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转变,离厨台很近的别墅侧门处突然传来砰一声开门响,严禹森声音居然在这深夜时刻冒进来,他直喊一声:“栗智!”
时音轻松的状态被硬生生打扰,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人还没来,她看席闻乐,他却神色不变甚至完全不放心上,严禹森脚步离这越来越近,栗智也不主动去迎他,时音立刻压低声:“你答应过我不让你朋友知道的!”
席闻乐一开始是悠哉态度,后来终于在严禹森跨步进入这边时绕过厨台握住时音的手臂,同时他向栗智示意一眼,栗智明白,回身去迎接严禹森,时音则由他带着站到一橱柜的侧面,背贴他胸膛,时音低头看地面,他侧头听情况。
“有药吗我鼻子痛死了。”严禹森一来就直达主题,栗智吩咐侍者去拿药,他强调,“要最强的那种啊,最强的啊。”
那该是被时音两次足球砸出来的痛。
等到栗智将药递严禹森,吩咐了用法后,严禹森才开始注意厨房的环境,问:“祖宗呢?”
“少爷睡了。”
“那你有吃宵夜的习惯了?”
栗智停顿一会儿,答:“是的。”
“您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吗!”严禹森半开玩笑,总是不肯走,鼻子也灵得很,向厨台靠近,“我闻到个特别香的香味……奶酪……加……别的东西。”
“你们这人都属狗吗。”时音轻声脱口。
席闻乐不理她。
而严禹森竟也循着味道绕过了厨台,栗智提醒一声:“所有夜宵都在厨台上,您要喜欢都带去,吵醒少爷不太好收场。”
“特香。”严禹森仍执着那奶酪味儿。
这边,时音看着手上放奶酪土豆的盘子蹙起眉,席闻乐不动声色地将她盘内剩下的那个递嘴里,盘子一眨眼就清空了,两人仍这么站着。
严禹森停步,他略疑惑,狠狠吸一口气后摇头啧嘴:“没了……”
栗智向侍者示意一眼,侍者假装前来与她报告,她故意作声:“少爷醒了。”
严禹森溜得很快。
而这边,时音转身出来,她将盘子放回到厨台,席闻乐则在她身后慢慢走出,他刚吃完那奶酪土豆,时音要准备走,他说:“等会儿。”
她看他,他看着奶酪土豆的盘子。
一刻钟后,专为席闻乐做的夜宵滚热上桌。
那么一折腾,等再回到房间,已是凌晨两点。
别墅外下起了雪。
卧室内的窗帘因此全拉了开来,有草坪上的地光与别墅的顶光照着,这夜间的雪片晶莹,落得好美。
席闻乐握着水杯站窗前,时音也慢走到窗前,她看,看漫山飘雪,看不腻,一点都不腻。
等到她回神过来时,席闻乐的视线已经从雪景移到她脸上。
房内无灯亮,两人的身影都被雪光包围着,时音轻侧头与他的视线对上,那么看了一会儿,她转身喝水,习惯性把自己带有OK绷的右脸颊对向他。
这时候,他终于问:“脸怎么伤的?”
“从楼梯摔下来。”她笑一笑,“要是不遮着盖着,我可是个丑八怪。”
他不说话。
时音又喝了一口水。
他仍在看她,安静,耐心,雪光耀人。
这注视太过直接,时音只得在喝水时闭眼,不知喝了多少次,他还是不移走,终于等再睁开,她重新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是真正看着他,也当着他面抬手撕开右脸上OK绷。
脸上伤痕未褪去,深一块浅一块细细落了半边脸,她说:“看够了吗,受惊吓了吗,祖宗?”
他没有表态。
但是他从原来的面向落地窗转为面向她,一步步慢踱过来,到她面前一两步距离,帮她将手里的水杯拿掉。
这行为她没有完全理解,只顾着因他的接近而往后,后来腰部碰到了小圆桌,不能再退,他把自己与她的两杯水都放到圆桌上。
然后手在收回时放到她腰后,轻轻用力让她过来,额头碰触,双眼相视,接着一切来得有些不真实,他微斜脑袋,第一下亲吻在她唇上,第二下稍微用力,时音抬手止在他胸膛口,身体却离不开,第三下已是真正的接吻,她睁闪着眼,被动抬下巴,稍暂停时心理上抗拒,但被他将后颈扣回来,雪下很大,房内很暖,他亲她,也亲她的右脸,亲到耳垂,亲到脖颈,再亲到下巴,到嘴唇,继续吻,深吻,湿糯的触感蔓延进侧颈,时音闭眼克制,她在他嘴唇离开时咬自己的唇,终于在咬破后迅速清醒,猛从他怀内脱开。
“你承诺过不做多余的事……”
话没听进他耳里,他从后抱住她,继续吻她后颈,时音撑住圆桌,砰一声将两杯水都打翻到地毯上,喊:“你承诺过!”
6
这不是正常的,也不是她要的。
水咕噜咕噜浸入厚地毯,席闻乐因她突发的情绪而放开她,她扶住桌面,栗智循声推门,一眼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谨慎地叫了句:“少爷。”
两人的唇上都还有亲密贴紧过的痕迹,时音用手背摁住嘴,他的呼吸已平稳下来,饱含深意地看着她背影。
雪光还那么清明又干净。
他慢往后退一步,时音低头不动声色,两人静静地僵持,直到周身都察觉寒冷,他从时音身侧走过。
他出门后,栗智朝时音这边观察一眼,接着紧跟席闻乐走,房间门被拉上。
砰一声响不断回旋,廊外的光亮被隔绝,整个房间又只剩雪光与站在大落地窗前的她。
这是……分房睡了。
时音回过身面向雪景,她脑内思维乱撞,抚起臂凝想,想这环节是不是一开始就出了错,想后续要怎么处理,想这件实际发生的事该怎么从双方记忆里擦除,想到最后闭起眼,惆怅失望。
一夜难眠。
第二天早,是被侍者打扰才醒,时音半个晚上都靠坐在床沿,不知觉睡着时也就倚在那儿了,侍者不敢叫醒她,只得拿毯子来替她盖上。
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低温的世界,冷杉林立,湖泊冰结。她撑身起来,不管腿部酸麻,朝这景色看。
那个时候,席闻乐已经在二楼用早餐。
同桌的还有汤浩与严禹森,早晨的气氛没有以往高,桌上只这两人相互偶尔谈话,席闻乐几乎不去插嘴,他沉静用餐,画面看起来就像是千百万个早晨的其中之一个,要说不同也只有形影不离的栗智现在消失了。
时音下楼时眼快看到这些,不着痕迹地收身回到梯口的墙后,席闻乐正好喝一口红茶,他放杯时叫一声:“汤浩。”
笑都还没收稳的汤浩向他看,他正眼不瞧地继续说:“把慕时音的名牌拿出来。”
“为什么?”汤浩霎地就变脸,指头指桌面,“我跟她有帐。”
席闻乐不回话,他只是在再次抬杯喝茶时看汤浩,四目相对了一秒,旁观的严禹森气都不敢出一声,汤浩这火脾气碰上这样的席闻乐也只能收住,他万般不爽,黑着脸将名牌从兜中拿出,啪一声拍桌上。
而后,席闻乐看见了三楼梯口的时音。
时音露了半个身子,手放缎子睡衣的口袋内,因汤浩与严禹森是背对这边的,就不顾忌地与他相看,但收得也及时,在他移走目光的同时退身靠回到墙上。
很快,汤浩先走了,严禹森察觉气氛不对,走得也快。
时音转身下楼,一路走到他餐桌对面,侍者这才把准备的第四份早餐拿出来,他吃完起身,她则坐到椅上开始早餐时间,两人皆绝口不提昨夜的事,态度云淡风轻,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情场老手便是这样。
“送你的车停在侧门,一刻钟后启动,你妹妹在被接来这的路上,半个小时后到。”
简短一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时音喝茶,点头。
他将领带系上领口,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你妹妹就是我的女朋友,但有两点,第一,能当多久看她的能耐,我要是不喜欢不会多留一分钟,第二,姓高的女生要由你来解决,断得干净一点,对你妹妹也好。”
虽这么说,他特意俯身到时音的耳旁提示:“我有花粉症。”
时音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放茶杯。
他起身时拿桌上的名牌:“这个东西我会通过你妹转给你。”
然后他离开餐桌,顺口对旁候的主厨提:“早餐太乏明天换个口味。”
“是,只是少爷,三餐一直以来都是按照您的菜单……”
席闻乐头也不回地下楼:“那就换了你。”
时音前边都不曾抬头过,那时才稍微停下手中刀叉,发呆不过三秒,回神,继续将叉上的烤面包递进嘴里。
昨天下的雪没有积起来,市里气温比山上暖,更是没一点落过雪的痕迹。
时音在学校后门下车,她刚进门两三步,察觉到不远外的眼神,淡静地侧头看,法罄那拿书独站的模样印入了她眼底。
向来没有人气的学校后门,两人就这样碰上面,时音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法罄则是巧然候在那儿。原想会生事,但这女生端庄镇定,反而微微地笑,不刺眼,暗藏知音相逢意味。
一句话没说后,时音继续向前走。
法罄向她的方向慢跟了两三步,目光紧贴着她高挑纤瘦的背影,不久,回过头去看她坐的那辆车。
时音上到教学楼,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走到教室前窗摆盆栽的位置,茶花正逢冬季开得很好,她闲情逸致地捻下些花粉在手心中玩着,不时观察楼下学校正门。
席闻乐的车子不久便到了。
再等五六分钟,上了楼的芝爱出现在阳台里,她看到时音,时音也看她,笑了笑。
“姐。”
“我看到了。”
短短的对话含义深刻,带满欣慰,芝爱向她走过来,时音立刻说:“等一下。”
刚好那刻高衫依低头进教室,时音很快越过芝爱轻松自然地揽住她,做得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闺蜜一般,高衫依躲不开,只好黑下脸来应对,时音搭着她肩膀进教室:“风水轮流转还是怎么着,怎么这么快你就一个人了。”
“慕时音我们真是好朋友,你为我担心地太早,我谢谢你了。”
时音点头,放开高衫依时以手心抚她发:“头发真漂亮。”
高衫依不明白时音的态度,不接话,很快走掉。
可怜的人。
时音是这场戏的导演,席闻乐则是这场戏的编剧兼主演,他配合地简直完美无缺,那天中午高衫依还没靠近他身边,他就开始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再淡淡用手背挥了挥,心知肚明的栗智立刻让万般疑惑的高衫依后退,之后再没让她出现在他的百步以内。
时音当时在下面看,她云淡风轻地摇摇头,席闻乐咳嗽完,也向她那儿看一眼,很短促的一眼,有着对双方表现优秀的表扬之意,时音接受后转身背过他,慢慢笑。
芝爱上位,高衫依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