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恶。
记得我中学的时候上荀子的劝学那课,老师曾经提出过关于人性本源这个命题。荀子主张人性本恶,而孟子则认为人性本善,当时老师问我们到底谁的主张是正确的。
为这个命题,我曾纠结过许久。后来还是程哥摸着我的头笑眯眯地告诉我,“这种问题你想明白了怎么样,不想明白了又怎么样?它是没有正确答案的,不信明天你们老师上课的时候一定会给一个非常中立的回答。”
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老师果然如程哥所说的,给了一大堆废话,总结起来其实无非也就几个字——各家有各家的说法,各家的说法都有道理。这说辞和废话没什么区别,对此我再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费过心思。
如今回想起来,我高中的生活虽然不热血也不疯狂,记起来的都是些小事,但到底还是美好而甜蜜的,一直照顾我的程哥插科打诨的哥们儿听我发牢骚的闺蜜。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扭曲了一切,闺蜜哥们儿各奔东西,而程哥也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暖美好的少年了。
我们终于都变了,变得不堪变得冷漠。
又或许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只是某些本性一直隐藏在我们光鲜的外表之下,到了一定的情景之下才显现出来。就好比如程哥在得到了班花带给他的痴情和权势之后开始将一颗热忱的真心丢弃,再好比如,我仅凭萧肃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断定程哥是那索命厉鬼全然忘记了我俩往昔种种情谊。
人性这种东西,说到底,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我晕倒之后被萧肃给带走了。其实我被萧肃抱在怀里其中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说了什么因果之类的话,之后我闻到一股异香便又模模糊糊地睡过去了。
在沉睡期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了程哥和他的女友还有那个红头发女服务员。
就是在我开班会的那天,其实程哥他们小两口在那家KTV旁边的西餐厅吃饭。
程哥和他的女友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两人的留学计划,至此我才知道,原来程哥的留学至始至终都是他的女友出钱出力的。
两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程哥起身去了洗手间。他在洗手间巧遇了他的外遇。两人在洗手间外一阵火热缠绵,过了许久,程哥才从温柔乡里想起自己将女友给忘在了外面。
程哥和那红发女子一起出去的时候,班花已经吃完了。看到两人出来的这样子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句话也没说愤怒地要离去,程哥嘀咕了一句,“你这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事儿也不懂?”
班花被气恼了,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以为我追你这么久就一定会唯你独尊自甘下贱,眼巴巴地扮成弃妇相看着你左拥右抱还对你死心塌地?!”她哼了一声。
程哥倒是满不在意,他接受她的追求不过是想要得到那个出国名额,如今他已经得到自然不愿意敷衍她了。当下便随她离去。
和红发女分别了以后,程哥就碰上了老班被老班拉去了我们班的班会,这之后,他遇上喝醉了的我将我送回了家。
他将我送回家以后独自回到他有钱有势的女友,不,或许该叫前女友和他一起住着的别墅里去收拾东西,准备下第二天出国的行李。
可程哥太过自大而愚蠢,他从来没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得意的太早,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电话说他的名额被取消了。这显然是班花恼了他。
这时候他才慌了,起身想去找班花却被班花家的保镖丢了出来,连他的机票和护照都一起被作废了。
程哥懊恼地回到家开始反省自己,然后他终于良心未泯的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渣了。就在他沮丧的时候,别墅的门口挂着的风铃突然就响了。
这串铃之前是没有的,但是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他猜测,这是班花挂上去的,可见班花回来过,她对他也没完全失望,否则怎么会还回来挂上装饰品呢。
这样想着,他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跑到门口看到女友果然站在那里。她穿着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嘴唇也涂的鲜红鲜红的,不知怎么的,钱程突然打了个冷战。
那样的女友确实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惨白身穿艳色地站在那里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总觉得慎得慌。
钱程当时只想着讨好女友,忍下心中不适跑上去嘘寒问暖,大骂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可女友一句也不听,她只是环顾了一周以后问,“你昨天穿的那件大衣在哪儿?”
程哥也不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讲了。女友听了笑了笑,说,“你的红粉知己还真多啊!”然后灯光一闪,她就突然变了样子。
她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面色青白一片,一双惨白的眼珠子不知道盯着哪儿。程哥当即吓傻了跌倒在地上。
大约是程哥这副怂样儿取悦了她,她一咧嘴,哗啦一滩水就这样流了出来吐到了地上。程哥动都不能动,他立马尿了。
那女鬼笑的越欢,她告诉他她很不爽很怨恨。只有两种方法能够平息她的怒气,一种是要了他的命,一种是要了他那些个红颜知己的命。
她的声音不复生前的甜美充满了刻毒和尖利再也听不出一点人类的感觉。程哥被吓得半死,立马把他的“红颜知己”给出卖了,这也就导致了我后来经历的一系列的事情。
人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对于自己一听到程哥变成厉鬼就完全忘记了往昔的情谊然后疏远他这件事感到很惭愧,我很怀疑这是因为这种惭愧的心理导致了我做了一个这样的梦。一个为自己洗白把程哥抹黑的梦。
一梦完毕,我在睡梦之中就升起了这样的念头。我在梦中懵懵懂懂的,虽然未必会真的认真思考思路清晰,但奇怪的是我经常在睡梦之中冒出一些带着些许哲理的念头。
这个念头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又或是自我反省产生的,它就是这么突兀地冒出来钻入我的脑中,让我惭愧的心脏都隐隐作疼。
我直觉觉得,这或许是某种真相也说不定。
人们常说美梦成真,这个梦于我而言算不上美梦,但如若它是真的确实能让我自欺欺人一下。可是梦境之中直直冒出来的念头揭开了我虚伪的心理。就好像放了一面镜子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直视自己丑陋的内心。
无论你是猪八戒还是白骨精,到了梦境之中,原来我们都会被打得原形毕露。
现实就算再骨干,有的时候总也是要比这样的梦境要好一些的,于是为了逃避这样自我厌弃的梦境,我醒了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自己睡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连窗户都是纸糊的,如果不是我旁边那个穿着现代的女子,我都要以为我穿越了。
“你醒了?”那个女人站起身将放在一边的香炉一拂,它里面冒出来的袅袅炊烟瞬间没有了,“可将你四人之间的因果都看清楚了?”
那个女子穿着一袭运动装,剪着利落的短发,长相普通但是五官轮廓感觉很硬朗。
我看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子头有些晕,“你在说什么?”
那个女子笑道,“你刚刚所梦就是此事的因果,你将故事写到你手边的本子上,此番轮回因果就至此终结了。”
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某性子恶劣的神棍。我拍拍脑袋,怀疑这又是一个自我欺骗的梦,奈何我的脑门儿上传来的实打实的痛感让我再也起不了半点疑心。
然而现实归现实,诚然她说的话很对我胃口,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至少我可以否定掉自己是个虚伪的卑鄙小人。但是我还是问,“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难不成我说梦话了?”
就算我在自欺欺人我也知道这女的说的话实在是既不现实也不靠谱。
女子笑而不语。
我吞了吞口水,换了另外一个非常紧要的话题。我虽然刚刚睡醒脑子不太灵光但也是知道自个儿身处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起来实在不妙。我坚持地问道,“这儿是哪儿,你又是什么人?”
“哦?你居然不知道?”那个女子挑挑眉,“你是萧肃带来的人居然不知道这儿?”
哦?是和那神棍是一伙儿的?那她之前的行为就得到了解释,好像我之前晕倒的时候的确是被萧肃抱着的。这么说来着梦是真的?眼前的这个女的是个女神棍?
那个女子身材不高不矮长相也极其普通,虽然她有着一双和萧肃一样的丹凤眼,但是她的五官太过冷硬这让她这双本来应该妩媚的丹凤眼一片冷厉。
我吞了吞口水感觉对方的气势有点压人,“我,我,我和那神棍不熟!”
那女子听到我这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神棍?那老狐狸要是听到你这么叫他铁定得气死。”
我摸摸后脑勺说,“不会啊,他就是这么跟我介绍自个儿的啊!”
“哦?”那女子眼睛一眯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一番,“他居然这么说?有趣有趣……”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有趣的当下闭了嘴。那女子自个儿有趣了一阵子渐渐地也败了兴致,她最终对我说,“我叫李素遥,而这里是萧肃那只老狐狸的老巢。其它的情况我等会儿和你介绍,我现在还有客人要招呼,你能先把东西写一下吗?”
我想着虽然萧肃一点儿也不厚道但好歹人家还是救了我一命的,这么点要求我不能不应。于是我对李素遥的要求满口答应。
说来也奇怪,从小学开始语文一直就是我的弱项,高考的时候我死憋活憋作文只憋出了五百字。我一直觉得要不是我语文太差,那我考个北大清华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次想到要写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脑瓜子直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拿起那本子就觉得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几页纸就给我写完了。
我合上那本子,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本子黑漆漆的封面上有着几个同样黑漆漆的凹凸字,上面写着诡舍志异这几个字。
我眨眨眼,心想,这是山寨版的聊斋志异吗?诡舍诡舍,听起来果真够神神叨叨的,符合那神棍的本质!
我拿着那本子跑出去发现原来这房子是有上下两层的而且房子非常之大,我估摸着,这儿估计是一个别墅。我跑下楼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往上走。
楼梯有些窄,我侧着身子示意他先过。中年人抬头,他的面色泛黄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对我点了点头就走了。
我隐隐觉得这个中年人很熟悉,回想之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这个中年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刚上任的市长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连这种大人物都会来!!
我抱着笔记跑下去,李素遥正坐在吧台后面数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我将笔记交给她,她看了看说,“出乎意料的好呢!你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记录员。”
我来不及点头或者拒绝,门口就响起一阵叮当响动。我俩一致向那里看去,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满脸憔悴地跑进来。
李素遥展颜一笑划出一个极其专业的笑容,“欢迎来到诡舍,如果您碰到了任何不合常理的诡异的事情例如撞鬼见鬼一类的,并且这件事深深地影响到了您的生活工作学习,我们将为您提供专业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