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得从映昌盛世说起。”
“映昌盛世？”苏如墨一怔，随即有所了悟，“跟乔安皇后有关？”
“嗯。”齐盛帝点点头，仰头望着茫茫天际，叹息道，“你应该知道，映昌帝和乔安皇后有一子名叫慕乔，聪明异常，可惜十五岁那年夭殇。乔安皇后曾身中剧毒，后来虽然解了，却伤了元气，此后再无子嗣，映昌帝便过继了当时的礼亲王龙宸煦次子慕颜，这就是后来的明安帝。”
“乔安皇后曾经身中剧毒？”苏如墨一怔，原来那样神话般的人物也曾经有过这般艰难困苦。也是，虽然经过历史的沉淀，乔安皇后所留下来的只剩神话般的色彩，可是，究其根源，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
不过，齐盛帝对乔安皇后的生平倒是很清楚嘛！
齐盛帝再度点点头，微微侧首，望着一旁的倾雪梅，继续道：“明安帝得乔安皇后倾心教诲，继承帝位，虽然未有太大建树，却仍维持着映昌盛世的繁荣，后来传位于其子洪蕴帝，问题就从这里开始。当年乔安皇后曾有遗训，紫星帝位不传多情之人，然而，洪蕴帝实在太过宠爱其第三子，明知其多情，却仍立为太子，也就是庆历帝。”
苏如墨疑惑：“为什么不传多情之人？”
齐盛帝淡然道：“多情之人必多牵挂羁绊，难以公平处事，往往会因情误事，乃至误国。”
“那么映昌帝呢？”苏如墨不服，“他与乔安皇后的感情那么好，难道不是多情之人？”
“映昌帝是多情之人，亦是无情之人，最重要的是，他遇上的是乔安皇后。乔安皇后智谋超群，眼光深远，纵一人亦可挡万千阻难。可是，古往今来数千年，也不过才出了一个乔安皇后而已！”
“可是，帝王多情也未必就误国啊！”
齐盛帝叹息着，却不答她的话，径自道，“庆历帝即位不久，便在北关的临江郡邂逅一女，一见倾心，封为皇后。之后，宠幸不衰。可谁知道，这个女子却是北狄派来的奸细，利用庆历帝对她的感情，离间分化朝堂重臣，庆历帝陷情甚深，竟一无所觉。庆历七年，那女子已将紫星边防摸熟，又设计遣开了能将，换以酒囊之徒，之后向故国传信。
“北狄得音犯境，势如破竹，竟然一举攻到京城周遭诸郡，庆历帝这才察觉，惊痛之下，囚禁了皇后，奋力反击。可惜，六年来，在皇后的挑拨之下，君臣离心，各自为战，怎样也集聚不起，以致抗击不利，竟让北狄长驱直入京师重地！京师以北十七郡，映昌帝和乔安皇后一世心血，全部沦陷敌手。”
苏如墨失声惊呼：“这么严重？”
齐盛帝神情惨痛，沉重地点点头，道：“北狄侵入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到北边的皇陵，意欲毁损乔安皇后之墓，彻底击垮紫星民心。然而，北狄乱贼初到天心后陵，便天色骤改，风云色变，有人道是乔安皇后显灵，惊慑一部分人，却还有人偏不信邪，非要进入墓陵。结果，这些人踏入墓陵不久，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墓陵天旋地转，机关频出，将墓陵之内的北狄人席卷在内。三日后，墓陵恢复正常，但侵袭墓陵的被敌人却只剩十数人生还，都言说墓陵有神明庇佑，还惊见乔安皇后身影。事情传开后，紫星臣民亦惊亦怒，亦感于陵墓之变，民心大振，奋起抗争，这才将北狄驱逐出京师。”
苏如墨听得惊目咋舌：“真的有神明之说吗？”
“也许有。但当日情形却并非如此，而是北狄人误触陵墓机关。说起来，天心后陵是由乔安皇后督造的，或者那时她就预料到了当日之变吧，盛极必衰啊！”齐盛帝说着，侧转过来，瞧着苏如墨，神情平静而淡然，“墨儿，你说得对，帝王多情，可能误国，也可能不误，这个是个赌。可是，庆历帝当年错爱，一人之情，以致庆历之乱，而直到一百二十年后的现在，仍未能尽补当年之错。紫星半壁江山，无数百姓性命，这样的赌注，谁输得起？”
他的眼神并不凌厉，也不凝重，只是单纯地看着她，平静地叙述事实。
然而，不知为何，苏如墨却感觉到，那双幽暗如夜的眸中，隐隐担负着山海一般的重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人的一生，总会赌，有输有赢，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有人输，不过钱财；有人输，不过机遇；可是，当年庆历帝一输，却输掉了紫星的繁荣昌盛，紫星的半壁江山，紫星的万千子民……
这样的赌注，谁输得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无数的沧桑和背负。
望着齐盛帝那俊秀却稍嫌瘦削的脸，苏如墨感到一阵心痛，想了想，道：“站在多高的位置，就有多重的责任，帝王为一国之主，站在了权利的最巅峰，自然比常人更为艰辛。“
齐盛帝一怔，又望了她一眼，转过头：“真奇怪，你看起来很孩子气，可是，很多感慨却又懂得很透彻，为什么？”
苏如墨一怔，挠挠脸颊，笑着道：“可能我比较善解人意吧！”
齐盛帝摇了摇头，也是淡淡一笑，继续道：“庆历之乱后，庆历帝便收养一名义子，取名龙毓。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来历，更不知道庆历帝为何弃嫡子而立龙毓为太子。但无论如何，事情就是如此，龙毓即位，就是定平帝。也许是因为感念恩德，定平帝并未为难庆历帝子嗣，还其旧封礼亲王，委以重任。其实，定平帝在位时，礼亲王一脉是非常平和的，协助定平帝平定叛乱，稳固朝纲，关系极好。谁知道，越往后，却越发针锋相对起来。”
苏如墨沉默了，想着龙御彦的警告，几经犹豫，却终究敌不过心中好奇，问道：“那无名谷呢？无名谷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无名谷的人跟礼亲王一脉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