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黄金花园 (3)
“不行！”大灰狼懒得跟他们说了。
“我们可以担保！”鸭子补充说。
“哈哈哈哈，”大灰狼笑得直不起腰，“侬担保？哈哈，侬担保？”
鸭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过他强自忍耐着。
“侬拿什么来担保？把侬卖了都管不了几块钱！”大灰狼说，“现在市场上鸭子也很便宜，等进了WTO还会有外国鸭子进来。”
“那么说，你不放我们进去？”驴子问。
“侬要怎么样？”大灰狼感觉语气不对。
驴子瞪着血红的眼，朝大灰狼步步紧逼。
“来人啊！有强盗！”大灰狼叫起来了，声音夹杂着恐惧。
一群狼冲了过来，他们披着保安衣服，手里拿着警棍。
“怎么回事？”为首的花狼问。
“他们抢劫！”大灰狼气急败坏地指着驴子和小狐狸他们。
“我们没有……”小狐狸辩白。
“到保卫处来！”花狼命令。
“凭什么……”小狐狸还没有说完，花狼一耳光扇了过来，小狐狸直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血往上涌。他差点站不住了。鸭子急忙扶住他。
花狼还要继续打，驴子急忙挡在小狐狸前面。
“他妈的敢阻拦执行公务！”花狼大骂，“弟兄们给我上！”
“住手！”一声断喝。
大家转过身来。
是一只小羊。
“嘿、嘿嘿。”花狼狞笑着。
“侬啥宁（人）？”小羊问花狼。
“糟糕！”花狼暗自揣摩，“这头羊是本地人。”
他说：“阿拉是保安。”他指着小狐狸他们说：“他们抢劫！”
“我们没有！”小狐狸脸上泪痕未干，“我们的母鸡要生了，医院不给她接生。”
“她要死了。”小狐狸难过地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母鸡。
“侬要搞清爽哦，勿是阿拉勿给侬接生，是侬没有钞票呢。侬以为这儿是天主教堂么？”大灰狼
抢着说。
“你们入医疗保险没有？”小羊问小狐狸。
“什么医疗保险？我们不知道啊。”小狐狸困惑地说。
“农村没有医疗保险，”鸭子说，“何况我们是出来打工，现在连暂住证都没有，要被抓回去，哪里有什么医疗保险。”
“是这样？”小羊说，“那他们要多少钱？”
“5000块！”鸭子说，“把我卖了都还差得远。”
小羊掏出1000块，给大灰狼：“先给你这么多，剩下的做完手术后我回家拿给你。”
大灰狼不接。
小羊火了：“告诉你，我是孵蛋大学新闻系的学生！《星期日周刊》都有我的朋友！要不要我给你晒晒光？”他拿出摄像机。
“好吧，”大灰狼接过钱，“侬还得把学生证押上，侬跑了阿拉到什么地方去找？”
“可以！”小羊说。他掏出学生证，“立刻为母鸡准备手术。”
“还愣着干什么？”大灰狼对保安们说，“快把母鸡抬进手术室。”
小羊转过身，看着小狐狸：“你这么小，也是出来打工么？”
小狐狸点点头。
“可是没有公司会用你的，”小羊说，“法律规定不准用童工！”
“哪里哪里，”鸭子看到母鸡送进手术室后，松了一口气，“法律规定的，公司照用不误。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工厂，里面全是童工。童工便宜，经济效益高。”
“是么？”小羊很是吃惊，“当地政府就不管？况且你们也可以告他们啊。”
“哈哈哈哈，”鸭子嘎嘎地笑起来，“当地政府首先得考虑经济效益，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嘛。况且你怎么去告别人？能给你碗饭吃你已经是感恩不尽的啦。”说着鸭子流露出一种憧憬，“入厂就有暂住证了，我就是一直没有入厂，所以已经被逮住5回了。”
“呵呵，很多童工还是用别人的身份证来假报年龄的呢，生怕别人不要的说。”驴子觉得小羊的想法非常奇怪，“童工怎么啦？儿童就不要活了么？比如小狐狸，”驴子把话题转到小狐狸身上，“小狐狸要读书，读书就要用钱，用钱就要挣钱！现在又不准他打工，天理何在！这个劳什子法律真他妈的搞笑。”
小羊啼笑皆非，“这个法律是为了保障儿童权益的，不是你说的搞笑。”
“啥？把小狐狸劈头抓住扔进收容所，挣点小钱都不行，还是为了保护他的权益？你哄我。”驴子连连摇头。
“刚才你说你们农村什么医疗保险都没有？那么你们有养老保险吗？你们以后老了怎么办？”小羊想起与之相关的另一个问题。
“什么保险？俺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俺们坐车时倒晓得一定要买保险的，不买人家就不卖票给你，说不定还要揍你。”驴子说，“我们那儿，老人一般都不会去住院的，病了就去找山药，要死了便躺在自家床上。”
“我高我曾我祖父，都是躺在我家那张大木床上死的。”
“难怪，”小羊惊道，“原来你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社会福利保障。”
“其实这些不准用童工的法律，其实施的一个前提，首先是儿童的基本生活保障必须能够得到提供。如果其生活没有着落，却又要求不用童工，的确非常荒谬。”
“看来城镇化建设一样要遇到类似的问题。”小羊自言自语地说。
“都在说城镇化，城镇化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狐狸非常好奇，他想起了老狐狸的话，“是指有一列火车钻进山洞吗？”
小羊哈哈笑了：“谁告诉你城镇化建设是火车钻洞了？又是那些专家们告诉你的吧？”
“那些专家整天琢磨着这儿打个洞那儿挖个坑，然后不断地往里面扔火车啊，汽车啊，轮船啊，飞机啊，于是就以为是城镇化建设了。大坑就是大城镇，小坑就是小城镇。”
小狐狸更糊涂了。
“没关系的，不单单是你有点糊涂，大伙儿都糊涂。”小羊安慰道。
“比如前几天说要在王国的首都搞十个硅谷，然后就大肆盖房子，现在地价已经炒起来了。”
“可是我不懂什么是硅谷。”小狐狸鼓起勇气说。
小羊一愣，回过神来说：“你以后会知道的，反正你记住一件事，在动物王国一说城镇化，就是圈地修房子。许多许多的房子堆在一块儿，他们就说这是一个城镇了。”
“可是谁来住呢？”小狐狸问。
“呵呵，你问我，我问who？”小羊笑了。
蓦然间小羊心有感触，自语道：
“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当有大师之谓也！”
“动物王国城镇化建设，跟王国的大学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小羊说。
“必须要明白，我们的措施首先是针对人，而不是首先针对物。”
“农村的福利保障制度不能建立起来，农村的城镇化建设根本就不可能进行！”小羊朝小狐狸看了看，“就好像禁止用童工的法令根本无法执行一样。”
“可是农村那么多人，搞福利保障要多少钱啊。”小狐狸感到困难很大。
小羊笑了：“钱是什么？”
小狐狸蒙了，“钱不就是那种10块、100块的钞票么，拿它来可以买东东的说。”
“钱不就是提物权么？你看如果厂家积压了无数库存，农民对这些库存也不是不需要，就是没有这些库存的提物权而已。”
“如果我们把这些库存分配一下给农民，厂家被救活了，农民生活水平也提高了，钱也流起来了，是吧？”小狐狸觉得有点对，不过他想要是这么简单，别人不是早就做了吗？所以他没有作声。
“动物王国的货币被浪费掉了，都集中在中心城市等一些地方，可是这些地方物质财富是有
限的，于是物价便攀升，这个就等价于货币贬值。所以你看在王国首都，月收入三四千元的生活也不过中等水平，实际生活质量也不高。而这些货币要是放在西部，绝对是金领。”
“Sigh，你不是想说内地的生活质量还很高的吧？”驴子不同意。
“货币贬值有利于出口！是不是说首都的东西就不断地送往内地呢？”小狐狸想起以前小猪大致给他说过国际贸易方面的事，所以冲口而出。
小羊有点惊奇，不禁对小狐狸要另眼相看了，他点了点头：“的确，对于国家之间，货币贬值是有利于出口，不过那个贬值是货币针对货币的贬值。比如原来是7元人民币换1美元，现在是8元人民币换1美元，这个贬值是促进出口的。但是关键是在国家内部，首都和内地用的是同一种币种，都是人民币。因此贬值是指对当地商品的购买力贬值。你想想，如果王国和美国都用人民币，现在在王国10元人民币只能买1斤米，而在美国10元人民币可以买10斤米，假设运输等费用很小，那么这种贬值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
驴子挠了挠脑袋，但小狐狸很聪明，一下子就说出来了：“肯定会造成王国进口美国大米。”
可是小狐狸又感觉不对：“既然首都等地方同种货币贬值会导致从内地进口产品，国际经济学不是说进口不好，都要拼命地出口么？那应该是首都吃亏了才对啊。”他又糊涂了。
小羊心下暗暗吃惊，因为他没想到小狐狸对国际经济这么熟悉，不过他继续解释道：“本来不管进口也好还是出口也好，最终货币都是能够达到平衡的，比如首都从内地进口产品，货币终究是往内地流。可是，”小羊摇了摇头，“这个只有在自由市场经济条件下才可能达到。但是国家动用了税收和财政等手段进行干预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说到这儿，他想考考小狐狸，就笑着问小狐狸：“你想想，情况是怎么变化的呢？”
小狐狸使劲地想，感觉答案似乎很简单，但又感觉好像不应该这么简单。他试探着说：“是不是……本来正常流到内地或西部的货币被政府通过税收或财政手段直接调拨给首都等城市了？”
小羊不禁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不读书当真可惜！可见我们的教育制度是有问题了。”
他说：“你一说就说对了。一方面，实物财富不断地从内地往东部输送；另一方面，实物财富换来的货币又凭空地被剥夺回东部，整个人流、物流、货币流全被打乱了。”
“所以经常有人沾沾自喜说什么尚孩一年上缴利税就能价值一个尚孩，其实在我看来屁用没有。货币的作用并不是货币本身，而是在货币循环中，新增了多少物质财富和技术创新。今天你从国库扔出去100个亿，明天你用行政力量收回来，你回收资金的速度很快啊，什么风险都没有，可是你这样玩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过家家啊？”
“所以有关福利保障以及其他一系列令大家叫苦连天的问题，根本都是只看一点，不及全部。”
“Nod，现在是不能简单地用两点论了，我们都要用全球化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小狐狸又想起狐狸群告诉他的话，与小羊的话一结合，觉得好理解多了，“如此说来，刚才我和鸭子说到的农村费改税问题，是不是也可以放到这个框架下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