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伐木工人赶到河边的时候,老枪手、托姆、杜乐、布伦特尔和弗雷德像待在自己的营地里那样悠闲自得地坐在流浪汉们的篝火旁,看起来好像他们身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在地上,一边躺着的是已死的流浪汉,而另一边躺着的是受伤和被俘的流浪汉,他们当中也有红头发的康奈尔。
头一个到达的人对布伦特尔嚷道:“老天啊!我们还以为你的处境很危险呢,想不到你竟然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老人怡然自得地笑道:“没错,他们当然想让我去黄泉!康奈尔的枪托已经快要落到我的头上了,就在这一发千钧的时刻,这几位先生解救了我,多么利落出色的动作啊!小伙子们,你们应该向他们学习!你们想想看,三条汉子和一个男孩子对付二十个人,身上没有留下一点伤,还打死九个、俘获了六个,多么了不起!”
布伦特尔在说这些的时候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伐木工们注视着老枪手,而且每个人都还跟他握了握手。
老枪手也表扬了两个通卡瓦人:“我们今天之所以能够制服流浪汉,我的印第安人兄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让我可以轻松地跟随而来。”
大熊谦虚地推辞道:“谢谢白人兄弟的夸奖,我们受之有愧。流浪汉们留下的足迹就像一群水牛留下的那样明显,谁要是看不见,那肯定是个瞎子。康奈尔在哪里?他已经去上帝那里报到了吗?”
老枪手用手指指地上被绑着的已经被自己打昏的康奈尔。于是,通卡瓦人走了过去,拔出短刀,说道:“你这个可恶的白种人没有被打死,现在我要用短刀捅死你。”
“等一下!这个人是我的。”布伦特尔抓住酋长的胳臂喊道。
大熊转过身来,很疑惑地问道,“你也要报仇?抵偿流血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有生命!多年以前,他让人用鞭子活活打死了我的老婆和两个儿子。”
“你没有弄错吧?”印第安人确认道,因为根据草原上的规定,他不愿意放弃惩罚这个白种人的机会。
“我绝对不会的搞错的,他的面孔我永远不会忘记。”
“你要杀他?那么宁特罗潘·豪艾就让给你,但是也不能完全听任你的发落。我要为康奈尔放血,而你就来结果他的性命。我一定要惩罚他!”于是,酋长在康奈尔旁边弯下了腰。
罪犯康奈尔看到这个情形,大声呼喊道:“你们怎能这样!让这个印第安人对我行凶,我哪里惹着你们啦?”
布伦特尔冷冷地回答道:“关于你犯下的罪行,我们以后再谈。”
这时候,老枪手插话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找你算账,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的口袋我们还没有检查。你让我们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杜乐得到他的暗示后,就让俘虏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其中里面有一个流浪汉的皮夹子。打开夹子一看,从工程师那偷的钱都在那里面。
老枪手微笑道:“啊!看来你是个地地道道的贼,很可能还偷了其他东西,不可能对你宽大处理了。”
此刻通卡瓦人突然揪住康奈尔的头发,快速而准确地割下了他的两只耳朵,随后扔进河里。康奈尔痛苦地嚎叫起来了。
“好啦,我们已经报了仇,现在要走了。”通卡瓦人说道。
老枪手问道:“现在就走?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起码今晚还是留在我们这里好。”
“对我们来说,白天走还是夜晚走都一样。我们的眼力很好,并且为了追踪康奈尔,已耽误很多天了,现在必须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帐篷去了。我们是白人的朋友,是老枪手的兄弟。Howgh!”
两个印第安人走后,老枪手说道:“我们现在要关注一下自己的事情了,怎样处理这些死人和俘虏呢?”
“先把那些死人埋掉,按照古老的习俗,还要对其他人进行审判。但是我们一定要进行调查,确认一下那些已经逃跑的人威胁不了我们。”
“那些人不足为惧,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再说,我们可以设置岗哨。”
康奈尔躺在被俘的流浪汉们身边,被割掉耳朵的痛让他呻吟起来,但是眼下还无人管他。老枪手让人牵来了留在后面的马,随后就可以在热带草原上开始审判了。
康奈尔的同伙们首先受到审判,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伤害了在场的人。早上他们就被释放了,在这期间允许他们包扎伤口。
最后审判的是主犯康奈尔。他之前一直都待在阴影里,此刻他被带到了火堆旁,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的脸,小男孩弗雷德马上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又跑到他的面前,弯下腰仔细打量,接着他转身向杜乐喊道:“就是他!那个凶手!我认出来了,我们终于抓住他了!”
杜乐赶快过来,问道:“你确定没有认错吗?这怎么可能!如果是他的话,在轮船上你就应该认出来了。”
男孩肯定地说:“不会搞错的,肯定就是他!你看看他的眼睛!里面不是有对死亡的恐惧吗?而在船上时我根本就没看见他,我只见到了别的流浪汉,他肯定让其他人遮住了他。”
“有可能,但是你曾对我说凶犯的头发是黑的和卷曲的,而这个康奈尔的头发却是又短又直,而且是红颜色的。你可能搞错了,弗雷德。长的相似的人有很多,但黑头发怎么会变成红头呢。”
男孩没有立刻回答,他摇摇头后退了一步,最后没有把握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就是这张脸,但头发不同。”
布伦特尔搭腔道:“头发不可能变色,但是可以被剃掉,戴上红色的假发嘛。这个红头发可没有迷惑住我,他就是杀害我老婆和孩子们的凶手,我已经找他好长时间了。虽然他的头发变了,但我肯定他就是那个凶手,他戴的是假发。”
杜乐说:“不可能!难道您没有看见刚才印第安人抓着他的头发割他的耳朵吗?要是这小子戴的是假发,就会被拽下来的。”
“哼!这假发肯定是精心制作的,而且粘得很紧。我马上就可以给你证明这点。”
康奈尔在地上被绑住了四肢。他被割的两只耳朵剩下来的部分仍不断地流着血。它们引起的疼痛可不是一般的,但他正在都集中精力听这两个人的谈话,所以没有去在乎疼痛。如果说他脸上刚才的表情是绝望,那么现在他的脸上完全是另一种表情。
年迈的布伦特尔坚信康奈尔戴着假发。他抓住康奈尔那头浓密的红头发,想要把那头假发揪下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一点都揪不下来,头发牢牢地附在头上。“滚开,真是见鬼,这个恶棍的头发是真的!”他大声嚷道,如果这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的话,其他人肯定会取笑此事的。
康奈尔歪着脸露出奸邪的笑容,充满敌意地嘲笑道:“怎么样,这是你在撒谎吧,假发呢?只是因为长得有点相似就随意地指控别人,你太轻率了。如果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么请你一定要想法证实!”
布伦特尔看看康奈尔,又看看老枪手,最后他不知所措地请教道:“先生,说下你的意见吧!我要找的那个人,他的头发确实是黑色的、卷曲的,而且这人的头发是红色的。但我还是敢对天发誓,他就是那个杀人犯。我的眼睛已经很清楚地告诉我了。”
老枪手说道:“尽管如此,你也有可能出错,看样子,你是受迷惑了。”
“照这么说,我所看到的我都不能相信了。”
康奈尔嘲笑道:“好好地睁开你的眼睛瞧瞧吧!要是你对我有一点了解,关于一个母亲连同两个儿子一起被谋杀的事,或者像你描述的那样,甚至被鞭打致死的情况,我就该去魔鬼那里了!”
“但你是认识我的!你刚才已经说过这些了。”
“如果我们曾经见过面,就能肯定我是你所说的那个人吗?男孩也搞错了。不过你们俩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那个小男孩我可不认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呈现出害怕或者惊讶的神情,但是马上就平静了下来,用同样的腔调继续说下去:“是的……我以前没见过他。只要你们有证据,你们可以指控我!如果你们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给我订下了罪名,那么你们简直就是杀人犯,我不相信大名鼎鼎的老枪手会这么干的。我的命运就全拜托这位先生了。”
康奈尔现在坐的地方离尸体不是很远,起初他的头是枕在一个没有生气的人身上。当布伦特尔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这具死尸僵硬的身躯轻轻地滚动一下,别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看起来,这个人绝对没有死,甚至连伤都没有,同时他还给了康奈尔一些支撑作用。他属于老枪手用枪托打翻在地的人中的一个,那些被打死的伙伴的血洒到了他的身上,从而让他很好地伪装了起来:好像他也是被击倒的一样。现在他苏醒过来,他决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逃跑。他偷偷地抽出短刀,藏在了自己的袖口里。随后布伦特尔来到了他的身边查看之后,以为他已经死了,便将他拖到死尸停放的地方。
因为被当做死者,所以没有被捆绑。当人们把康奈尔放在他身上时,他想到的就是自己要解救他。在红头发被扶起坐着时,他随着向前滚动了一下,以便躺到康奈尔后面。当康奈尔在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康奈尔的身上了。而这个流浪汉就趁机为康奈尔解开了绑着他双手的绳子,接着把刀柄塞进康奈尔的右手,好让他解开绑着自己双腿的绳子,突然跳起来逃走。康奈尔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解开了,当感触到刀柄的时候,就立刻抓住了。这也是康奈尔突然中断说话的原因,这个动作很短暂,因此没有人发现他背后发生的事情。
老枪手继续说:“谋杀?凡是我处理的事都不会有谋杀的,这点你可以信任我。同样,我也不会被你的红头发所迷惑的。你的头发可能是染的。”
“哼!头发可以被染红吗?也许用代螫石染吧!那是会掉色的!”康奈尔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脸问道。
老枪手从容不迫地反驳道:“你现在就尽管笑吧!但是笑得时间不会太长了。你可以蒙骗其他人,可是不能骗到我。”
他走到堆放着缴来的武器和其他物品的地方,俯身捡起康奈尔的皮夹子打开,说道:“之前我检查过这个包,有些东西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现在我想试试。”
老枪手抽出一个已塞紧的小瓶子、一把锉刀和一段有手指那么长的还带着树皮的树枝,他拿着这些东西问康奈尔:“你带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康奈尔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然而他仍镇定地答道:“像老枪手这样的大人物居然开始关心这样的小事起来,这可真是怪事!小瓶子里装的是药品,至于锉刀嘛,每个西部男子身上都有,而把这段木头是偶然塞进口袋里的,我带的这些东西可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的意义,先生,我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康奈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向老枪手那投去的目光又嘲讽又谨慎,老枪手严肃而又果断地答复道:“好,对此我感到非常满意,当然,这不是指你的话,而是指我的结论。一个流浪汉根本不需要锉刀,起码不需要这么小的,它的用处可多了去啦,瓶里盛着浸泡在酒精里的被挫下来的木屑,据我推断,这段木头是一棵Zurgelbaum树的一段树枝。把它用挫磨下来,经过酒精浸泡之后可以把最乌黑的头发染成红色。因此……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康奈尔气呼呼地申辩道:“这种事情对于我是太难了,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样的人物,他说可以把黑油油的秀发染成红色的,估计这小子有丰富的想象力。”
“这里和想象力没有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这么做的目的。一个因为犯下严重罪行而受到追捕的人,会把黑发染成红发,这样就可以迷惑别人。明天早上天一亮,我要仔细检查你的头和头发。”
弗雷德插嘴道:“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了,案犯有记号。凶手把我推倒后,用脚踩住我,我用短刀刺入他右腿的小腿肚,我们可以看一下红头发的小腿。他要是真正的凶手,那么腿上就会有两个伤疤。”
对红头发来说,弗雷德的这个建议正是他想要的。如果这样做,他就不用自己剪断脚镣了。因此他连忙说道:“不错,你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要向你们证明你们都搞错了,但我觉得奇怪的是,你既然如此机智灵敏,那就应该知道一个绑着的人怎么能自己卷开裤脚呢!”
于是,男孩急匆匆地跑到俘虏身边,解开了康奈尔腿上的绳子。正当他要卷起康奈尔右腿的裤脚时,他的胸口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人滚出很远,而紧接着康奈尔则一跃而起。
“后会有期!”他一边挥舞这短刀,一边叫喊着,飞快地从两个伐木工之间穿过,逃进了树林里面。
在场的人对康奈尔的逃脱都惊呆了,只有老枪手和“杜乐姑妈”保持沉着,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
当红头发从其坐着的位置上跃起并拿起他的短刀时,老枪手已经做好了去抓他的准备,可是半路上跳出了那个装死的流浪汉,他想要趁机逃跑。于是,在这同一时间,大步跨越火焰的老枪手,恰好碰上了那个流浪汉,就把他揪住又击倒了。
“把这个装死的小子捆起来!”老枪手大声喊道,又转过身来找康奈尔,他举起枪想要把他击倒,但这时杜乐却出现在康奈尔的后头,正好挡住了康奈尔,开枪是不可能了。
杜乐紧追逃亡者,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那一件庞大的皮睡衣,他肯定能追上他。看到这种情形,老枪手不得不放下猎枪,用豹子般的脚步去追赶这两个人,同时他喊道:“杜乐,站住!”
杜乐并没有理会老枪手的呼喊,继续往前跑。这时康奈尔超越了篝火光照的范围,消失在昏暗的树林中了。
老枪手气鼓鼓地再次喊道:“你给我站住!”
“杜乐姑妈”激动地说道:“一定要抓住他!”随后,他跟着逃犯冲进了昏暗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