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陋屋前,遥遥望着几度繁华、几度破败的大院,褚剑舞温和一笑,谁说凡人庸俗粗鄙、谁说凡人薄情淡义、谁说凡人贪生怕死、谁说凡人追名逐利……
凡人中也有很多精彩的传奇,也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他们没有惊天动地之力、没有移山填海之能,却可以以自身让万物落泪、天地变色,这样的凡人还是凡人吗?他们不比某些自命不凡的修行之人活得精彩吗?不比各派掌教真人更有尊严吗?他们有,也应该有,也必须有,哪怕无人相信、哪怕会被嗤之以鼻……
世人都说神仙好,却哪知神仙有烦恼。凡人的烦恼尚可解决,而神仙烦恼呢?恐怕很多时候,连神仙之人都不知为何烦恼,连烦恼的根源都找不到。悲哀至斯、为何为仙!
褚剑舞听完董湘洬的诉说,心中莫名的悲苦,但又不知悲苦从何而来,更不知怎样而去。她太多没经历了,没经历哪有感触、没感触哪有烦恼,而没烦恼还算人么?
“大嫂,谢谢你让我听了这样一段精彩的往事。不论以前如何,今后的路还要走下去,活着就要走下去。小女歇息完毕,告辞了。”褚剑舞说完,洒然起身准备离去。
谁知董大小姐却叫住了她,也许是觉得拉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讲了这么一段,挺耽误别人时间,她讲完也在奇怪,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一陌生人说这些往事。“剑舞小姐稍等,你所寻亲家是谁?湘洬在秋平十数年,多少也认得一些门户,省得小姐绕路。”
褚剑舞头也未回,淡然一笑道:“呵呵,不必了。我已来过,来过又如何?我该走了,走了就走了……”说罢再不回头,飘然而去。
对于她来说,褚家早在五百年前就过去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人生还有很多未来过,终究还要来,来了就又过去,过去的还会再来。既如此,又何必拘泥于一地、一隅!
忘记不等于抛弃,有一天还要拾起,将来的事,等拾起的时候再说。
听完董湘洬的故事,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虽然她无法认定董湘洬是对是错。但她也知道了凡人生命苦短,天灾人祸、疾病磨难,总是沉湎于过去不肯放手,结果会失去更多的东西,醒悟过来则为时已晚。但褚剑舞也并未劝董湘洬,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董湘洬生命系于此,也未必能说她活得辛酸。
子非鱼焉、能知鱼之乐乎?人非子焉、怎知子不懂鱼之乐乎?
仙人就比凡人强吗?他们的磨难会更少吗?他们得到的就一定比失去的多吗?褚剑舞现在还说不清,但她现在却可放手过去。
“咦?嗯……”
栖凤公子正欲悄悄前往薛家大宅,去探视董大小姐,哪知正行进间眼看就要到了,一错身与一女子擦肩而过。那女子一脸淡然,视若无睹的继续前行,而栖凤公子却全身一震,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气血如沸腾般翻滚,紫府元婴直欲裂体而出。
好厉害的气息?栖凤公子呆呆的看着这女子的背影,眼前一阵恍惚,连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一缕鲜血,他也无意识去擦。
什么时候秋平来了如此高人?他看不透女子修为,更不知女子是否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是剑宗之人吗?为何在错身而过之时,用气势压我,莫非……
栖凤公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再也不敢去探视董湘洬了,连忙掉头,回到了自己的隐秘住所。
褚剑舞淡淡咧咧嘴,剑宗境地竟还会有异派修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与她无干。可若是想对董湘洬不轨,那就要掂量掂量了,一个元婴都不稳的修士能干什么!毕竟董湘洬身怀七窍玲珑心,还有两个身具异种灵脉的儿女,无论哪一样也足以让一些散魔邪修动心。
想到这,她倒是不忙着离去了,而是绕过了几个街道,摇身一晃鼓起一片狂风,听得路人纷纷低头不敢睁眼。趁着这个时间,褚剑舞化作一道极细长虹,“咻”的一声冲天而起,直落入薛家废弃的大宅内,找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略一打理,便盘膝坐下再无动静。
回到枯井中的栖凤公子大喘了两口,直到现在他还觉得两腿发抖,控制都控制不住。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传授了一些修炼之法,千辛万苦不知害了多少女子才有了元婴的修为,除了那个便宜师父和宁休国师,他哪里有资格见到高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