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永恒的伊甸园:正说古代巴比伦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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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东方古文明——刻在泥板上的文化(3)

第三个是吉尔伽美什寻找永生仙草的故事,它有两个方面的内涵:一、人类希望通过自己的主观能动作用冲破大自然对人类寿命的限制,求得永生,这是人类的理想。二、通过人类始祖纳比西斯(又称乌特·那底什提牟)和吉尔伽美什的交谈,探讨永生的可能与不可能性。这是现实的哲理探讨。吉尔伽美什以坚定的信念接受了一次又一次艰苦考验,最后,纳比西斯的妻子被他的坚贞气节感动了,将仙草的秘密藏身处告诉了他。于是,吉尔伽美什便以超人的勇气系大石坠入海中,去求取仙草,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冒险的英雄之举。他的目标最后实现了。找到仙草后,吉尔伽美什高兴地对陪他寻找仙草的船夫乌尔沙纳比说:“乌尔沙纳比哟,这草是棵非凡的草,人们靠它可以长生不老。我要把它带回乌鲁克城让。能吃到这草,它的名字叫做西普·伊沙希尔·阿米尔,我也吃它,好重返少年,青春永葆。”(注:《世界第一部史诗〈吉尔伽美什〉》,辽宁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95页。)从那个“。”里被磨损了的字所代表的人可以看出,吉尔伽美什寻找永生仙草并不只为追求自己的永生。有些学者推测空白处的字为“人民”,也有人认为是“恩启都”,总之,我们不难看出吉尔伽美什行为中“舍己为众”的崇高意图。

从作品的内涵、人物性格的展示、结构的安排、情节的展开等方面都可以看出,这是整篇作品的高潮所在,绝非吉尔伽美什“长河落日,如血残阳”的临暮之景。

最后,仙草被蛇叨去吃了,人类失去了永生的机会。从表面上看,这是悲剧性的事件,然而,作者的意图已在纳比西斯讲述大洪水故事时作了交代。作品意在通过这一情节暗示:人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是不可抗拒的现实。于是就有了吉尔伽美什与恩启都幽灵的对话。

《吉尔伽美什与恩启都的幽灵对话》的主旨是对人类的死亡作理性探讨。故事的主要来源是苏美尔民族神话《吉尔伽美什为英安娜女神除妖》,原神话的内容大致如下:鹰怪安祖德和蛇妖在天神恩利尔处偷得“命运簿”与权标之后,藏身于英安娜女神花园中的“胡卢普”神树。这期间,人的生与死失去了控制,该生的不生,该死的不死。吉尔伽美什应女神之邀降除安祖德,蛇妖逃去(后来叨走了仙草)。由于不知“命运簿”的下落,吉尔伽美什便用神树的巨根做成了“普库”(鼓),以神树的枝做成“米库”(鼓槌),他带着这两件法器追寻“命运簿”的下落。不慎中两法器又被盗入冥世,恩启都前往取之,却未能如愿,而且被女冥王埃蕾什基伽尔永留于冥世。吉尔伽美什只好请怜恤人类的恩启大神用法力将恩启都之灵召回人间。(由于这一独立神话写的是恩启都生前之事,而《吉尔伽美什》的作者把它置于结束段,并删掉了《吉尔伽美什往冥府交涉》一段,故表面上看有前后不衔接现象。)

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出,寻找鼓和鼓槌与人类的命运、生死有着密切关系。这一部分是史诗中关于死亡与永生的理性探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是游离于主题之外。

恩启都讲述了自己在冥府中见到的世态常情:“在这永恒的黑暗王国中,死者的灵魂像缩在翅膀里的鸟一样,灰尘是他们的滋养品,食物是泥浆。”还说:“我的身体……早已为灰尘充斥。”从情绪上看带有悲观的情调,但内容却是豁达、理性的。恩启都是创造女神用泥土造成的,死后又化为尘土,这意味着:人是由泥土造成的,死后也回归为泥土。可以说,作者是将人的死作为物质循环的一种形态变换,这其中深含哲理。

从吉尔伽美什的经历和其性格特征的展示可以看出,吉尔伽美什的英雄特征带有时代文化的特殊性。在处于人类文化发展初期的神话时代,产生的是人与自然(神)浑然一体的神话,神是神话的主角,人是匍匐于神脚下的动物。当人类的主体意识开始觉醒,察觉到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改造自然、造福人类时,便会产生变换主角的愿望,半人半神的英雄人物作为从神向人演变的带有过渡性质的文学形象,就是这种愿望的产物,吉尔伽美什正是这种新型形象的代表。吉尔伽美什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早将神从主角的地位上置换下来并使之成为配角的艺术典型,它的不可替代性正在于此。它同欧洲中世纪英雄史诗中的贝奥武甫等艺术典型有着很大区别。吉尔伽美什的英雄性格中所含有的时代文化的特殊性,同古希腊神话中的克拉克勒斯以及中国神话中的后羿所体现的时代文化的特殊性却有着某种相同之处。

最早的图书馆——亚述巴尼拔图书馆

两河文明,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古希腊人把两河流域叫做“美索不达米亚”,意思是“两河之间的地方”,世界上最早的图书馆——亚述巴尼拔图书馆就曾修建于这里。

伊拉克全境遍布重要的历史遗迹。在考古学历史上,伊拉克的文明是独一无二的。很少有地方像伊拉克这样经历过如此悠久而复杂的历史,几千年来从科技发明、艺术文学到宗教和社会结构,人类文明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展现。

根据考古学家的发掘成果,我们已知世界上最早的图书馆也在美索不达米亚。而闻名于世的是亚述巴尼拔图书馆。这是现今已发掘的古文明遗址中,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宏大、书籍最齐全的图书馆。在时间上要比埃及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早400年,而且由于泥版图书的特殊性,没有像亚历山大图书馆一样毁于战火,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

亚述巴尼拔图书馆因亚述国王亚述巴尼拔而得名,亚述巴尼拔是亚述末代国王,公元前668年至前627年在位。他自称为“伟大英明及世界之王”,他在位时不仅使亚述帝国的疆域达到了极限,而且也是一位尊崇文化、博学多才、爱书入迷的国王。在图书馆遗址的一块泥版上,亚述巴尼拔自述道:“我,亚述巴尼拔,受到纳布智慧神的启发,觉得有博览群书的必要。我可以从它学到射、御以及治国平天下的本领。读书不但可以扩充知识和技艺,而且还可养成一种高贵的气度。”因此,在他统治期间,在古都尼尼微修建了著名的亚述巴尼拔图书馆。

值得一提的是,亚述巴尼拔图书馆重现于世,应归功于英国业余考古学家莱尔德,可以说它是由莱尔德用他的铁锨公之于世的。1849年,他在发掘尼尼微的亚述王宫遗址时,在亚述国王辛那赫里布(公元前704年—前681年在位)的宫殿里,发现了两个像是后来增建的、作为图书馆的房间。其面积之大、藏书之多,即使按现代标准来说,“图书馆”这一名称也是毫不过分的。莱尔德在那儿发现了近3万“册”书,这是一个地道的泥版图书馆!

根据后来考古学家的考证和研究,人们基本了解了亚述巴尼拔图书馆的概貌。

图书馆的藏书大部分是从全国各地传抄的摹本,另一部分从私人处获得。在尼尼微图书馆遗址,曾发现了亚述巴尼拔给一些文官的训令,指示他们到各省去收集泥版图书。其中一封这样写道:“接到此信之日,即带舒玛、其弟贝尔·埃梯尔、亚普拉及你认识的波西巴的一些艺术家去,尽可能收集人们家中及埃齐达神庙里的泥版。”此外,亚述巴尼拔还雇有好多学者和抄写员,专门抄写各地的泥版和有价值的铭文。

图书馆中的藏书门类齐全,包括哲学、数学、语言学、医学、文学以及占星学等各类著作,几乎囊括了当时的全部学识。其中的王朝世袭表、史事札记、宫廷敕令以及神话故事、歌谣和颂诗,为后人了解亚述帝国乃至整个亚述—巴比伦文明提供了钥匙。尤其珍贵的是,在文学类泥版中,这里藏有世界史上第一部伟大的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这是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所创造的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从图书馆藏书来看,亚述人已懂得对各类图书进行分类和编目。对各类书籍,通常放在不同的位置加以区分。亚述书吏还在每块泥版上附上题签,标明该泥版所记载的内容。

这座图书馆是亚述巴尼拔的私人图书馆。这里的藏书多数刻有国王的名字,有的注明是国王本人亲自修订的,有的则注明是由他收集来的。泥版文书上往往还刻有“宇宙之王、亚述之王亚述巴尼拔”的字样。在一块泥版上,刻着这样一首诗:

我是亚述巴尼拔,伟大的国王、非凡的国王

宇宙之王、亚述之王、周边世界之王

王中之王,亚述的统帅、无敌的君主

支配着大海从高到低

所有的诸侯都匍匐在我脚下。

世界上最早的学校——泥版书屋

世界上最早的学校诞生在苏美尔,这就是“泥版书屋”。20世纪30年代,法国考古学家安德烈·帕罗特在两河流域上游的名城马里发掘出了一所房舍,被认为是现今发掘的世界上最早的学校。这所房舍包括一条通道和两间房屋,大间房屋长44英尺、宽25英尺;小间面积为大间的1/3。大间排列着4排石凳,可坐45人左右;小间排列着3排石凳,可坐20人左右,很像一所学校的教室。房中没有讲课用的讲台,但发现了很多泥版,像是学生的作业。这所房舍靠近王宫,附近还有泥版文书的储存地,因此,考古学家推断,这是一所学校,建造时间在公元前3500年左右,是人类最早的学校。如果这一推断正确,那么美索不达米亚的学校要比古埃及于公元前2500年出现宫廷学校早1000年左右!

其实,早在20世纪初,考古学家在苏美尔的重要城市舒路帕克发掘出了许多学校的“教科书”。这些泥版“教科书”的时间确定为公元前2500年左右。这也说明这一时期学校已经存在于苏美尔了。

迄今为止,考古学家所发掘的学校遗址,大致包括三种类型:一是王宫附近的学校,包括在拉尔萨、乌鲁克和马里等地发掘的学校遗址,这类学校可能由王宫设立;二是靠近神庙的学校,它们可能是由神庙建立的;三是临近书吏居住区的学校,这类学校遗址主要在尼普尔和基什(今阿尔海米尔)。这三类学校究竟谁占据主要地位,就现有材料来说还无法作出结论。有的学者认为神庙学校可能居于主导地位,但缺乏有力证据。

苏美尔的学校称“埃杜巴”,意思是“泥版书屋”,又可称书吏学校。其办学目的主要是为王室和神庙培养书吏或书记员,为统治阶级服务。与此相适应,在课程设置上,大体上分为三类——语言、科技知识以及文学创作。语言是最基础的课程,首先要学苏美尔语,以便适应神庙祭祀和宗教活动的需要。苏美尔语是显贵阶层的语言,在古巴比伦时期,懂得苏美尔语被视为有学识、有教养的标志。除此之外,学生还要学习计算、几何以及其他科学知识,以适应管理土地和商业贸易活动的需要。在苏美尔出土的一些教科书,内容涉及植物学、动物学、生理学以及天文、地理等多种学科。

在组织和管理上,泥版书屋已经与现代学校有些类似了。在苏美尔,学校最高领导叫“乌米亚”,意思是专家、教授,因其学识渊博而受到学生们顶礼膜拜,被称颂为“你是我敬仰的神”。教师在苏美尔语中叫“泥版书屋的书写者”,每个教师负责一门学科。助教称“大师兄”,负责给学生准备泥版、检查作业等。学校还有一些教辅人员,叫“泥版书屋的管理者”,负责图书馆和其他后勤工作。对学生,则实行奖惩分明的制度来管理。表现好的给予表扬,对违反学校纪律的学生则实施处罚,一般是用鞭子抽打或用铜链锁住双脚关禁闭,严重的开除学籍。

特殊的职业阶层——“众神的书吏”

书吏是与文字有关的一个特殊职业阶层,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这是由楔形文字体系的复杂特征和楔形文字的神秘性决定的。

楔形文字的符号数目总共不到600个,常用的只有300多个。但是每个符号最少也有一两个字义,平均代表四五个音节。要熟悉这些符号和语法规则需要很长时间,一般人很难理解和掌握。掌握了书写技能的,只是社会的一小部分人。这部分垄断了文化知识的人因此成了社会一个特殊的知识阶层。而且,在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眼中,文字是神的赐予,掌握文字的人便是“众神的书吏”,他们能代替普通老百姓和神沟通、表达普通人的愿望。所以,书吏受到极大的崇拜和尊重。在巴比伦出土的一块泥版上,写有这样一则箴言——“一个擅长写作的人,他会像太阳那样光芒四射。”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巴比伦人对文字写作极度重视,而书吏的地位也由此可见一斑。

书吏基本上分为两大类。一类受雇于王室和政府机关。这些书吏,又可分为高级书吏和低级书吏两类。高级书吏一般在国家要害部门任职,通常负责拟写国王旨意,制定军政法令、签订外交文书和充当宫廷顾问等;而低级书吏一般充当公证人、掌印员、土地和财产登记员、军情记录员、碑铭雕刻员以及审核员和会计等。另一类书吏是私人书吏。他们一般服务于经济领域特别是商业贸易领域,充当文牍员、秘书、计算员等。

书吏主要出自书吏学校。只有从书吏学校毕业,才有资格成为王室和神庙正式的书吏或书记员,书吏学校一般是“公办”的。所谓“公办”,指的是由王室或神庙建立的学校,通常建在宫廷和神庙附近。据亚述学家推测,以神庙学校为主。另据美国学者爱德华·吉埃拉的研究,在亚述帝国时期,出现了书吏私人收徒的现象。他们在一些文献中看到,许多学生都自称是某某书吏的儿子。他分析,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多年龄相仿的儿子,因此最合理的解释是,这些人是书吏的学生,书吏把他们视为养子,这些人受业为徒,双方互为师徒关系。这种情况,大概也可视为私立学校。

书吏基本上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他们记录国家发生的一切大事。他们作为特殊的职业阶层,拥有自己的行会和保护神即纳布神。书吏还常常担任神职、身兼书吏、祭司两职。书吏形象大量出现于泥版文献和泥版雕刻及石刻中。

独特的材料和技巧——不朽的泥版文书

楔形文字是两河流域特有的,书写材料、书写工具和书写技巧也在世界上独一无二。这一特征,又是与两河流域的自然条件、地理环境密切相关的。

两河流域木材稀少,连石头也很缺乏,但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两河冲积平原的泥土。这些泥土土质好、有黏性,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聪明的苏美尔人独创性地把它制成泥版,当作书写材料。这种书写材料比起纸草、羊皮纸、木材等书写材料来,具有两大优点:一是及时取用、造价低廉;二是坚固耐用、保存持久。在埃及,由于主要的书写材料纸草不易保存,文献的失传造成了埃及文明的断层。相比之下,亚述学家比埃及学家遇到的困难要小得多,这主要归功于美索不达米亚人独特的书写材料。

书写用的笔通常是用芦苇做成的,有时也用其他材料,如木材、兽骨等。正是苏美尔人独特的书写材料和书写工具,使古苏美尔形成与世界上其他古文明国家不同的文字发展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