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霍星坐在苏释身边,苏释半低着头,微乱的发丝在眼睫前轻轻的飘,说不出的宁静和忧伤。她本来坐得有些僵硬,因为想到他坚持不救姜天然,但坐了一阵,她还是说“喂!”
苏释抬起头来,一瞬间她以为他的眼里有泪光,莹润得像一整个庭院都倒映在他眼里,那是多美的眼色。
“喂。”她问,“你们在说什么?”
苏释一如既往的咬着嘴唇不回答。
她没再感觉到失望,看了一阵索然无味的水泥地板,她又问“你为什么想要天然死?你们谈了什么?”
他还是不回答,五指紧紧的握着,她看到他的指甲掐入手心,有一丝一丝的鲜血沁了出来。看在眼里,那血色是如此熟悉,那清澈如珠的充满凶意的眼神,那自我挣扎不觉痛苦的痛苦……
她闭上了眼睛,他是如此美丽,却是如此布满棱角,伤己伤人。
“他……”他突然说了一个字。
这让她吃了一惊,其实根本是吓了一跳,问他“你为什么想要天然死”,那根本不指望他能回答,这个偏执冷漠自私的孩子几乎不懂得如何顾及别人的感受,也从来没有有问有答的好习惯。听他说了一个“他”,她连忙睁开眼睛问“他什么?”
“他问我想不想见理佳……”苏释突然抬起头来,霍星毫无防备的看着他那双灼热的眼睛,“他找到了理佳!我……我一定要去!”
他眼里有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灼热的光焰仿佛就要将他烧成了灰烬一般,却也在热烈燃烧的同时带给他夺目的光彩。她哑然看着那双焕发着异常热度和光彩的眼睛,他听到了理佳,就拥有了不顾一切的力量,在“理佳”巨大的圣光之下,她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直接灰化了。
不管她有多爱他,不管他是不是说过了喜欢,总之在“理佳”面前,她灰飞烟灭,他爱着理佳,渴望着追逐着……甚至根本不必顾及她的感受。
她从来不是女朋友,只是个所有物。
那所谓的“喜欢”的真相……就是一个人对一块熟悉的毛毯的感情吗?她急促的喘了口气,眼里有雾气急剧的上升,但她还看得清他的脸,明明早就知道他那么爱理佳,怎么还会这么失望、失望得好像快疯了……她蓦地回头,看着姜天然,理佳不是死了吗?理佳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问他想不想见理佳?为什么……你要挑拨我……我唯一拥有的?
视线变清晰了,因为泪水夺眶而出,其实明明知道拥有的都只是假相,其实明明知道她永远都不能和“理佳”比,即使苏释是这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即使他对姜天然是这么的坏……但那依然是她唯一以为拥有了的,为什么就一定要用什么事来血淋淋的证明她错了?就算他是这么坏这么残忍……但失去了一样会伤心得发疯、一样会痛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然啊天然,你是这么温柔,一向都是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理佳……那个理佳真的存在吗?
姜天然和薛纯茶站在不远处,薛纯茶看着霍星那眼泪夺眶而出,挠了挠头,“我靠!小子,你把事情闹大了,那小子听到理佳就疯了。”
姜天然微微皱眉看着流泪的霍星,他没有想到……想给苏释一个关于“理佳”的结局,代价是让霍星提早明白了什么是真实。
那天之后,霍星在家里自闭了两天,从一开始伤心得想自杀,到两天后终于想明白一个真理:我靠!老娘从头到尾就是个炮灰!
她没去打听苏释和那“理佳”见面之后究竟怎么样了,也不敢打听。她现在网名已经改成了“感情脆弱的人”,自觉受不起任何打击。
姜天然说理佳已经死了,但他又对苏释说要带他去见理佳,显而易见他会带他去见佘华。她不敢揣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敢去想姜天然是不是骗了她……要接受自己不过是个炮灰需要莫大的勇气,而去猜想姜天然可能骗了她需要更大的勇气。
她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下辈子再说吧。
苏释没有给她打任何电话,姜天然也没有。她现在只期待组长打来关于任务的电话,任务来得越多越好,最好从今年到明年到永远,她天天都在执勤,谁也别来找她。
炮灰的价值就在于如何彻底的灰飞烟灭,衬托出主角的春风得意和幸福快乐。
“笃笃笃、笃笃笃……”
任务的电话没有来,追魂夺命的敲门声来了,她有气无力的去开门,门外果然又是送快递的大叔,大叔依然捧着一捧花,堆着满脸的笑容,“小姐,收花。”
“哦。”她对那捧不知道多少朵的红玫瑰没半点兴趣,“谁送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送货的。”快递大叔手舞足蹈,他也很少送花,“这花是很多天以前预定好了的,从云南寄过来,五箱里面挑了最好的,不是花店送的。”
她从花里面翻出张卡片,卡片上写着娟秀的笔迹:生日快乐。
她呆呆的看着这张纸,她认得这个笔迹,这是佘华的字。
原来她今天生日,她都忘了。
炮灰最炮灰的结局……原来是在她生日的时候苏释和姜天然都没有送她花,送她花的是佘华。
她是该展演欢笑然后去给幸福的女主角一个拥抱说姐姐你真好,还是该把它摔在地上跳上去踩几脚破口大骂说我靠你占了老娘便宜还卖乖?
“小姐,签字。”快递大叔看她看着纸片发呆,好心的提醒她。
“哦。”她机械的在快递单上签了字,看着快递大叔的背影离开。
为什么佘华会知道她的生日?她抱着那不知道多少朵的玫瑰呆呆的想,是姜天然告诉她的?姜天然自己为什么不送玫瑰?又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才醒悟:姜天然为什么要送她玫瑰?他只不过是个朋友。
好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