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难经(四库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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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难经本义汇考

《史记·越人传》载赵简子、虢太子、齐桓侯三疾之治,而无着《难经》之说;《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俱有秦越人《黄帝八十一难经》二卷之目;又唐诸王侍读张守节作《史记正义》,于《扁鹊仓公传》则全引《难经》文以释其义,传后全载四十二难与第一难、三十七难全文,由此则知古传以为越人所作者不诬也。详其设问之辞称经言者,出于《素问》、《灵枢》二经之文,在《灵枢》者尤多。亦有二经无所见者,岂越人别有摭于古经,或自设为问答也耶?

邵庵虞先生尝曰:《史记》不载越人着《难经》,而隋唐《书》

《经籍》、《艺文志》定着越人《难经》之目,作《史记正义》者直载《难经》数章,愚意以为,古人因经设难,或与门人弟子答问,偶得此[八]十一章耳,未必经之当难者。此止八十一条,难由维发,不特立言,且古人不求托名于书,故传之者唯专门名家而已。其后流传寝广,官府得以录而着其目,注家得以引而成文耳。

圭齐欧阳公曰:切脉于手之寸口,其法自秦越人始,盖为医者之祖也。《难经》,先秦古文,汉以来答客难等作,皆出其后。

又文字相质,难之祖也。

杨玄操序谓:黄帝有《内经》二帙,其义幽颐,殆难究览。越人乃采摘二部经内精要,凡八十一章,伸演其道,名《八十一难经》。以其理趣深远,非卒易了故也。

纪天锡云:秦越人将《黄帝素问》疑难之义八十一篇,重而明之,故曰《八十一难经》。

宋治平间,京兆黎秦辰序虞庶《难经注》云:世传《黄帝八十一难经》,谓之难者,得非以人之五藏六府隐于内,为邪所干,不可测知,唯以脉理究其仿佛耶。若脉有重十二菽者,又有如按车盖而若循鸡羽者,复考内外之证,以参校之,不其难乎?按欧虞说则难字当为去声,馀皆奴丹切。

丁德用补注题云:《难经》历代传之一人,至魏华佗,乃烬其文于狱下。于晋宋之间,虽有仲景、叔和之书,然各示其文而滥觞其说。及吴太医令吕广重编此经,而尚文义差迭,按此则《难经》为烬馀之文,其编次复重经吕广之手,固不能无缺失也。

谢氏谓:《难经》王宗正注义图解,大概以胗脉之法,心肺俱浮,肝肾俱沉,脾在中州,为正而已。至于他注家所引寸关尺而分两手部位,及五藏六府之脉并时分见于尺寸,皆以为王氏脉经之非。殊不知脉之所以分两手者,出于《素问·脉要精微论》。其文甚明,越人复推明之,于十难中言一脉变为十,以五藏六府相配而言,非始于叔和也。且三部之说有二:一则四难所谓心肺俱浮、肝肾俱沉、脾者中州,与五难菽法轻重同,而三部之中又各自分上中下云。一则《脉要精微论》之五藏部位,即二难之分寸关尺、十难之一脉变为十者也。若止以心肺俱浮、肝肾俱沉、脾为中州一法言之,则亦不必分寸关尺。而十难所谓一脉十变者,何从而推之?

蕲水庞安常有《难经解》数万言,惜乎无传。

诸家经解,冯氏、丁氏伤于凿,虞氏伤于巧,李氏、周氏伤于任,王、吕晦而舛,杨氏、纪氏大醇而小疵,唯近世谢氏说,殊有理致原委。及袁氏者,古益人,着《难经本旨》,佳处甚多,然其因袭处,未免踵前人之非,且失之冗尔。

洁古氏药注,疑其草稿姑立章指义例,未及成书也。今所见者,往往言论于经不相涉,且无文理。洁古平日着述极醇正,此绝不相似。不知何自遂乃板行,反为先生之累,岂好事者为之,而托为先生之名耶?要之,后来东垣、海藏、罗谦甫辈,皆不及见,若见,必当与足成其说,不然亦回护之,不使轻易流传也。

《难经八十一篇》辞若甚简,然而荣卫度数、尺寸位置、阴阳王相、藏府内外、脉法病能,与夫经络流注、针刺俞穴,莫不该尽。昔人有以十三类统之者,于乎此经之义,大无不包,细无不举。十三类果足以尽之与?八十一篇,果不出于十三类与?学者求之篇章之间,则其义自见矣。此书固有类例,但当如《大学》朱子分章,以见记者之意则可,不当以己之立类统经之篇章也。今观一难至二十一难皆言脉。二十二难至二十九难论经络流注、始终、长短、度数,奇经之行,及病之吉凶也。其间有云脉者,非谓尺寸之脉,乃经隧之脉也。三十难至四十三难言荣卫、三焦、藏府、肠胃之详。四十四五难言七冲门乃人身资生之用,八会为热病在内之气穴也。四十六七难言老幼寐寤以明气血之盛衰,言人面耐寒以见阴阳之走会。四十八难至六十一难言该候病能、藏府、积聚、泄利、伤寒、杂病之别,而继之以望闻问切,医之能事毕矣。六十二难至八十一难言藏府荣俞用针补泻之法,又全体之学所不可无者。此记者以类相从也,始终之意备矣。

十一难云肝有两叶,四十一难云肝左三叶右四叶,凡七叶。言两叶者,举其大;言七叶者尽其详。左三右四亦自相阴阳之义。肝属木,木为少阳,故其数七。肺属金,金为太阴,故六叶两耳,其数八。心色赤而中虚,离之象也。脾形象马蹄而居中,土之义也。肾有两枚,习坎之谓也。此五藏配合阴阳,皆天地自然之理,非人所能为者。若马之无胆,兔之无脾,物固不得其全矣。周子云木阳樨金阴樨是也。

东坡先生《楞伽经》跋云:如医之有《难经》,句句皆理,字字皆法。后世达者,[神而明之],如盘走珠,如珠走盘,无不可者。

若出新意而弃旧学,以为无用,非愚则狂而已。譬如俚俗医师,不由经论,直授药方,以之疗病,非不或中,至于过病辙应,悬断死生,则与知经学古者不可同日语矣。世人徒见其有一至之功,或捷于古人,因谓《难经》不学而可,岂不误哉!

晦庵先生跋郭长阳医书云:予尝谓古人之于脉,其察之固非一道矣,然今世通行惟寸关尺之法为最要,且其说具于《难经》之首篇,则亦非下俚俗说也。故郭公此书备载其语,而并取丁德用密排三指之法以释之,夫《难经》则至矣。至于德用之法,则予窃意诊者之指有肥瘠,病者之臂有长短,以是相求,或未得为定论也。盖尝细考经之所以分寸尺者,皆自关而前!,以距手鱼际尺泽,是则所谓关者,必有一定之处,亦若鱼际尺泽之可以外见而先识也。然今诸书皆无的然之论,惟《千金》以为寸口之处其骨自高,而关尺皆由是而!取焉。则其言之先后,位之进退,若与经文不合,独俗间所传脉诀五七言韵语者,词最鄙浅,非叔和本书[明甚]。取其能直指高骨为关,而分其前后以为尺寸阴阳之位,似得《难经》本旨。然世之高医以其赝也,遂委弃而羞言之。予非精于道者,不能有以正也,附姑见其说[于此],以俟明者而折中焉。

庐陵谢坚白曰:秦定四年丁卯,愚教授龙兴,建言宪司,请刻叔和《脉经》本书十卷,时儒学提举东阳柳公道传序其端曰:朱文公云俗传脉诀辞最鄙浅,而取其直指高骨为关之说,为合于《难经》。虽文公亦似未知其正出《脉经》,正谓此跂也。然文公虽未见《脉经》,而其言与脉经吻合,脉诀虽非叔和书,其人亦必知读《脉经》者。但不当自立七表、八里、九道之目,遂与《脉经》所载二十四种脉之名义大有抵牾,故使后人疑焉。

项氏家说曰:凡经络之所出为井,所留为荣,所注为俞,所过为原,所行为经,所入为合。井象水之泉,荣象水之陂,俞象水之窦窦,即“窬”字也,经象水之流,合象水之归,皆取水之义也。

藏五而府六,藏穴五而府穴六,犹干五而支六,声五而律六,皆阴阳之数、自然之理。虽增手厥阴一藏,其实心之包络不异于心,即一藏而二经也。经之必为十二,犹十二支、十二辰、十二月、十二律,不可使为十一,亦自然之理也。寅卯为木,巳午为火,申酉为金,亥子为水,四行皆二支耳,而土行独当辰戌丑未四支以成十二。肺肝脾肾四藏皆二经,而心与包络共当四经以成十二,此岂人之所能为哉!