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元王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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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惠宗继统

元惠宗脱欢贴睦尔是元明宗和世琼的长子。母为哈剌鲁(葛罗禄)首领阿尔思兰汗的女儿迈来迪。

和世琼是元武宗的长子,元朝皇位继承斗争的牺牲品。武宗以军事力量为后盾,占有了其母亲和弟弟的政治斗争成果,做了皇帝。按照母子、兄弟间的协议,此后的皇位当在兄弟、叔侄间授受。但元仁宗撕毁了协议而立其子英宗。和世琼则被封为周王,远移云南。不久,流落漠北。

延祐三年,和世琼以周王身份赴云南。行至延安,得知仁宗欲立其子硕德八剌为太子,遂与侍臣商量对策。常侍教化说:“天下者我武皇之天下也,出镇之事,本非上意,由左右构间致然。请以其故白行省,俾闻之朝廷,庶可杜塞离间,不然,事变叵测”①。于是,他们决定抗旨不赴云南。教化等先至长安,联合陕西行省丞相阿思罕、平章政事塔察儿、行台御史大夫脱里伯、中丞脱欢等,陕西发兵来迎,和世琼等拟自潼关、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入陕西。不料,陕西平章政事塔察儿、脱欢等密报仁宗,并得旨伺机杀害和世琼。于是,和世琼亡命西奔。至金山,得到西北诸王察阿台等的欢迎和支持,遂“与定约束。每岁冬居斡罗斡察山。春夏则命从者耕于野泥,十余年间,边境宁谧”。于是娶哈剌鲁部之女迈来迪,生子妥欢帖睦尔②。

不久,迈来迪死,和世琼又娶成宗外甥女、寿宁公主的女儿乃马真氏八不沙,生子懿璘质班。

天历二年(1329)明宗和世琼暴卒于王忽察都,早已在大都登过一次皇帝宝座的文宗图帖睦尔又以明宗合法继承人的身份第二次即位为帝。

明宗皇后八不沙亲见明宗死亡的情景,但事出仓卒,母寡子弱,她不得不按照文宗君臣的安排,带着幼子住进宁徽宫。但八不沙母子的存在显然不利于文宗。至顺元年(1330),文宗将宁徽宫的费用从钞万锭、币帛二千匹减至币帛二百匹;同年,文宗后卜答失里与宦者拜住将八不沙推入烧羊火坑中害死。除去了可能揭发他们阴谋的第一见证人。同时,妥欢帖睦尔也被放逐到高丽大青岛,“不与人接”。然后,文宗夫妇立自己的儿子燕王阿剌忒纳答剌为太子。一年后,又发布诏书,称“明宗在朔漠之时,素谓(妥欢帖睦尔)非其己子,移于广西之静江”③。

妥欢帖睦尔住大园寺,长老秋江曾教其读《论语》、《孝经》和书法,培养其举止、情操。所以,“司官府官至,辄坐长老法座上,正身危坐,一无所言。司官府官出,即下座嬉戏如初”④。比起大青岛的岁月,妥欢帖睦尔在静江期间生活上轻松得多,学习上也有所长进。

文宗三子,幼子早逝,长子阿剌忒纳答剌立为太子仅三十几天也夭折,这对他们夫妇显然是最沉重的打击,为保护唯一的次子古纳答剌,遂将他送往权臣燕帖木儿家,改名燕帖古思。

至顺三年(1332),文宗病重期间,“召皇后及太子燕帖古恩,大臣燕帖木儿曰:‘昔者晃忽察之事,为朕平生大错,朕尝中夜思之,悔之无及。燕帖古思虽为朕子,朕固爱之,然今大位乃明宗之大位也。汝辈如爱朕,愿召明宗子妥欢帖睦尔来登兹大位。如是,朕虽见明宗于地下,亦可以有所措词而塞责耳’。”

燕帖木儿实为王忽察都事件的主谋之一,自知若立妥欢帖睦尔,自己则难逃罪责。他踌躇数日,决定封锁文宗遗诏,与文宗皇后卜答失里商量:“阿婆且权守上位,安王室,妥欢帖睦尔居南徼荒瘴之地,未知有无,我与宗戚诸王,徐议之可也。”既而复请立燕帖古思,皇后不从。燕帖木儿不得已,自以为立幼或可侥幸逃避惩罚,乃立明宗幼子懿磷质班,为宁宗。不发诏书,不改年号,尊文宗皇后为太后。

懿磷质班三岁而孤,八不沙死后,文宗尚念骨肉之情,将他留在京师,即位时年仅七岁。宁宗立53日而卒⑤,燕帖木儿仍请立燕帖古思,皇后仍不从。因为二子夭折,已使他们夫妇受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文宗年方二十九岁,即位不到五年就病死,更令皇后心神不宁。对长生天的敬畏使她认为丈夫与儿子的早逝都是谋害明宗的报应,于是坚决反对让仅存的儿子继承皇位,她说:“天位至重,吾儿年方幼冲,岂能任耶!明宗有子妥欢帖睦尔,出居广西,今年十三矣,可嗣大统。”⑥乃遣中书右丞阔里吉思迎妥欢帖睦尔于静江。

古代风景画鉴赏时燕帖木儿大权在握,国事皆由他决定,再奏文宗皇后卜答失里后执行。妥欢帖睦尔至良乡,燕帖木儿前往迎驾,“马上举鞭指示,告太子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由,太子讫无一言以答之”。燕帖木儿狐疑畏罪,迁延数月,不议妥欢帖睦尔登基事,不久也惊悸成疾而死。

燕帖木儿死后,文宗皇后卜答失里与群臣议,于至顺四年(1333)六月初八共立妥欢帖睦尔为帝,即位于上都,改元元统。是为元惠宗,明朝以其“知顺天命,退避而去,特加其号为顺帝”⑦。即位诏书称妥欢帖睦尔为“武宗皇帝之元孙,明宗皇帝之世嫡”,从而肯定了妥欢帖睦尔的皇室血统,为其统治权的巩固奠定了基础。

元顺帝初继帝位,颇有改革政治,铲除时弊的政治理想,但他孤立无助,处在文宗旧臣的包围之中,不敢也不能有所作为。即位后,伯颜为太师、中书右丞相、上柱国、监修国史;燕帖木儿的弟弟撒敦为太傅、左丞相。燕帖木儿的儿子唐其势为御史大夫,袭其父之封为太平王。以文宗皇后为太皇太后;立伯牙吾氏答纳失里为皇后。伯颜和撒敦专理国家大事。

伯颜是当初响应燕帖木儿、拥立文宗的功臣之一,伯牙吾事是燕帖木儿之女。顺帝外受权臣左右,内为皇后挟制,依旧处在燕帖木儿的阴影笼罩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权臣的威势。至元元年(1335,元朝有世祖和顺帝时两个至元年号,此为后至元),撒敦死,唐其势为中书左丞相。伯颜的权力跃居燕帖木儿家族之上,元朝又出现了权臣间的争夺与较量。

燕帖木儿是拥立文宗的元勋,在文宗朝官为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师、太平王、答剌罕、中书右丞相、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提调燕王宫相府事、大都督、领龙翊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事。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挟震主之威,肆行无忌”⑧。在他的家族看来,元朝的天下不啻为伯牙吾氏所有。伯颜势力的增长竟然超拔于伯牙吾氏家族之上,伯牙吾氏家族是难以容忍的,唐其势不胜其愤,称“天下本我家天下也,伯颜何人而位居吾上”⑨。于是,遂与其叔答里交结诸王晃火帖木儿,阴谋拥立晃火帖木儿废惠宗。郯王彻彻秃揭发了他们的阴谋。顺帝屡召答里,后者不肯前往。阴谋败露后,唐其势索性以求一逞。六月三十日,他伏兵于上都东郊,率勇士突入宫中,伯颜及完者帖木儿、定住、阔里吉思等已有所准备,唐其势与所率勇士悉数被擒。其余党北奔答里处,答里起兵应唐其势,杀朝廷所遣使者哈儿哈伦、阿鲁灰。顺帝又遣阿弼为使。答里等再杀之。并率其党和尚、剌剌等迎击元军。为元军所败,谋投奔晃火帖木儿,被元军追及,答里被俘,送往上都,被处死。晃火帖木儿自杀。唐其势被判死刑,攀折殿槛不肯出。其弟塔剌海躲在皇后坐下,皇后以衣服遮蔽其弟。士兵将他从皇后身边拉出杀死。鲜血溅在皇后的衣服上。伯颜奏告皇帝说:“岂有兄弟为逆而皇后党之者!”于是连皇后一起逮捕。皇后向皇帝求救:“陛下救我。”皇帝则说:“汝兄弟为逆,岂能相救也。”于是皇后出宫,被伯颜毒死于上都民舍。

至此,顺帝假手伯颜清除了自己的一大敌对势力,报了杀父之仇,也为自己接管政权创造了条件。

唐其势被杀后,伯颜一人大权独揽,他“专权自恣,变乱祖宗成宪,虐害天下,渐有奸谋”⑩。其位高权重更在燕帖木儿之上。早在元统二年(1334),伯颜曾求为秦王,人们以“秦王大名,恐不宜居”表示反对,伯颜不听,竟争辩说:“我闻淮东有秦邮,我索秦邮为秦王,非西秦也,何不可有?,顺帝只好以高邮为其食邑,进封他为秦王。杀唐其势为国除奸后。骄纵更甚,以致敢于要求以薛禅为名。

古代风景画鉴赏伯颜势倾朝野,“擅爵人,赦死罪,任邪佞,杀无辜,诸卫精兵收为己用,府库钱帛听其出纳”。皇帝赏赐的土地、黄金、白银、币帛不可胜计。他变乱忽必烈以来的典章制度、英宗的新政和文宗文治的成果,实行排斥汉人的民族压迫政策,废除科举以塞汉人入仕之途,甚至提出杀尽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他大肆搜刮聚敛,以致“天下贡赋多入伯颜家”,于是阶级矛盾、民族矛盾和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日益激化,各地人民的反抗斗争不断发生。

伯颜旧曾为郯王彻彻秃家奴,称彻彻秃为使长。至此,自以为尊崇无比,岂容其上更有使长。于是在至元五年(1339),诬陷郯王彻彻秃,要求皇帝赐王死。帝不准,伯颜则擅自行刑,杀死郯王。又复奏贬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威顺王宽彻普化,辞色愤厉,不待旨而行。顺帝益愤,积不能平。伯颜却日益立威,“锻炼诸狱延及无辜”。其侄脱脱在老师吴直方的鼓励下,大义灭亲,为国除奸,为家除害。于至元六年,夺其权,伯颜死于被贬途中。

自唐其势、伯颜的势力相继被铲除后,元顺帝以脱脱为相,力图刷新政治,以图中兴,社会面貌一度有所改观,史称“脱脱更化”。但元朝的社会矛盾日益尖锐,积重难返,已非个人力量所能挽回,至脱脱遭谗谮去位后,国事日非,元顺帝本人也失去了当初的锐气,并一味沉湎于享乐和女色,纪纲废弛,官吏贪蠹,财政困窘,社会动荡不安,人民起义风起云涌,元朝的统治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注释

①《元史·明宗纪》。

②关于妥欢帖睦尔的出身,民间曾有其非和世王琼子,而为南宋恭帝赵顯之后的传说。考其传说,仍出自争权斗争的需要。文宗是以皇太子(明宗的合法继承人)的身份继位的,按照当时兄弟相承、叔侄相继的原则,理应立明宗子妥欢帖睦尔为太子。但文宗欲立己子,只好在妥欢帖睦尔的身世上作文章。于是,他们传出消息说,妥欢帖睦尔的乳母的丈夫说,明宗在世时,一直说妥欢帖睦尔不是自己的儿子。因此,令翰林学士承旨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弥识将其事写入脱卜赤颜(即蒙文宫廷史册),并令奎章阁学士虞集作书诏告中外。为剥夺妥欢帖睦尔的继承权大造舆论。《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存目》条认为此说“实为荒诞之尤”。今人也屡有文章论证此说之不可信。

参见任崇岳《庚申外史·笺证》,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

③《元史·顺帝纪》。

④《庚中外史·笺证》。以下不注资料出处者。皆本于此书。

⑤《元史·燕帖木儿传》称宁宗立四十三日而崩,不确,实为五十三日,参见《庚中外史·笺证》。

⑥《元史·燕帖木儿传》。

⑦《元史·顺帝纪》。

⑧⑨《元史·燕帖木儿传》。

⑩《元史·伯颜传》。

薛禅。蒙古语,意为“贤者”,自从忽必烈的蒙古语谥号称“薛禅皇帝”后,任何人不再以此为名号。自伯颜专权,有人则请赠伯颜以薛禅之名。翰林学士沙剌班等上奏:“万一曲从所请,关系非轻。”于是元顺帝不得不请翰林学士欧阳玄、监丞揭傒斯商量,以“元德上辅”四字代替。

《元史·脱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