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酒店套房内。
用力扭开水龙头,乔媛站在莲蓬头下,仰高头,仍由无情的冷水直洒而下,一寸寸淋湿了身体。
她期盼冰冷的水能够浇熄她满腔无处发-泄的狂炽怒火。
她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种自恃尊大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男人?
仰高头,闭上眼,冷水由头顶的莲蓬头直泄而下,乔媛欲停止动脑,停止思考,这一刻她想让自己彻底冷静,心无旁骛。
无奈天不从人愿,只要一闭上眸子,她脑海中便清晰地传来他怒火高涨的严厉吼声。
我以为我说过她永远都不会在我得人生计划之内……
他凭什么认定她想要闯入他的人生,凭什么用那么不屑的语气?
她知道他在他的心中微不足道,她也曾怨恨自己为什么对厌恶自己的他动了心,用了情。
她在他眼中除了“替身”的价值,根本毫无用处……
这些她都清楚,可当他真正承认不再需要她时,她的心竟是那么痛,痛到她感觉全身的气力皆被抽离,每一秒的呼吸都在撕扯着痛楚。
自小到大,她从没有涉及过情爱,她只希望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是他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人生……
假若没有遇见他,假若没有经历日日夜夜的相处,假若没有在婚礼上彼此诚挚地许下一生的诺言,假若那一夜他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她坚信她永远都不可能沉沦下去!
可即便是沉沦,她也没有想过能和他在一起……
她清楚,她和他不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是那么高高在上被世人奉为神祗般的优秀男人,而她只是生活在底层的平凡女人。
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与姐姐的端庄美丽完美匹配,她不想亦不可能介入二者之中。
她一直都在想,等她完成交易,她就会永远地远离他们,并在心底祝福他们,可是……
他所说的每句话,她无法不去在乎。
或许他并不知道,当她质疑她与他是否是第一次时,她的心就好像被利剑穿心,那么深,那么痛。
如果他了解她,哪怕只有丝毫,他就会清楚,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那么随便的女人……
她承认,当她收到他送给她的玫瑰时,她闻着花香,望着卡片,整整乐了一夜,她甚至在偷偷期待他能够尽快来接她……
然而,事实竟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选择抛弃了她,如果不是严浩,他甚至不会出现在皇霆酒店!
……
咬着唇瓣,她穿着湿漉的衣服靠在浴室冰冷的墙面,身子无力地慢慢下滑。
她抱着膝,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水蒙蔽了她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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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媛所在的酒店是城市里的二流酒店。
得知步亦封的到来,酒店的经理极其殷勤地帮他领进了乔媛所在的套房。
听闻浴室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不由蹙起眉头。
挥手让经理退下,他凛然的身躯移至浴室门外。
“是我,开门!”他习惯性地以命令语气对她道。
浴室内的水声虽大,她却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如破堤的洪水般愈加倾泻而出。
她抱紧身子,瑟瑟地将身子移至角落。
他冷然的语气再次传来,“我相信你并不希望我以过激的方式进入浴室!”
浴室内仍旧没有她的回话,她用竭力紧闭的唇齿覆盖出无法抑制的抽泣。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正欲以过激的方式踹开浴室门时,她娇弱的身影湿漉漉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直顺的头发乱糟糟地搭着,洋装凌乱不堪,她狼狈的模样与他西装革履的俊逸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终于松开紧咬着的唇瓣,抬起通红的眼眸望向他,“我想知道,姐姐的身体是否无恙?”
尽管奋力顶着哽咽,她的声音仍旧带着一丝沙哑。脑海中突然想起数天前的一幕,那时候辜南承以他的名义骗她去酒店,她和他两天没有见面,以为是她,她甚至精心打扮了一番……现在想想,她是多么的可笑。
他幽暗的眸光对向她,“她没事,医生帮她重新做过检查,目前她的身体除了膝部已经完全康复!!”
言下之意,辜南承所说的都是真的,姐姐并没有失去生育功能……
那么……她懂了。
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便是他抛弃她的原因。
垂下眸子,她刻意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以合约的方式保证我和我的养父母今后的生活不会再受到任何影响!”
是的,她在谈“交易”的完结。
她想,是时候该面对这个问题了。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理智地道出这些话,内心莫名有股怒气上涌,令他不悦蹙眉。
冷颜皱起,他以平日肃然起傲的冷静与自制道,“末冰的腿离痊愈还需要一点时间!”
“步亦封……”她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唤他的全名,“你我都清楚,你已经不再需要我……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姐姐的腿伤很快便成痊愈,我消失的期间,你可以找寻无数个理由搪塞你的父母与末氏夫妇。”
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冷冷问道,“你确定要离开吗?”
她沉默了三秒,最后重重地颔首。
彼此皆很清楚,她这一次的颔首,或许会是永远的别离。
“好,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明日到公司,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书面保证,而且,作为回报,我会命人将五千万打入你的账户!”
“谢谢!”最后望了他一眼,她竟痴然地漾起一抹笑。
蓦地,他转身离去。
他走得那么利落,那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她强忍着心上传来的阵阵痛楚,直直地望着一步一步地远离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