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真门户,乃是天变门思仙河一脉长老,辛天问所创。此门户内可容纳近百人,平常则是用来磨练弟子心志,也可作为修炼道场,其中皆为幻境所化,一切事物都是虚假的,且在其中时间流逝也与外界不同,其内十年相当于外界一日。
道家术法博大精深,更是天人合一,万物无为为目的。每次的天变炼里,此门户内都要重新打造一番,进入其中的弟子都会遇到不同的情况,情景也是完全不同。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心魔,此物说实不实,说虚不虚,介于虚实之间,让人难以捉摸,更是无法触摸,唯独在最关键之时,冲将出来,意图击溃人的意志,那个时候也往往是人最脆弱之时,从此修为止步,成仙无望,更有甚者堕入魔道,一生名誉败于此。
天变门此举,无非是为了他们的弟子的前途,心魔者,难以除尽,但若是在其未大成之前,便先行抑制,让弟子明悟,今后的修行当中,就会多加小心,这对于一个初涉玄门之人,可谓是大有裨益。
嗖!
钱羽一脚刚一进入那门户内,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处高大阁楼,依山傍水,可此景并未有太多停留,瞬息变幻,最终停留在了一处农家村庄,村庄乍一看去尚不知其内如何,但总体却可隐约觉出一股祥和,温馨的气息,正对着钱羽的一户人家,草屋相比其余人家高度略微有些矮小,此时那屋内正慢慢走出一男子,相貌无法看清,肩上扛着足足有五捆柴火,面上汗水不时流下,在艳阳下显得极为透亮。
抬手擦了擦汗水,男人刚要迈步向前,只听得屋内传出声音,“你别逞能了,一次哪能拿那么多,今日的银子算是赚够了,少拿些,明日再说。”
话语中,关切之意让那男子面上露出一抹微笑,随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回应道:“不妨事,我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回来。”
随即,便飞速向远处跑去,没跑几步就见那男子扑腾一下,摔倒在地上,急忙爬起来收拾那散落一地的柴火,就在这时,一股紫色旋风轰然降临,一只手掌从其中伸出,一下子将那男子的头颅直接和身体剥离,只剩一具无头的尸体躺在地上。
那屋内女子恰巧刚从房屋内走出,眼见此场景脑中轰鸣不断,险些昏厥过去,就要张口尖叫,紫色旋风蓦然幻化出一男子,脸上带着些许邪异,猛地看向女人,眼中顿时出现尊重之意,顺手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此玉为白色,闪闪发光,其中灵气十足,更是带有强大的威压,正要尖叫的女子在看到那玉牌的一刻,表情从惊愕慢慢的有了一丝挣扎,随即闭上了眼睛。
微风徐徐吹来,带动草屋上错落排列的几根枯草,虽说破乱可也算完整的几根枯草,在女子睁开眼睛的一瞬,竟齐齐折断,仿若是有人持一把镰刀,将其割断一般。
女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后,便对那男子说了一段话,钱羽始终听不清他二人说的到底是什么,随后那男子猛地冲进屋内,只听到发出些许声响,便有几道身影出现,画面在这时终止。
好像有人向水面投了一枚石子,场景就在那一层层波动下消失,转眼间周围已是万丈高山之上,只可惜天边没有飞鸟,一眼也望不到地面,隐约听到的水流声,也让人抓不住痕迹。
然而此壮阔浩然之景色下,钱羽却是嘴角鲜血溢流,身子颤抖,他知道刚才那场景只是一段幻像,可却如此真实,只是画面中人的相貌,表情均是有些模糊。
亲眼见证了这等事情的发生,心中升腾起怒火,钱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内仿佛在燃烧一般,灼热的让人想大声哀嚎,可是他没有,忍耐着,拳头攥得紧紧的,衣角也被他反复揉搓的褶皱不堪。
“若有足够的力量便不会被人欺压,坏事永远落不到强者头上,这世界果真如闻大哥说的那般弱肉强食…该何去何从…”站在山巅,四周山风呼啸,而钱羽却忘记害怕,忘记了现在只要自己少有不慎就会掉入无尽深渊。
一个人会害怕,这其实不可怕,怕的是,他忘记了害怕,甚至忘记了自己,却惟独记得自己曾有一段让自己无处宣泄的痛楚。
如此这般,钱羽不断的经历此前的全部过程,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那是第几次,因为心火积累得太过庞大,庞大的在心里难以积压,怒目直视眼前的一切。
仰天高呼,直到喊到嗓子嘶哑,再无力去喊出声音,眩晕间,钱羽身子向前一栽,直接掉入山下,耳边清晰的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速度快的惊人,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钱羽心中没有丝毫畏惧,看着身边的空气,突然他似是发现了什么,沉默半晌,又颓然一笑,口中嘟囔道:“马上就要死了,领悟了又如何…”
如此快速下沉了足足有二十个呼吸,可却始终没有到底,钱羽本早就闭目等死,但迟迟没有动静,奈何人在临死之前,哪怕是三个呼吸都觉得犹如度秒如年,更别说二十个呼吸这么久的时间了,无奈的睁开双眼,周围情景丝毫没有改变,依然还是闭目之前的景色,由于快速的下落,带动着身体周围的空气,不断向自己这边倒卷,此刻居然形成了一层气幕,原本有些散落在空气中的杂物,刚一接触到那层气幕,有脆弱的直接崩溃,有坚硬者则是在这层气幕的疏导下,远离了钱羽,见此状,叹息一声,钱羽默默说道:“难道我想死,也不允许吗?”
此语刚出,钱羽便觉得自身顿时变得轻飘飘,不多时便到了地面,四周还是那山巅,刚才的一切宛如镜中明月,只可观望,不可触及,面前存有无尽的薄雾,其中散出一阵灵力波动。
“道之心,包容天地,修之意,隐忍万年,道友既已经知晓心中唯有复仇一事不死不休,如若除去,可直接跃进存思,修为增长不说,更是为天下独添一份造化,岂不甚好?”
一段话语在钱羽耳旁响起,声音滚滚而来,虽声响巨大,可钱羽却不觉得有丝毫的震耳之感,诚如此话是讲给他的心听一般。
只是现在的他哪里听得进去,苦笑一声,伸出右手朝地一指,体内疯狂的吸收天地灵力,登时所指之处,大地出现了一丝裂缝,随后便再无任何变化,惨然一笑,大声吼道:“包容天地,我不懂,隐忍万年,恐怕我也活不了那么长时间,天下为我等众生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添那份造化…”
那声音停顿片刻,过了一会,似还不死心,又一次传来,“道友所言可谓非大道之论,修道却也不是为了什么,造化世人,生于天地,融于天地,卒于天地,此方可谓义士!”
钱羽呆呆的望着天空,此刻不知何时这片天空却有一只飞鸟划过天际,它的速度太快如夜空流星,闪落在一棵树上,树木叶子最为繁盛的地方,有一处鸟窝,此时那鸟窝内,静静的躺着三只小鸟,在发觉母鸟飞回的时候,一下从睡梦中醒来,叽叽喳喳向其索要食物,母鸟张开嘴巴,那口中所衔的游鱼掉落在鸟窝之中,三只小鸟争先夺食。
可意外突然发生,那只游鱼没有死绝,猛地翻动其身体,那鸟窝瞬间倾斜,从其中掉出一只幼鸟,索性下方草地十分柔软,再加上幼鸟求生,扑腾了几下翅膀,没有死亡。
母鸟不断鸣叫,正要飞下去将自己的孩子救起,这时,从林中游走出一条毒蛇,犹如闲庭漫步一般,朝幼鸟爬去,眼中尽是贪婪,面对天敌,飞鸟无力去拼,望着幼鸟被吞,它无可奈何。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钱羽的脑海中,闭目思虑间,他的身体内不断有黑色污浊之物从毛孔中排出,皮肤显得格外光亮,之前因心火而造成的面色苍白此刻也尽数消失,徐徐睁开双眼,独自喃喃道:“其实我是幼鸟,不是吗?而你所说的道,便是那天。我不光看清了自己,也略微懂了天。”
说话间,钱羽抬头看向天空,眼中充满坚定,“你需要人臣服,而我偏不!”
转身迈步向后走去,在距那山巅约有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盘膝而坐,细细运转体内的灵力,不断的疏导与融合,岳富传给他的摄源之术,只是初步掌握,其中许多术法只是领悟,却从未施展。
此地灵力虽说并无出众,但地气灵力却是极为浓郁,正是绝佳的磨练术法之地,且洪凯歌附体而战的经验和体内的那所谓的真元力量还待自己消化,还有祖师所赠的灵力,诸多东西需要时间去磨练,这幻真门户倒是成全了他。
就这样钱羽在打坐的同时,不时施展岳富传给他的术法,战斗的经验也慢慢的消化掉,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天变门南向,约有十万里距离处,正有一马车朝这边赶来,马车装饰高贵,最惹人眼球的是马车却不在地上跑,而是踏空而行,马车周围更是有四位金色衣装的守卫之人。
无论居民还是过往行人,凡见者无不行跪拜之礼,马车内悬挂着七块宝玉,中央坐着一人,身穿金色衣衫,唯有肩膀处绣有一只黑色蟒蛇,显得整个人极为妖异,看上去大概是四十左右年纪。
扭动了几下脖子,随手将马车上悬挂的一块蓝色宝玉取下,抚摸的同时,嘴上念道:“天变门,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