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吹的感觉,王炽张开了眼睛,从草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一个被遗弃的建筑工地。什么回事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试着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良久,他认出来了,这是西郊的郊外,他平时经常来跑步减压的地方,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睡着了。真是太意外了,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睡在这里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去想,都记不起一点儿的东西。
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了这里的花花草草被修剪得很齐整,很美。他笑了,想不到这个地方也终于得到重视,那些开发商要把这片净土也开发。这样是好的,这儿一点人气都没有,不过开发后,不知道还让不让人跑步呢。
王炽笑着,才慢慢地发现,这些花花草草修剪得有点不寻常,因为它们太整齐,甚至是不可能修剪成这个样子的。王炽开始有点害怕,因为他还发现,原来不单他睡着的地方,整一大片的花草树木都被修剪过呢,它们不单出奇的整齐,而且还被修剪成许多圆形和扇形的图案。
太不可思议了,不对劲,王炽使劲打了自己一下耳光,难道这都不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难道是……
王炽突然想起了一点东西——纳兹卡图案,在世界各地也出现过的一些面积很大的,科学也无法解释的奇怪图案。
然而他才走了两步,又觉得头晕脑胀,还闻到了一股酒味儿,他终于记起一点儿的东西,昨天晚上他和朋友在这附近喝啤酒,后来好像是喝多了,怪不得什么都记不起来。
王炽习惯地拿出了手机,可是,手机已经没电了,天色也似乎不早,还在这个地方。他又兴奋又担忧,往着家的方向就跑,这有几公里的路程,不过对于经常长跑的他而言,还不算什么。
他是王炽,去年才大学毕业,读书时代是个体育健将,曾经很有理想。但是现在养成了一个喜欢喝酒唱歌的习惯,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是原来的他,出来社会工作一年后,他发觉了现实和理想之间,原来有穿不过的墙。
现在的他,别说什么理想,就只想找一份好的工作,生活得好一点,仅此而已。看着理想在现实中逐渐沉没,他就只能用喝酒和跑步来发泄不满。而且慢慢变得沉默,脾气也不好了,或者这是人生必经阶段吧,理想总在逐渐适应社会的时候死去。
当然,他是正常人,就是能融入这个社会的人。为了生活,他还是继续工作着,虽然这一切会让他痛苦。也或者他的理想还在,只是深埋于心底,他渴望能麻木,那样就不会感到痛苦,但又害怕麻木,因为他不想这样平凡地过一生!
跑回到家,王炽的家非常简陋,一起生活的只有母亲一个,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本来母亲从来不许他谈及父亲的,但长大之后他还是从旁人那里打听到,父亲是因为工伤离开人世的,母亲就是靠那点赔偿金,省叫俭用给他念完大学。
“小王你回来了,你这几天都干嘛去了?电话又关机……”母亲看见他回来了,哆嗦起来。
王炽望了望老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他有点难过,为了把自己养大成人,母亲已经操了二十年的心,现在不到现在自己还是未能给她好日子过。
“行了,单位去旅游,我已经告诉过你的,你一定是忘了。”王炽平时就经常这样骗着老母亲,说单位里的福利待遇怎么好怎么好,出差去旅游也是常事。
其实他不是一个吹牛的人,只是这样说母亲会心安一点,快乐一点。长期以来,这些都成了他的口头习惯了,母亲也好像真被他骗了,以为他真的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呢。
“唉,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你以后要离开几天,记得多跟我说几遍,或者写在日历上,好让我看见了能记起来。”母亲说着,突然“呀”的叫了一声痛。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叫你不要干这些手工活的了,你的眼睛又不好,为什么你就不能歇歇呢?”王炽这样说,底气还不足,因为他现在一个月就给一千块母亲,这一千块就只能够家里平时的水电和买菜开支。其实他们已经很省吃俭用了,这几年来物价不断攀升,他们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好的。
“我知道你现在能赚个钱了,但能赚点就多赚点,能省点就多省点,我不干点活,这老机器要坏得更快了。”母亲笑着说。
王炽望着老母亲那个慈祥的微笑,突然感到心很酸,自己一直以来也立志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可是……
“行了,我不跟你说,我要洗个澡然后吃饭就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王炽说着,把外衣扔到椅子上,就径直走回房间,他现在想给手机充点电,因为在没电以后,说不定有什么人找过他。
“明天还要上班?明天不是星期天吗?你得帮我去交货呢。”母亲在后面嚷着。
刚才听了母亲说他离开了几天,王炽就有点不明白了,现在母亲又这么说,他更是觉得奇怪,母亲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她的脑筋还挺灵活的,从来就没有试过这么糊涂的。
王炽给手机充着电后,又马上看了看日历,他犯糊涂了,因为他记得他去喝啤酒的时候,好像才是星期三,相差太远了,他感到有种时间错乱感。因为天天上班的人都清楚,昨天的确是星期三,绝对不会错。
“这怎么可能呢?”王炽心里还在想着,又突然发现自己外衣背面很多泥土的痕迹,他越想越不明白了,便问母亲:“老妈,我‘离开’了多少天了吗?”
母亲笑了笑,说:“这孩子,你自己玩了几天都记不起来吗?三天,整整三天了。”
听了母亲这么说,王炽一下子瘫下了,他第一点想到的是旷了三天的班,可能不只是扣减工资那么简单。第二点想到的,就是这三天时间,究竟是什么回事呢?他又努力回忆着,但无论他怎么想,都只能记起去喝啤酒了,甚至连和他一起喝酒的人,他都记不起来。
他拍了拍后脑勺,难道这次真是醉得太厉害了吗?但也不可能过了几天才醒来的啊。但所有迹象都在表明,他是睡了三天整,王炽想着想着害怕起来。
“难道!”王炽想到点东西了,在读书时候,他就曾经有一个同学,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跑着跑着步摔倒了,送去医院后还救不了。后来听说那个同学有隐病,还是绝症,因为那种病不容易发现,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现在王炽很害怕呢,说不定他也是有什么绝症的。
“哎,你不是说去洗澡吃饭的吗?愣在那里干什么了啊?”母亲正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准备晚餐,看见王炽愣在房门口,又问。
王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望了望母亲,心里不好受,如果自己真的出什么事了,老母亲怎么办呢?他马上到房间打开了手机,果然短信不断呢。里面的内容有上司的责骂,也有朋友的问候,他们都不明白王炽为什么会关机了。
王炽没有马上回复他们,因为他现在心里也挺乱的呢,如果他跟别人说,喝醉了三天,谁会相信呢。本来这是事实,不过工作之后他也懂得了,这个社会才不管什么事实不事实,重要的是可信性。他必须编出一个谎言,好和上级解释,而不是说实话,别人都不接受的实话不是实话。
这是倒霉的一天,王炽在吃完饭洗完澡以后,才慢慢地回复那些信息,打电话给上级。虽然他说是自己生病了,但还是骂声不断,幸好上级还没有说要解雇他。
经过联系朋友,他知道了三天前他是和哪些人去喝啤酒了,朋友还责怪他,说好是AA制的,他装吐就溜走了,要罚他下次请喝啤酒。
坐到床上,慢慢地回忆着,王炽才终于记起了一点儿经过。不过这一切都很模糊,他甚至不能确定,会不会是以前记忆的堆砌:
那天他划拳输了很多,于是走到洗手间吐了,还记得碰上了一个青年人,当时还瞪了他一眼。他不是恶人,但在那些场合,他很清楚,如果和别人碰了一下,马上就道歉的话,很可能就会捱打了。人就是这样,欺善怕恶的,这是王炽的社会经验。
吐完之后,他回去没有再玩了,而是拿了一瓶啤酒,就离开了。当时他应该是想去散散步,因为他划拳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失败过,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工作上的失败,心情非常差。这时候很需要去散散心,于是他离开了。
再然后,他就怎么也记不起,只能记起到他一拐一拐地走着那条泥巴路,走到附近的废弃建筑工地,平时他也经常会去那里跑步的。他想去清醒一下,冷静一下,也用跑步来发泄一下……
想到这里,王炽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的确,他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