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狐跟墨歌说了多次,自己去就没问题了。魔王的话,说话应该会算数的。但是墨歌不听。所以此时便两人双双站在了魔界的一角。
六界中魔界在最外层,气候不是很好。虽然不至于像人们见到的画那样雷电交加,灰暗阴沉。却实实在在是阴着天的,温度比四月的北方还要寒冷。成魔的人通常心有执念,倒不能都用坏这个词形容,只不过能堕落成魔,进到魔界,大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六界里魔界最乱,自然是每个人都自行其事的缘故。所以说,这夜岚小小年纪,成了魔王,倒不简单。
其实白夕狐不知道的是,现在妖界的妖王,正是琉彩,而琉彩,便是夜岚的得意手下而已。
魔界的植物动物都有异于人间。有的植物还睁着眼睛,看着四周。这里的植物颜色偏向于深绿色,也怪不得给人恐怖阴暗的感觉。但白夕狐隐隐觉得,这些植物看起来好熟悉,好像曾经的某时,她就穿梭在这些植物里,呼唤着谁的名字。这个感觉,很奇怪。
但,白夕狐并没来过魔界。
墨歌一手牵着她,说:“走上面。”
白夕狐心领,于是二人踏风飞在空中,白夕狐紧跟着墨歌,朝魔王的恋慕殿飞去。
当她知道恋慕殿的名字时,不禁想不通夜岚这个人。一代魔王,怎起得这样一个俗名字。当然墨歌早就知道,也早就心里暗暗想过这个问题,当真无解。事实上,恋慕殿并没有牌匾什么的,只是魔王这样叫,大家便跟着这样叫。
殿整体很大,虽与人间的宫殿无法比拟,但建筑的气势更胜一筹。而且魔界的至宝——渊石遍布在每一处。奇形怪状,甚至在因为雾气而看不清的宫殿后方,还有渊石形成的小山。说是小山,也足以抵得上人间的二十层楼高。
墨歌本源是仙气,此时在魔界自然觉得不大舒服。力量伸展不开,更何况他灵力刚刚恢复了几成。便不经意的扶头,有些眩晕。
“没事吧…你还是回去吧,现在还没人发现……”
墨歌轻轻摇头,他们已经离恋慕殿不远。本来看着不是十分宏伟的建筑,在眼前渐渐扩大。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恩。”白夕狐用力点头。
“千万要依着夜岚所言,不要招惹他,撑到我回来。”
“恩恩!”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两个人说着已经来到了恋慕殿的外围,一群人迎了上来。
夜岚想来是很好客,领头的六人竟然是魔界鼎鼎大名的九戮。魔界有九戮服从于魔王,已经不知多少年,多少代。这九位魔尊可谓各个身怀绝技,不容小觑。能力自不在魔王之下。
墨歌没斗了一会便败下来,任由一行人押着带走。白夕狐则是跟随九戮之一的冥进了里殿。冥个子很小,脸上笑眯眯的,一副你友好我友好,大家友好的态势。全然让人联系不起九戮的称号。白夕狐默默的跟随,只希望墨歌别出事。
此时墨歌已经被关在了魔界的一个上等的牢房里,只不过周围的结界一层套着一层。这倒和他的意思,省的别人打扰。他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加快速度消化翎妙神君的万年修为。所以安静的在此。相当于一次闭关修行。只是这闭关有千万思绪缠在他身边,他放心不下。不禁有些急迫。
白夕狐一路看着恋慕殿的风景。果然夜岚是个重口味的人,话说这样的地方让人看着都不舒服,就更别提住在里面。宫殿该有的,这里倒是都有。只是湖水,小桥,植物,在这里都变了味道。也许是渊石的缘故,因为渊石一般呈暗色,不是深蓝,就是深灰,要么干脆就是黑亮亮的。把周围也显得很是黯淡。
走了很久,白夕狐绕过了几座大殿,穿过了几座小殿。竟然来到了那座渊石形成的山前。她定定的看着前面的山洞,不禁嘴角一抽,心里想莫不是魔王是住在洞里的?
“夜岚大人的确住在洞里。”冥低声说,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白夕狐脸一红,用手捂嘴,原来这里能读心的人这么多。啧啧。
其实墨歌看出此事跟穆不雨脱不了关系,也知道魔界之人善于读心。但他并没告诉白夕狐别想老狐狸,因为这样的暗示,总会起到反效果。
进了洞中才发现,里面很宽阔,甚至还有许多建筑嵌在里面。倒是比外面好看了一些。又走了两站地的距离,白夕狐和冥停在了一扇门前。
白夕狐心里一直紧绷,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一会说话要圆滑。她想象门里面的场景,从人类的宫殿内,联想到天机阁,等等。但等这不大的门敞开,她还是愣住了。
这,无异于一个很大的人间的房子,只是装修风格有些暗色调。屋子很大,夜岚窝在巨大的沙发里正看着电视。只露出半个后脑勺,展现给门口的人。
冥并没说话,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白夕狐努力的一切,还是在夜岚转头的瞬间崩溃。当对上那双闪着血色光亮的眸子时,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手脚渐渐冰冷,心脏却加速的跳动,甚至连跳动的声音都在脑中响彻。
“你那么怕我?”
“……”白夕狐努力抑制牙齿的打颤,做出一个很别扭的友好笑容。“是……”
夜岚听到随即张口一笑,说:“很好,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白夕狐能看出夜岚实则是个爽直的人,想笑便笑,毫不掺假。应付这样的人,果断应该说实话,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她多看了几眼夜岚,忍不住心里想,这若是一个普通的男孩,该有多可爱。
“可爱?”夜岚一手食指抚上自己的唇。“你,竟然说本王可爱?…”
这一刻,白夕狐的脸比萝卜缨还难看,有青有紫,面容扭曲。
额滴神啊,在这心里绝不能乱想!“我…我……”白夕狐努力恢复自己的笑容,挤出八颗牙齿,想说自己斗胆,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词语,等等。
“也罢,我可爱吗?”
夜岚的这一问,让白夕狐更加不停的冒冷汗,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却是不敢让夜岚等久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夜岚放在唇上的手指随即勾了一勾,示意她过来。
白夕狐乖乖的站在了沙发旁。
“见了魔王不行礼是死罪。”
白夕狐笑容僵住,猛然跪地,行了个国礼。
“错了。”
夜岚笑的魅惑,指指身旁的沙发。“上来。”
白夕狐在地上抬头,嘴不自觉的张开,不明白夜岚的意思。
白夕狐所活过的数年里,国礼算表示尊重又比较大众化的了。但她的确不知魔界的现状,该见了魔王行什么礼。于是乖乖的走近夜岚,低着头。
其实魔界都是什么样的人,哪会在意礼节呢?
电视的声音给气氛稍稍缓解。夜岚轻轻的说了一声,坐。
白夕狐看看沙发,又看看夜岚。坐在了他的不远。心里寻思着应该接下来怎么行礼,却见夜岚轻快的凑到自己身边,躺倒了她的大腿上。
这情景,很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和一个贤惠的母亲,温馨无比。
只是处在母亲位置上的白夕狐此刻全身僵硬,背后布满冷汗,眼睛也不眨一下。
“哈哈,你的腿枕着好不舒服。”夜岚边看着头顶石化的白夕狐,边打趣道。
“我…我我……肌肉比较多……”
“哈哈哈哈,同你一道来的是上什么人?”
“……一个,朋友。”
“名字?”
“墨歌。”
“是个自由猎人?”夜岚稍稍扭头,看着电视。“一个猎人竟然帮你。”
“是…他人很好。”
“恩,好到不听魔王的命令。很好。”
“……”
“冥,你去杀了他。”
“别!…不要……”
夜岚又抬起头。“讲个笑话,如果我笑了,就不派人去杀他。”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晴空的星辰,虽然背底是红色,但是眼睛放着光彩。白夕狐悄悄低下眼睛看他,却见那眼神里没有半点玩味的意思。就像真的缠着大人讲故事的孩童。她为难的沉思了一阵,依旧怕夜岚等得久了,便缓缓开口:
“从前,有一袋方便面,里面有两包调料,但我煮的时候都忘放了……”
“……”夜岚从鼻子里笑出声,眼睛眯的弯弯的。
“……我,我我还没讲完………………”
“算你通过了,本王有些困了。”夜岚把身子侧过去,面对着白夕狐的肚子。“明天再说那个丫头的事情。”
“……”白夕狐此时依旧神经绷得厉害。却看到夜岚真的眼睛闭上,一副嗜睡的样子。他的眼被滑落的头发挡住,有些偏向包子型的小脸,让人有忍不住掐一下的冲动。这灰暗的房间,把他的肤色显得很白,总是会感觉这是个孤独的可怜小孩。
“……你,还有朋友么?”夜岚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梦中的呢喃。
“恩,还有小八。还有…琉彩……”
“……”夜岚其实想问白夕狐怎么会认识琉彩,又或是重名,可是眼皮真的碰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开。他的困意来自于白夕狐的温度。魔界之人大多血液没有什么温度,就像夜岚自己,他的全身每一处,都是冰冷的。在魔界,只有一人,有着这样的体温,这样的温暖,让人不自觉的安心。夜岚也曾经趴在那个人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白夕狐不自觉的把右手抚上他的头发,轻轻的摩挲。这个动作没经过任何思考,她自以为,是把夜岚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让人怜爱。
电视的声音开始变小,原来这电视的能源是来自夜岚的。屋子里渐渐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这样的气氛,让白夕狐终于放松一些,也有了些困意。这样,也算是争取了一些时间。墨歌,千万要没事。
夜岚的屋子里并没有钟表,却能隐隐听见滴答声。那是渊石发出的声响。这规律的动静,让白夕狐很快便进入梦乡。她努力想不要睡着,还是头仰到沙发上,再也懒得想其他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开始有敲门的声音。白夕狐听得见,却懒得有所反应。夜岚也快要睁眼的时候,门却被打开了。
夜岚的神色颇为不快,血色的眸子死死的看着推门的人,片刻后,却又闭上眼睛,懒得多看一眼。
门口站的,是一个夜岚的手下,白夕狐是这样猜测的。那人样子很慌张,张口就说:“大人,被关的那个人……”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可还有更快的事情。
那人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两眼翻到上面,样子很上去极为痛苦。可他的痛苦持续了不过几秒钟,便全身干枯,最后在这个屋子里完完全全的消失了。没留下一丝痕迹,或是半点声响。事情发生的太快,白夕狐来不及反应,只是看到那人的表情,全身不禁又有些发寒。
“大人,被关的那个人把自己包在一个黑色光球里,样子很奇怪……”这话从夜岚的口中说出来,听得人别扭万分。他又自言自语。“这点事情,也值得吵我睡觉么?”边说边躺回到刚刚的样子。对着白夕狐说:“是不?”
“……”白夕狐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原委,不禁更是心底冰凉,心惊肉跳。这夜岚,好生残忍。她并没回答,只是不经意的摇摇头。
夜岚鼻子里冷哼一声,却听上去更像是不屑。“不的意思?”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个人,罪不该死……”
“恩?”夜岚抬起一只胳膊,手指划过白夕狐的脸颊。“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他了?”
“……”
“哈哈,也罢。”夜岚并没什么动作,只是示意白夕狐看门的方向。刚刚那个人,竟然又站在了那里。他此时面色极其难看,并不看夜岚的方向,口中的声音很小,白夕狐却听得很清。他说的是,谢大人饶命。
“先不用谢。”夜岚看着白夕狐。“好了,你来给他定罪。”
“……”白夕狐很快点点头。“你扰了夜岚大人的睡眠,确有罪在身,回去继续看着那人,大人便算饶了你了。去吧。”
“……谢,谢大人饶命。”门口的人一阵风一样的消失了。
“恩,让他回去看着,是觉得他不是那墨歌的对手么?还说是我饶了他,为了让我不能再杀他?”
白夕狐心思全部被说对,面上有些尴尬。“瞒不过大人。”
“叫我夜岚,我告诉过你。”此刻夜岚再无睡意,却依旧赖在白夕狐的腿上不起来。眼睛里流露出懒洋洋的迷离,让白夕狐倒不是太害怕。“你方才说,小八,和琉彩。跟本王说说,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