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方才是这少年以弓箭射偏了长剑,才救了她一命。
以那长剑的力度,如果刺中要害,苏如墨毫不怀疑它能要了自己的命。
眼见那黑衣人眼望自己,那少年眼眸一冷,喝道:“哪里来的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内城行凶?还不束手就缚!”倒也有着几分威势。
黑衣人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却不理会那少年,只想趁机解决苏如墨,举剑再度刺下。
眼见那人又待行凶,少年眼眸一冷,从身后箭筒取箭,搭弓,射箭,直射往黑衣人要害,动作一气呵成。
那箭来势凌厉,黑衣人不得不放弃苏如墨,挥剑抵挡。眼见着利箭一支接一支,连绵不绝,连着七箭一气射出,足见箭术精湛。然而,黑衣人信手挥挡,左一剑右一剑,竟然如数拨开,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趁着这时机,苏如墨忍痛起身,拉着呆了的又绿往少年的方面跑去。
毕竟只有几步距离,片刻便至,正巧此时,少年连箭之术穷竭,时间配合得刚刚好,仿佛经过上千次演练一般。
见今日目的难达,对方又人多势众,黑衣人跺了跺脚,一点足,飞身跃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前方的重重楼阁之中。
苏如墨松了口气,肩部的疼痛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几乎站立不稳,幸好后面的又绿终于清醒过来,急忙上前扶住,这才站稳。眼看着肩部血流成河,染红了大半衣衫,苏如墨木然转过头——
“小姐——”悲泣声又起……
苏如墨左手抚额,只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晕过去。
“你的伤势怎么样?好像流了很多血,要及时止血才好!”少年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依旧带着些稚嫩之气,却也清朗悦耳。接着,一个利落的纵跃,少年从马背下来,自怀中掏出一个绿瓷瓶,“先敷上伤药吧!”
又绿接过瓷瓶,打开,洒在伤口周围。
由于紧张害怕,她的手一直颤抖,一瓶伤药倒有半瓶洒落地上。
或者是伤得太深,血流得厉害,伤药甫沾上便被冲散。眼见伤药罄尽,伤口却依然血流如注,又绿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哭道:“怎么办啊?小姐,血止不住,怎么办啊?”
看着眼泪汪汪的丫鬟,苏如墨越发头痛,比右肩还疼:“又绿,别哭了,没事。啊?真的没事,求你别哭了!”
她要是再哭下去,她就得出事了!
老天爷,能不能看在她是伤员的份上,饶了她啊!
“不许哭!”少年轻喝一声,令苏如墨意外的是,泪眼盈盈的又绿竟然真的畏惧地擦擦眼泪,再不敢出声。原来,这丫头属于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型啊!可惜,知道了也没用。
对着这么个小姑娘,她哪狠不下这心啊?
少年上前,审视鲜血淋漓的伤口,道:“伤得太深了,得找大夫才行。”说着,望望四周,微带恼怒地道,“该死,这里是内城,离最近的药铺也还有段距离——”
又绿插话道:“涵亲王府就在附近,公子送我家小姐回去就好了。”
涵亲王府?
少年原本微带担忧的脸突然冷肃起来,“你们是涵亲王府的人?”
望着少年突变的脸色,苏如墨疑惑道:“怎么了?”
这无疑已等于承认了。
少年冷冷地打量着她,突然冷笑,道:“想必你就是那位苏如墨了,真是奇怪,龙御彦不是向来以眼高过顶自诩吗?怎么这番眼光却如此不济,竟会寻上你这般姿色?莫不是有什么难言隐疾?”
此言一出,身后的大汉顿时哄然大笑。
奇怪,方才明明还很和善,怎么听闻涵亲王府,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个人跟龙御彦有什么过节吗?而且,这会儿听起来,这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只是脑袋昏昏沉沉,怎么也想不起来。
拦住义愤填膺的又绿,忍着因失血而涌上来的一阵阵的昏沉感,苏如墨咬着牙,平静地道:“不敢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后必当报答!”
那般不卑不亢的语调,无喜无怒的神态,透着一股如水的静然,使得少年微怔,随即傲然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明明就跟龙御彦不对盘,却还要送她回去,肯定不怀好意!
不过,纵然眼前的少年突然冷傲了许多,但眼眸清澈,神态微带稚气,若真与龙御彦有什么恩怨,只怕也只是意气之争。若真能让那家伙吃瘪,她倒是求之不得,何况——
看看身边脸色苍白的又绿,苏如墨叹息,她也不能指望这小丫头能把她送回涵亲王府啊!
见她咬着牙,虽强忍着疼痛,却依旧闪现痛楚之色,少年暗地了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道:“上马吧!”
心地不坏嘛!
苏如墨心底暗笑,面上却丝毫也不露。这种年纪的孩子,最是要面子,若是被人看穿心事,恼羞成怒,那种倔强和偏执可不是说着玩儿的。然而,她不会骑马,只能歉意地摇摇头。
“不会骑马?”
苏如墨点点头。
少年扫了她一眼,别过脸,冷声道:“放心,厉云很乖。不然你要怎么回去?”他自幼习武,看伤口也知道伤得极重,那种痛楚绝不是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能受住的。她能忍着没哭叫出声已是难得,绝不可能再自己走回去的。
总不能让他抱她回去吧?
想了想,苏如墨依言上前,右肩受伤,右臂不能用力,只有左手握着马缰,却上不去马背。
少年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的细腰,一用力,顿时将她托了上去。苏如墨紧握着缰绳,却仍触动伤处,一时不防,轻声呼痛,随即又咬牙忍住。少年瞟了她一眼,拉着缰绳垂下的部分,牵着厉云慢慢前行。
马背自然少不了颠簸,小小的波动都会牵动伤口,血流不止,浸染衣衫,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上,鲜艳夺目。
后面的又绿见状,正要惊呼,却被少年冷冷一扫,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