只不过已经泪流满面。仙人摇了摇头,冲他挥手道:“你还是不能放下母子之情,回去吧。”
生而为人,得得失失虽然可以随缘,但情感却最难放下,世事之美丽动人,也因其充满了各种情感,所以多姿多彩,引人痴缠。现代社会的繁荣与匆忙,使人们一面欣喜,也一面痴狂,有时心灵疲惫,往往愿拿起几本穿越时空、再世为人的书籍,聊以慰藉。因为在一个时空只能如此,但在另一个时空,却可以重新再过一段精彩的人生。就连许多哲学家、文学家、史学家都曾发出感叹,希望回到自己最向往的时代,愿哭过、愿笑过,即便空想一场,从何而来,复归何处,梦时不可言无,既觉不可言有,所以从来都不会感到后悔。
中国是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国家,它那深远而厚重的文明使人悠然神往,它起起落落、分而又合,有长驱美骑震慑宇内的一刻,也有唱不尽国破镇魂歌的一刻。然而最让人心驰神往的时代,只有武功卓绝、为一国人树立起尊严的汉朝,律典精准、令宇内四方瞩目的唐代和半壁江山文明多娇、富甲一方的宋朝。
不同时空的吸引力,在于它最吸引人的一点,这就像“翻阶蛱蝶恋花情”一般。蝶恋花,因花美蜜甜;人恋世事,因世事纷繁多姿。如果用蝶与花的关系来形容汉唐宋三个朝代,一如蝶喜莲花,一如蝶恋牡丹,一如蝶好玉兰。
盛世如莲,其香若荷,傲然于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印度次大陆中部的比罗尔族在解释世界起源时讲:“最初,天下皆水,有莲生出水面。是时巨神居于阴间,经莲茎出至水上,以莲花为座。”莲花绽放了初始的世态,而汉朝之于中国,就像托起中国历史的莲座。汉王朝以“犯我必诛”的硬骨,拓开广袤无垠的疆土,以历尽风沙雨雪、刀割剑刺的姿态,以其不可攻破的武功和怀柔的软策相互继接,权倾中土,向世间展现了不可逼视的文明硕果。其风骨若莲,不可轻言论道。
牡丹仙子,国色天香,百花之首,雍容华贵,富丽端庄。古语有云:“竞夸天下双无绝,独立人间第一香。”其花之美,惊动帝仙。唐朝不乏盖世的武功,不乏繁荣的文化,但其最为芬芳,却属唐制一枝独秀。自秦汉以来,律法严苛,人心皆束,然而唐代却转为宽简疏顺,集古代国家制度之大成,成为宋元明清历代国制订立的蓝本,并对古代日本、朝鲜、越南等国建立和制度的完善作出巨大启示。唐之“艳冠群芳”,香飘万里,正在于此。
三月玉兰,欣然初绽。始如月牙,迎风扶摇,憨态可掬。待到绽放,又如玉碗摇曳于枝头,朵朵亭亭玉立,交相辉映,柔弱无骨,其心实坚。及至将谢,轻风拂过万瓣飘落,如雪纷飞,织就帘笼;一夜细雨,收尽千种妆容,待重头收拾情感,再续来世梦。兰开兰落,若宋王朝的一世,也像它那文化繁荣到了极致而必衰微的一生,每一刻都给人美丽的惊喜,又在默默地顾影自怜。没有冰肌玉骨,没有雍容华贵,却飘若仙子,清幽怡人。
蝶恋三花,或是飞进“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汉室与武人前弄姿,或是飞到“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唐宫,与律史话沧桑,或是飞入塞外羌笛悠悠、处处皆有人间真趣的宋廷宫阙,与文人共盼“千里婵娟”。蝶过境迁,花虽凋谢,可花香犹在,再引新蝶。人愿梦回汉室、大唐与宋宫,即便看惯了一切红尘,忍住了千言万语不说,却仍有割舍不下的思古真情。
如果说,历史有道门槛的话,任何人都不过是槛外痴人,企及遥望。本书唯有倾心写威震四海走疆场的汉朝武功,写雍容华贵自从容的唐朝律典,写安逸多情却凄美的宋朝文化。抛开僵硬的史论,不写刻板的批评,无关悲喜、无关功过、无关是非,只用最感性的叙述、最直观的书写、最深沉的感情糅入其中,以舒向往之情。笔者希冀能以鄙陋的笔墨带领读者重临古境探幽,重与古人携手,和读者共同领略三个朝代超凡脱俗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