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姐姐知道为何还买下来?那些人就这样,你同他争得久了他就会卖你的。我以前还没被青霜哥哥收养的时候什么都是讲价讲下来的,姐姐别小看我。”
“不是因为讲不过,而是你现在的条件不需要你去为两文钱斤斤计较。用两文钱买个耳根子清净不是更好?”寻善粲然一笑,“傻妹妹,可以省下时间给你放风筝。”
糖糖听了眉目一弯,欢声笑道:“哦,放风筝去了!我们可以放风筝去了!”
两人穿过熙攘的街头,欢声笑语弥漫一地。
人群里,一角白衣无声息飘过。
糖糖带寻善找了处僻静的城郊,树林带着一块草地,附近还有一汪池水,人烟稀少,正是个放风筝的好地处。
正好起了微微风意。糖糖的蜻蜓风筝顺利飞上了天穹。她在草地上坐下,对着蓝天大喊大叫。
温暖的醉人的日子,寻善眯起眼,心头在那一刻舒畅不少。
糖糖道:“以往我跟青霜哥哥也来过,我们把这里叫做‘畅快林’。这么久了,这里还是没变过!”
“畅快林?真是个好名字,果然畅快!”
微风煦阳,草木泛着股清香,糖糖坐了一会竟起了睡意,头一歪,躺草地上睡着了。
寻善回头的时候就见她睡姿可爱,同时她手里一松,线落了地,随着风筝飘离地面。
风筝缓缓上升,等到寻善回神过来时,那只风筝已经飘到一旁树林里,挂在了一颗大树上。
寻善小跑过去,踮起脚尖。树颇高,她够了一下,还差一大截。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冷香,一抹白衣袖子划过她的手臂,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松松取过那只风筝。
“不能拿就找一根木棍,执意硬取只会受伤。”清冷的声音,让人想起夜风溪水。
寻善愣住。
回身,见到那抹惊艳的容颜,她不禁脱口道:“司简?”
司简点一下头,将风筝交到她手里。
寻善握着风筝没动,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答,走到草地上,看一眼睡着的糖糖,脱下身上外衣披盖在她身上。
外衣纯白,内衫亦是白如霜雪。他随地而坐,看着呆在那里的寻善道:“你随意。”
寻善这才回神,走回草坪,举起手,将风筝重新放回了苍穹。线不在她手,风筝要去向何处,也不在她控制。她看着风筝颤颤飞走,嘴边起了一丝笑意。
司简像是知晓她的用意,眯起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里那一抹越飞越远的翠绿,淡淡道:“赋予它自由,最好的放生。”
“所以不愿意有人在宫里放风筝。”
“不全是。”
寻善回头,看着坐在糖糖身边的男子,在她眼里,这种姿势更像是一种守护。
想必他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小心翼翼的守着护着,深怕出一丝意外。那种倍加珍惜的心情,她无故猜透,也能体会。
“不教糖糖武功?”她问。
“武艺虽好,但也让人不可自拔。”
果然,与青霜一样的回答。
寻善走近他,也坐下来,想了一会,又问:“糖糖还是不理解你?”
问完,自己也愣了。不理解?为何要用那个字呢?
司简目光一沉,看着她,“糖糖还小。不理解正常。”
寻善听到他的回答,想到的是,糖糖年幼无知,也和世人一样用看杀戮者一般的眼光看他,误解的不是一点两点,而是有可能一辈子都要顾忌他。他再用心良苦,她也体会不到。这般辛苦,是该有多大的心酸和苍凉?
她的眼里泛起泪光。
他看着她的眼睛,清冷的眉目变得温柔。“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让她醒悟过来,是啊,她又在想些什么,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猜测。
“没什么。”她摇摇头,低眉一笑,“糖糖是个幸福的孩子。”
前五年遇见温柔青霜,后五年碰到体贴司简。哪怕这个世上再无人真正关爱她,她一生中能有两个绝世男子一前一后相继抚养她,她也应该足矣。
司简闻言唇边绽开如花笑容,轻轻一抹,如沐春风。“青霜在时她才幸福。我对她而言及不上青霜重要。”
寻善错愕万分,一时没反应过来。司简竟亲自跟她提及青霜,态度那般自然,好像那是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司简道:“这里不是青霜宫,不必拘束。”
换言之,他也不是主上,她亦不是婢女。
寻善再愣。
众生平等,也不过如此罢。
司简轻轻笑,“以后要带糖糖出来就拿着这个,他们不会拦着。”他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给她。
光滑温润的和田玉佩,一面上刻一只衔珠麒麟,一面雕琢一个“白”字,垂着红色流苏,甚是精致美观。
只是……
她指腹摩挲着上面凸起来的字体,“白”字是谓何意?
她又想起青霜宫牌匾左下方的小字:以记一生留白。此话又是作何解释?
她茫然,也不好问,只得收起来,道了谢意。
司简道:“若有兴趣,可以去校场那里看看。”
“我不懂武艺。”
“会很有趣的。”
一旁,糖糖翻了个身,白衣掉落下来。寻善看过去,司简早已伸出手捡起,复又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眼神温柔,怕是惊扰了梦中的她。
这样子会宠溺人会轻声微笑的司简,怎么可能是世人口中杀人不眨眼残忍无情的青霜宫主上呢?往后再有人在她耳边讲诸如此类的话她是从未信过的,只当成诋毁罢了。
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将司简同传说中那个青霜宫主上联系到一起过。两个人,恰好都叫一个名字而已。
司简司简,那是多么干净温暖的名字啊。本就不该染上杀戮,更不该被鲜血浸红。
回来青霜宫的时候司简早已离开,糖糖不住拉着寻善的手问那只风筝去哪里了。
寻善答:“风筝找寻自己的幸福去了,它说谢谢你给它一个重新开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