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霆酒店,1688号房。
乔媛深吸了口气,静静地站在镜前端视着自己。
她身着一袭白色的露膝洋装,妆容经过精心的雕琢,被腮红遮盖的脸颊亦不再苍白,大大的眼睛,卷翘的睫毛,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可人又不失清纯可爱。
她一直在想……
如果司易南没有在最关键的一刻出现在医院,她真的能够亲眼看着医生拿掉她的孩子吗?
不,她根本就做不到,至始至终。
那一刻,躺在手术台上时,她又想起了之前所做的那个梦。她在海边牵着大约只有一两岁正蹒跚学步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眉宇间像他,她很耐心地教着孩子,她的脸庞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尽管梦境里根本就没有他。
也就是这个梦,令她在那一秒陷入自我封闭的思考当中。
过去的二十一年,她的生命中同样没有他,她依旧活得淡定自若,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地轻易搅乱她的生活?唯一的解释便是,自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融入他的人生,希望在他的心底留有一席之地,然而,他并没有这么想过,他依旧活在他所主宰的世界里,他的人生计划中根本就没有她……
所以,当努力编织的幸福美梦破碎,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她的眼前时,她竟无法忍受。
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司易南说得对,她的人生不仅仅只有他,她不能撇下那些关心她且为她奔波劳累的人,至少,她不能这么自私。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清晰的敲门声。
隔一道厚重的房门,她似乎仍能感觉得到他独有好闻的男性气息,曾经,她是那么痴迷与恋栈。
打开门,她看见他挺拔的身影就屹立在门中。“我以为你不来了。”她扬起的笑意刻意敛下一抹苦涩。
他高大的身影走进房内,俊颜色一如既往无任何表情,冷唇逸出,“我看见司易南前脚刚走!”
“我让他送我来这的。”关上房门,她毫不避讳地解释道。
他没有再多问。
她提着洋装的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她像个天真的小女孩碰见心仪的男孩,脸颊微微泛红,羞涩道,“我今天的装扮好看吗?”
她期盼的眸光迎向他深不可测的黑眸,眼前的她令他有些不适应。
他以为,以她的倔强与清傲,她至少会选择离他远一点,他越来越看不懂她。
不过,今日的她的装扮确魅惑迷人,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美丽与优雅,毫不做作,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他颔首。
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与她见面,她看似普通,经过一番精雕细琢,却有着出人意料的惊艳。
她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绕到他的身后。
忽地,在他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她由后抱住他精壮的腰身,闭起眸子,她任由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狂阔的脊背。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委屈而又惶恐的抽泣声开始在他的脊背处传来,她瘦弱的身躯因努力抑制住抽泣而不断颤抖。
他想要转过身,她却不让,她带着哭腔的哽咽终于突破理智的控制而倾吐,“亦封……”她极少这么唤他,仿佛仍旧沉浸在那份无助当中,两行清泪划过她的双颊,她几乎难以出声,“我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他静止不动,任由她抱着,宣泄。
实际上,得知她失去踪迹的那一刻,他料想过这个可能,可当在接到她的简讯时,他就清楚,孩子平安无事。
没有人敢在违逆他之后,选择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清楚,她亦不例外。
“我真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我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好残忍,我怎么能够将他带到这个世界而又放弃他,我做不到……”
泪水沾湿了他西装,令他的脊背感到一阵凉意。
她的抽泣声渐渐变小,好似自崩溃的边缘重新恢复理智,她慢慢地松开了她抱着的健硕身躯。
她的每一个指尖似乎都在恋恋不舍,她垂下眸子,终于与他拉开距离。
空气静谧得能够听见针落的声音。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亦已经转过身。
她缓缓抬眸望向他,依旧是她梦中那张俊美无俦的男性脸庞,她突然破涕为笑,拭去眼角的泪痕,“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很失态。”
他凝睇着她梨花带泪的凄楚脸庞,心为之一颤。
倏地,她收起笑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道,“其实,我今天约你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孩子安然无恙。”
她刻意强调了“我们的孩子”这五个字,没有了先前的疏离与针锋相对,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向警官通告我的行踪……他说我要是表现得好,等我生下孩子后,六年的牢狱最多可以缩减到四年。”她的手指放在身前不安地绞弄着,眸底又一次逸出泪液,“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他终于启唇,语调低沉,“你说。”
“我的刑期已经无法改变,很抱歉没有答应你先前提出的条件,但,无论我在你心底是否存在位置,请你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哪怕未来你会和你爱的人拥有自己的孩子……”说到最后,她咬着唇瓣,带走最后一份不舍,她越过他移至门畔。
当她的手触摸到门把时,步亦封突然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