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瞥了她一眼,尊贵的容颜泛起些许涟漪,半是惊诧半是猜疑,也轻啜香茗,道:“本王不懂姑娘的意思。”
“王爷这是拿我当外人看呢!”苏如墨轻笑,入礼亲王这般人物,早是人老成精的,纵然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却也有着“涵亲王准王妃”的身份,他自不会轻易上钩,泄露心事。若想得他信任,需得自己先摊诚意,遂坦然道,“王爷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礼亲王神色复杂,勉强笑着摇头:“本王瞧不出,还请姑娘赐教。”
“我不喜兜圈子,就直说罢!虽说此次是姚建飞设计王爷,意图不轨,但是,王爷不觉得皇上在此案中的态度蹊跷吗?”
礼亲王仍旧犹豫着:“姑娘的意思是说……”
“王爷早就瞧出来了,又何必试探我?”苏如墨作怫然不悦状,“若我对王爷有异心,又何必救你们?”
礼亲王一怔,细思着,慢慢敛起笑容,眼眸中闪过一抹锐芒,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皇上想要除去本王,可惜,姑娘却找出铁证,令皇上不得不收手。姑娘想说的可是此事?本王乃皇室正裔,皇上自然忧心,寝食难安。”
苏如墨不置可否,淡淡道:“其实,对于王爷的所作所为,如墨亦有所闻。”
“哦?”这次礼亲王倒是真愣住了,“不知姑娘意指何事?”
这次前来,苏如墨做足了功课,淡淡地陈述道:“维平八年七月,御彦甫升将军,作战北关,形势严峻,王爷言说洪涝旱灾,国库不足,迟迟不肯发放军饷,延误军机,致使刚刚收复的失地再度沦陷。
”维平十年元月,北狄侵境,御彦率兵相抗,王爷故技重施,那时正值严寒酷冷之际,因为这场延误,兵将挨饿受冻,不但不曾胜敌,就连御彦也差点死在边关。
“维平十一年六月,王爷延误军饷,致使边疆将士空腹为战,难以为继,幸好君氏少主及时送粮,才解了围困。
“齐盛帝元年九月,青木郡大旱,王爷言说国库空虚,迟迟不肯发放赈灾粮款,几乎激起民变——”
“苏姑娘!”礼亲王再想不到只是转瞬,方才还言笑晏晏的苏如墨便神情平静地历数他的“丰功伟绩”,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神色变幻,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声喝道,“苏姑娘,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爷并不否认,那该是事实了。“苏如墨神色陡转冷寒,漠然地道:“我只想告诉王爷,王爷为意气之争,置家国大业于无地,这样的行为,任何一个帝王都会无法忍受,这无关你的身份!其实,就算你真因此获罪,也那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御凡无辜,年纪轻轻便受你连累,性命在危!”
“你——”礼亲王神色气恼,手指着苏如墨,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苏如墨不予理会,继续道:“礼亲王,我不知道你凭什么如此嚣张,胆敢一再挑衅帝王威严,但是,经过此事,你该明白,无论你依仗的是什么,但真的惹恼了皇上,激起皇上的杀意,所用手段必如雷霆,容不得你抗衡,便如此案。这一次是我运气好,在最后关头找到了证据,可是,若有下次呢?礼亲王纵然不顾惜自己,也该为御凡想想,他才十五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原本可有着锦绣前程的,若因此毁了,难道王爷不心痛吗?”
礼亲王一拂袖,怒然入座,道:“他们兄弟怎肯给御凡似锦前程?”
“那王爷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不是因为他是皇室正裔,而是因为他是王爷的儿子!”苏如墨接口,微微放缓了语气,轻轻叹息,道,“王爷,我说过,你不懂皇上,他是个以紫星为重的人,凡是有利于紫星的事情,他都会去做;而损害到紫星的人事物,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加以铲除,绝不会顾忌舆论,更不在乎千秋史书!若御凡肯为国效力,皇上必会给他机会,而相反,若他如王爷这般,纵然逃得过这场劫难,那日后呢?”
礼亲王终于沉默,紧握着双手,慢慢低下头,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父王,苏如墨说得对!”不知何时,龙御凡已来到门口,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住插话。比起牢狱中的模样,如今身着紫衫的他减了单薄,褪了倨傲,但神情和眼眸中那种沉稳和坚定的气息却越发浓郁,气度如山岳般巍然不动,不容忽视。
他径自走到礼亲王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抬起头,迎上礼亲王的眼神,沉静地道:“父王,儿臣想到边疆历练,请父王准许!”
礼亲王一怔,颤声道:“凡儿,你……”
“父王,如今的紫星帝王是皇上,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自定平帝起,一代代帝王,他们让紫星慢慢恢复,这也是事实;他们做得很好,这也是事实,我们必须承认!”
礼亲王傲然:“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弥补的机会,若有,我们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可是,父王,如今我们是臣,这同样是不容更改的事实。”龙御凡丝毫也不顾忌在场的苏如墨,直视着礼亲王的眼眸,“恕孩儿大胆簪越,敢问父王,你想做皇帝吗?”
“放肆!本王岂有如此想法?”礼亲王想也不想地否认道。
“父王,孩儿与你血脉先练,最明白父王的想法。”龙御凡声音沉稳,却蕴含着炽烈的情感,继续道,“父王其实早已承认当今皇上一脉的帝位,承认他们的功绩,但是,却又不甘心如此认输,总想一较高低。可是,父王,纵然我们不是帝脉,但紫星仍旧是紫星,是祖先一代代传下来的基业,不是能够用来斗气的事物!若要斗,就该斗得光明正大,因此,请父王准许孩儿远赴边疆。孩儿必定勤勉奋发,为国立功,誓要盖过龙御彦的锋芒,好让天下人皆知,我们礼亲王一脉亦非庸才。如此之斗,于国于家两有利,也心安理得,岂不比先前那般斗要来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