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潮湿的海风,吹拂起她直顺的秀发,她提着鞋子,光着脚走在白净的沙滩上。
这片海没有变,他曾经依靠的那块因风化而千疮百孔的海岩依旧屹立在那个位置。
海的确是个能够令人心境开阔的地方,她来回在海滩旁走了许多遍,最后靠着海岩坐了下来。
她将视线望向深蓝的海际,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已经微微染红。
她不能经常流泪,蓝洛说她的眼睛会哭瞎的……
离开的四年,除了开始的第一年,她真的很少流泪,她一度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干涸,再也无法逸出……
可是,回到国内,每一件似曾相识的事物皆令她无法掌控她的情绪,她所以为的内心强大在遇见她无法控制的人或事时,她便只能极力抑制。
她至今仍不敢相信母亲和姐姐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知道她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时,即便没有生活在一起,她的内心亦不会感到空寂与孤单,而此刻……她竟感觉整个世界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突然很想蓝洛父子,她拿出袋中的手机给蓝洛拨了一通电话。
他的手机设置了语音留言,稚嫩的留言来自蓝浕,“妈咪,不用担心浕浕,浕浕会乖乖等妈咪回来的!”
合上手机,鼻子在泛着酸楚,乔媛紧紧地咬住唇瓣。
将手机放回手袋时,手袋内无意间露出的红色绒盒令她身子一怔。
她最终还是拿起了绒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将它放在了随身的手袋中。
打开绒盒,她静静地端视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精致钻戒。
这枚戒指设计得极其简单,戒圈除了手中凿刻的“FY”外,只有一颗晶莹透亮的白钻。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细细地审视它……
每一次看见它,她都无法忽略她心头所划过的丝丝痛楚。她曾经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
她无法否认,直至今日,她仍旧无法放下……
她时常做噩梦,其实梦境里都只有一个画面,她看着他的渐行渐远,她不断地加快步伐想要追上他,奈何,她怎么都追不上……
四年后的今后,她还能够向他解释什么?
她不是四年前的乔媛,她是一个失去生育功能的女人,她甚至……
他的家族不会需要她,他若得知她这四年所发生的所有事,他同样不会需要她……自取其辱与自知之明,她选择了后者!
戒指忽然间自她的指尖滑落,她意识过来的时候,轻巧的戒指已经滚入大海。
本能地,她像疯了似地冲向海里。
赤着脚,她蹲下身子任由手在水下摸寻。
然而……除了细密的沙子,她什么也找不到。
她不甘心,她向着更深处迈去,她的手指几乎触摸了戒指可能流落的每一块区域。
奈何,她什么也找不到。
这一瞬间,她哭了……她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身子浸泡在海水中,腰际未愈的伤痕传来一阵阵的灼痛,她竟丝毫没有感觉到。
蓦地,一双结实的男性大手将她自海水中捞起。
她被带到岸边,男人一贯从容淡定的俊颜上呈现怒意,拳头攥紧,“你不要命了吗?”
模糊不清的泪眸肆意不清地夺出泪水,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衬衫湿透的他,难以控制的抽泣逸出,“呜……”
瞥见她眼眸滑下的两行清泪后,面罩寒霜的铁青俊颜倏然转为一种不知名的柔和,黑眸内的凌厉消褪。
蓦地,她伸出握紧的拳头捶击着他的胸膛。
“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粉拳几乎使劲了所有的气力捶打着他,她哭着,吼着,宣泄着。
最后……
她被他毫无预警地按压进怀中。
他双手交抱地困着她,下颚抵在她头顶的发丝,不容许她再有一丝动弹。
--------------------
半个小时后。
她与他坐在车厢内,司机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
他恢复了霸道的语气,命令道,“以后不准再来海边!”
她披着他的西装外套,皱眉望向他。
他沉着脸,将眸光转向前方,“我送你回去。”
她问,“司机呢?”
冷眸睇向她,她还有胆问?
司机发现她在海边消失后,不顾一切钻入水中寻找她,司机由于游泳技术欠佳,差点在海水中窒息而亡,他方刚命人将司机送至医院。
司机之所以没有发现她的位置,因为她一直都在那块海岩附近,海岩挡住了她。
他无法想象,他如果没有及时赶到,她或许已经……
再一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语调粗嗄而低哑,“你能不能给我活得老实一点?”天知道,一向以冷静自制为傲的他竟也有胆战心惊的一天!
她皱着眉,推开他,“你才不老实!”
他无奈松开她,黑眸直视前方,发动引擎,冷声道,“你四年来就只学会了和我顶嘴?”
她愤愤地将头扭向一旁。
她脸颊气鼓鼓的可爱模样令他莞尔一笑,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在他的心底窜起,倏地,他神色自若地俯首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这才将视线调转至前方。
她愣,愠怒写在她精致的脸庞上。
他已然恢复平静的俊颜看不出丝毫异常,余光依旧注视着她,此刻,她敢怒而不敢言的小脸看起来尤其美丽。
后视镜中,他好看的嘴角正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若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